第52章 急诊
苏篱安终于在水城安家有了户籍。
阙国的均田制、租庸调制、府兵制得以顺利推行的基础就是编户齐民，即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并非有户籍的都是“编户”，“编户”为自由之人可以做自己的主，享有十八岁以上男丁每人授田百亩，参加科举等权利；“非编户”为贱民即无自由之身，属于官府（官贱民）或门阀士族（私贱民）的财产，抹掉人的属性，像是货物任人处置，他们就算被主家所杀官府也不会追究责。
阙国律法有“黄口始生，遂登其数”的说法。在户籍登记中，三岁以下或刚出生的孩子，称为“黄”。也就是在阙国孩子一生下来，就要去官府报备登记。
而这登记不是简单记几笔就行，而是跟现代的人口普查类似，会有动态跟踪，每三年修订一次户籍，由民户自报“手实”，再由里正“案比户口，收手实，造籍书”。各乡户籍一式三份，一份留县，一份送州，一份送尚书省。
苏篱安他们一路到水城，每次入城前江叔都要给入城的官兵查看“公验”，“公验”上记录着他们一行几个人从何地出发要到何处去。他们从鸾国到阙国，通关的时候还需加铜鱼符作为入境凭证，好在他们都有阙国的户籍，入了阙国后并无太多限制。
苏篱安的户籍一看就是造假的产物，从她表哥许寒留的“公验”上她性别为男就可看出。阙国户籍制度虽说比较严谨，这造假的“公验”也说明可操作的空间不小。
买房落户这块对于苏篱安而言是一窍不通，全靠江叔指引。苏篱安成了一户之主，宝宝、叶知天（叶子）、叶知秋（小叶）跟他一户，李嫂跟江叔原有的户籍就在水城便不再变动。
登记户籍的时候，苏篱安有种回现代进行人口普查的熟悉感，她的户籍上写着苏篱安，不成丁，年一十六岁，身长四寸八，面有瑕，右颊烧伤，左颊刀伤，屋一间。现在苏篱安名下无田产，不然还会登记田有多少亩。
楚寒留的银子只剩百来两，水城这边一亩水田大约就要五十两，旱地十五至二十两，因官府严格限制田地买卖，没有关系很难买到良田。荒地倒是便宜些，但水城繁华，适合耕种的田地都被开垦了，就连那风景秀丽的秣陵湖周边被填埋成农田生生小了一大圈。
有机会还是要多买田地，种粮食。不然一遇天灾人祸，手里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米面。还有探寻古心老人的下落，叶知秋求学的束脩……苏篱安算了一会，头都大了。到哪里都要花钱，钱呀！要赶紧搞钱。
徐子宣不知何时回来，可以跟他好好聊一聊，看能不能跟他合作做些生意。再不搞钱就要坐吃山空了。
“苏大夫，终于找到您了。”杜青石气喘吁吁的声音打破了苏篱的的沉思。
“杜管事，发生何事如此慌张？”
“苏大夫，现在没有时间解释，救人要紧。”杜青石拉着篱安匆匆走下台阶。
“娘，你们先回去”苏篱安跟李嫂吩咐后便跟着杜青石离开。
一到门口小厮手中将一匹马的缰绳递给苏篱安。
苏篱安并未接过缰绳而是很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我不会骑马。”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她连马都没有碰过。
情况紧急，杜青石也不做多想，说了声，“苏大夫，得罪了。”便将苏篱安抱到马上。
随即自己也坐了上去，夹紧马肚子，扬起马鞭往马屁股一鞭下去，那马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奔而出，好在眼下街上人不多，要不然像这样横冲直撞的极有可能会有事故发生。
当苏篱安反应过来的时候，马匹已经跑出了五六米。
杜青石将马骑得飞来，没过多久就在有着两只石狮子的府邸门前停下。站在门前的小厮见到他们马上迎了上去，“杜管事，里面请。”
路上的颠簸居然会在苏篱安大腿内侧磨出伤口来。一下马，她的双脚因疼痛而站不稳。
此时的苏篱安也顾不上疼痛，对杜青石说道：“杜管事，赶紧让我见病人。”
路上，杜青石已经对篱安大致说了一下病人的情况。
在陈府管家的带领下，苏篱安和杜青石快步走入内院。
杜青石一进屋，几个济善堂的大夫明显松了口气，待看到站在他身旁的苏篱安时，他们刚舒展的眉头重新皱起。
陈夫人的病情连他们几个水城最好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这个据说神医石臻弟子的少年难道会比他们还强。
“杜青石，不要随便找个人糊弄我。”折冲都尉陈牧川指着篱安语气不善的说道：“鬼才相信‘他’是石神医的弟子，来人把他们都拉下去砍了。”
武将出身的折冲都尉陈牧川脾气暴烈，对于不满意的人或事最先想到的就是武力解决。
相对于几个战战兢兢的大夫，身为管事的杜青石倒是临危不惧，他双膝下跪，说道：“侯爷，杜某的话您可以不信。但‘济善堂’三个字……”
杜青石还没说完，陈侯爷大手一挥，“还不赶紧把他们拉下去。”
第一次，这是苏篱安第一次意识到强权之下普通百姓的无能为力。面对凶神恶煞的折冲都尉陈牧川，她也会害怕但想到‘死’字，其他的一切便显得不再重要。
水匪窝那样的地方她都闯出来了，只要这人还想着救他夫人一命，她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苏篱安冷静的问道：“陈都尉，您想尊夫人活还是死？”。
其他人见到篱安镇定的样子，都在心里暗暗感慨，这少年勇气可嘉。只有苏篱安自己知道她是多么紧张多么的害怕。
房内落针可闻，苏篱安垂眸等着折冲都尉陈牧川的回复。
“废话，当然是要她活。”折冲都尉陈牧川冷冷答道。
备注：手实即在造籍前一年的岁终，由户主将本户所有户口、年龄、田亩等内容填写在专门的文书上，并保证所报内容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