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恶报
跟着水匪往前走，远远的就看到坡上一排青石垒成的屋舍，居高临下的望着谷底，水匪们住在这里，只需往下一看，谷内一切尽收眼底。
其他屋舍拱卫着中间一个庭院，庭院内有议事厅、卧房、厨房等，还有几个凶神恶煞的水匪巡逻着，这便是二当家的住所。
那水匪领着苏篱安到到卧房门口敲门道：“嫂子，大夫已经请来了。”
“那还不滚进来！”声音娇俏，说的话语却是毫无女儿家的温柔。
苏篱安心道，看着娇娇弱弱的美娇娘却如河东狮般做派，的确很符合水匪的气质。那天夜里，一切急得像打仗一样，苏篱安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其他，眼下他细细的打量起眼前之人。
盈盈立在床榻边，一袭桃粉色春衫，身姿玲珑有致，发髻半挽，几缕碎发滑落脸颊边，脸盘白净，皮肤细腻，唇不点而红，是难得的美人儿。
一丝怪异滑过心头，苏篱安也未多言，站在边上等着对方开口。
美娇娘轻轻掀了眼皮，对着照顾二当家的一个年轻女子说道：“你来讲。”
那女子不过十五六，穿着有些单薄，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不大却十分好听：“伤口止血后，这几日爷恢复得不错，吃食也恢复往日水平。昨儿开始，爷觉得身子有些不舒坦，整个人有些重，没什么力气可以起床，便让李大夫开了药。一剂汤药下去，爷觉得舒服不少，又觉得浑身黏腻难受，便让人服侍着他擦洗。只是自打昨晚睡下之后，爷也就没再醒来，而且还发了热。汤药吃下去也未醒来。”
“李老头子看不好这死鬼，你且看看。看好了我做主让让人放你出去。”美娇娘在榻边坐下，不徐不缓的说道，“还是那句话，治不好的话你的命就留在这里。”
屋子内门窗紧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汤药的苦味、淡淡的血腥味加上浓重的脂粉香，苏篱安闻着头疼，微微皱着眉说道：“先将窗户打开，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虽说屋内点了油灯，但面诊的话光线还是不够，窗户一打开，整间屋子瞬时亮堂起来，空气一对流那股怪异的味道也消散不少。
苏篱安这才将注意力转到二当家这边，先查看了下伤口，伤口发脓的地方有被处理掉，微微发红，愈合的速度比预计的慢些，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伤口有轻微感染，还伴随着着高热，有可能是破伤风引起的。
苏篱安将手搭到二当家脉上，问道：“二当家这几日是否有出现面部、颈部、背部及四肢肌肉酸痛？说话的时候是否口齿不清？吃饭时是否吞咽不便？”
“这些症状都不曾有过。”
还有这脉象上盛下虚，双寸上鱼际浮滑躁，上横纹浮滑，显然不是破伤风。
苏篱安正在细细思索二当家病症时，眼光余光不经意扫过领口间，一抹红色闯入了他眼里。
伸手将二当家的亵衣扯开几分，苏篱安便看到他胸口对称的分布着点点红斑，那红斑大小不一，呈椭圆形，有的边缘有领圈状的脱屑。
二当家得了什么病，苏篱安心中大概有数，需再确认，指了指二当家的下半身问道：“二当家的身体是不是在其他隐秘的地方还有伤口”
美娇娘眉毛一挑，她就因为老鬼那地方出现了米粒大小的圆形疹子，便拒绝与他同房，这大夫居然知道。
美娇娘淡淡说道：“有过疹子，不过已经好了。”
杨梅疮。
二当家得了这脏病，不知已祸害了多少人？
苏篱安感觉有一桶冰水兜头倒下，整个人拔凉拔凉的。
这病传染性极强，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只要深入交流，基本会中招，而且听三当家说这里还有寨妓。苏篱安无法想象在这谷中已有多少人染病，一旦他们知晓这病，那些无辜的女子必定首先承受住他们的怒火。
这病在现代主要是靠青霉素治疗，在这里并无特效药，靠中药需较长的时间调理，能不能痊愈因人而异。
眼下还是不能让他们知晓二当家真实病因，苏篱安斟酌着说道：“二当家只是因伤口感染而引发的热症，待热度退了便能醒来。窗户开着通风，温水沾湿布巾并拧至半干呈手套式缠绕在手，在腋窝、肘窝、手心、腹股沟、腘窝擦拭一炷香左右。”
美娇娘在心中细细比对两人的说辞，发觉没太大出入便也信了，让人领了苏篱安回去。
回到住所后，苏篱安先用胰子仔仔细细的将将手洗干净后，才深深的呼出了口气。
苏篱安心里沉甸甸的，焦躁的在屋中来回踱步，二当家的这个情况要不要跟三当家许善渊说，他知道后会不会对那些无辜的女子痛下杀手。
“篱安，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说出来。一人计短，两人计长。”顾行洲指了指身边的方圆凳说道。
顾行洲就那样坐着，神色平静，仿佛天大的事对他而言也无关紧要。入了土匪窝，他依旧泰然处之，苏篱安是自愧不如的。
苏篱安开口道：“三当家得了杨梅疮。”
“杨梅疮？”顾行洲语气中带着疑问：“这是什么病？”
苏篱安一下被问懵了，这病顾行洲居然不知道。对了，按理说杨梅疮的病理特征那么明显，李大夫不应诊断不出，难道这病还未在这边传染开来。
在原先的世界里，这病是从海外传来，先在沿海一带秦楼楚馆流行，后传染到全国各地，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写道“杨梅疮古方不载，亦无病者，近时起于岭南传及四方”。
“算是花柳病的一种，有些事我需问下李大夫，才能确认。”苏篱安用拇指揉了揉额头，“这种病传染性很强，而且目前无药可治。”
得了这种病，二当家算是恶有恶报，就算三当家想要保他的命，他下半生也会在皮肤溃烂，瘙痒疼痛中度过。为不让他再祸害其他人，软红香、软筋散可以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