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 章 过桥
尤缩着脑袋，难得安分。
灵和凌墨则是站在岸边，直勾勾的盯着奔腾的河水。
“一去不回头……”
灵扭头看向凌墨，发现他就像中邪了一样，目光涣散，口里不停的说着话。
“身死怨消，随流而去……”
“奈何缘浅，不与郎君……”
灵伸手在凌墨眼前晃了晃，凌墨还是呆愣愣地面对着河水。
这家伙怎么了，不会真的中邪了吧？
灵收了手。
我搁这站着，还不够辟邪吗？
真奇怪。
不过，这咋驱邪啊？
“奈何，奈何，魂入流水，无缘遇君……”
灵还没想到驱邪的方法，倒是觉得凌墨口中的故事有些熟悉，索性不想了，听听他接下来还要说啥。
等了片刻，他却不开口了。
灵皱了皱眉头。
玩我呢？
凌墨却突然有了动作。
只见他将手伸进袖口，再拿出时，带出了一朵色彩极其鲜艳的花。
他小心地捏着花茎，轻轻靠近脸颊。
双眼微闭，像是在嗅闻花香。
一滴晶莹的泪滴陡然落下，砸落在花瓣上，又滚落在地上。
“奈何，桥下不复返……”
“奈何，桥上不回头……”
灵猛地绷紧了脸。
凌墨抬起头，眼中重新恢复清明。
看到自己手里的花时，眼睛里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一丝哀伤。
闭了下眼，转头看向身旁的灵时，又变成了一丝惊喜和大片的欢愉。
“我们……”
凌墨还没说完，灵就拉着他的手腕向石桥走去。
顺便用另一只手拉住了缰绳，拽了一把尤。
凌墨虽然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反抗和疑问，而是脸上挂着笑，就这么让灵牵着往前走。
一双眼睛活像盛满了星子，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看着灵。
尤则像是失了魂一般，跟着缰绳的牵引挪动着脚步，蹄子踩在石桥上还微微发着颤。
“您要走了吗？”
灵顿了下，没有理会这突然传来的声音，继续向前走。
身后的声音见此也不恼，继续传来。
“待在这太久了，都忘了时间。三百年过去了，如今外面是哪个国家，什么朝代了啊？”
没有回复。
“哦，对了。瞧瞧我这记性，竟是忘了您不过刚刚化形，连生存都是个问题，怎么会知道这些。”
那人和蔼的笑了几声，移动手中的拐杖，调整了一下姿势。
“您应该知道的，以我们的本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破坏的了您的凝聚仪式。”
“是啊，不过是鸡鸭一般的掌中餐，能有什么力量，您说对吧？”
没有回应。
灵拉着凌墨，牵着尤，目不转睛地登桥，很快就要到达桥的最高点。
“您难道不好奇，是谁帮了我们吗？”
凌墨微微侧了下脑袋，灵拉了拉他的手。
“不用搭理。”
“好。”
凌墨跟在灵身后半个身位，一脸开心地应了。又眨着星星眼，挂着笑继续看着灵。
尤则是用那只缺了块的蹄子点了点桥面，确定桥很坚固后，又恢复成以往的模样。
身子不抖了，嘴又咧开了。
身后的声音却略显急躁起来。
“集万千灵魂于一体，这等大成就，大功德，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凝炼灵魂，分离灵魂……”
“并从中诞生出一个独立的意识……”
“他为什么创造你？又是谁破坏你？”
“这一切，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吗？”
灵踏过石桥的最高点，开始向下走。
身后的声音恢复平静，重又变得和蔼起来。
“既然您要走了，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这次，声音没有等待灵的回复，继续从身后传来。
“您，为什么没有吃掉我们呢？”
“是因为……家吗？”
凌墨被牵着手腕向前，人刚到达最高点，听到这句话时步子不由顿了一下。
为什么不吃掉？
他不知道。
但是……
凌墨微笑着抬脚向下走，跟在灵身后半个身位。
灵说什么，就是什么。
自己，跟着就好。
尤咧着嘴，甩着蹄子，在石桥上发出“哒哒”声，身后人在说什么完全没在意。
只是站在石桥顶端时，尤鬼使神差般回过了头。
就像爬上一座山后，就会站在山顶回望来时的路。
它不知道身后人说了什么，有什么目的。
它只是好奇。
好奇……
是谁在说话？
没错，尤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以及呆傻。
呆呆傻傻的尤站在石桥顶端，像站在山顶那般回望。
于是，它看到了拄着拐杖，一脸慈祥地站在桥头的老村长。
老村长抬起了头，冲它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尤却浑然不觉，看着冲着它笑的老村长满头雾水。
（这老头儿咋在这？）
灵顿住了脚。
凌墨也跟着停下来。
“怎么了？”
“没事。”
灵拉了拉手中紧绷的缰绳。
尤扭回头，一脸欢快地跟上。
感受到手中的缰绳松弛又紧绷，尤已经走在前头，灵这才拉着凌墨继续往前走。
声音没了。
两人一马很快下了桥。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尤兴奋的大喊大叫。
（这儿有座木桥欸！看着很新，说不定对面有村子呢！咱们去蹭饭吧！）
凌墨看着焕然一新的木桥一脸新奇。
灵则松了手，看着他们。
尤举着蹄子就要踏上桥面，凌墨赶紧拉住了它。
“刚刚还破破烂烂的，说不定是什么幻术。而且我们刚回来，你怎么又要去？”
尤不解地看着凌墨。
（眼睛不好？）
凌墨虽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它脸上的疑惑还是能看懂的。
然后，凌墨疑惑了。
它在疑惑什么？
灵看着一人一马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压下心中的思绪，走到木桥前。
当着一人一马的面，掏出匕首，在右手食指上划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血液渗透而出，很快凝出一滴血珠。
灵伸直了手，漠然地看着血珠滴落在木桥上。
就像墨水滴入清水般，木桥很快便被侵染成鲜艳的红色，然后颜色愈发厚重，逐渐变深，最后变成浓郁的黑色。
灵收回手，将手指含在嘴里。
手臂挥动间，带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风。
木桥在这股风中，化作了点点黑色的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