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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尽头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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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爻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九月转凉的空气将只穿了薄外套的他冻了个喷嚏。

    一楼大厅里李婶正忙着清理拐角放置的盘子摆设,小心翼翼的对待这些蓝纹白瓷的藏品,听见脚步声抬了抬头打算跟褚爻打个招呼,但想起来那边沙发上坐着的人,还是收了声只是招了招手免得家主人觉得自己吵闹。

    屋子里比外头暖和的多,打外头回来他就看见了左侧客厅还亮着灯,径直迈步了过去还同忙碌的李婶扬了个热络的笑脸。

    茶几上仍旧放着水果只是换了品种,不应季的西瓜。扯了搭在一旁的小毯子围在身上,暖和的心里也美起来。

    “去见过他了?”稍作停顿斟酌的父亲两个字最后还是换成了指代词他,看褚爻围着毯子嘴里嚼着水果,像个傻小子。

    点头咽下嘴里的食物才开始口齿清晰的复述了见面说了什么,把钥匙的事情交给沈煁,却又被推了回来,理由是你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行处理问题。一番交谈下来省略了标书地皮的事,沈煁也并没有深究的问。“他样子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样。”

    沈煁耐心的听着他把话说完最后招了手让他坐近。

    “干什么”不想要挨他那么近。

    “傻小子。”

    “那你是大傻子”

    “”

    ……

    等到褚爻回学校一周忙完文艺汇演再回家的时候,沈煁已再度去了欧洲,一如既往的没有留言。看着书房架上摆放整齐的财经书籍,眼尖的看到有一排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夹放了一张侧放的画框,很隐蔽。拿下来擦了周围的落灰——那是他八岁时候美术课画的小绿恐龙,圆圆胖胖。还以为不在了,原来是在这。

    记忆缓慢的清晰起来,关于在那段福利院的生活。

    枪声和大火,烧尽了温暖的房屋,自此后母亲的面容一直模糊。吵吵嚷嚷的褚老大和他的情妇,对于罪责争论不休。

    “小行啊,爸爸不是不爱你,只是现在情况紧张你去福利院住一阵子怎么样?”那时候褚老大还年轻,脸上没有皱纹眼睛里还干净,手掌也是温暖的。

    “你跟他扯什么,你怎么不多想想我们娘俩跟着你多不容易!名分名分没有,出了事还得帮你挡灾!”尖锐的嗓音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也不似平日和蔼可亲。母亲去世后,褚老大带着他躲到了他情妇的家,而他们的孩子,也才两岁大。褚爻知道明白,自己的父母不过是住在一起,他们之间各忙个的,利益关系重于情爱。

    褚老大的小儿子什么也不懂,只喜欢跟六岁的褚爻靠在一块,他笑他便也会笑,他冷脸他也会瞪着一双眼。两双小手常常紧握着。

    小孩子,又明白什么对与错呢。

    后来有人频繁找上门,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温暖的夏日,可以拂吹燥热的微风,坐上了远去的车,探出手有风穿过指缝,可收回来低头看到的只有两手空空。握紧又松开。

    原来那么温柔的风也是抓不住的。

    福利院位于韩国的一座小山,是资本家们洗钱的好场所,有中国小孩也有外国的包括黑人小孩。木桌掉了漆,黑板很少有知识的痕迹。老师们会聚在一起吃烤肉,孩子们只有吃剩下零食的份,门口的李子树不能摘,地板每天都要擦干净,要小心翼翼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够乖够安静,才可以得到一块蛋糕的奖励。褚爻从不爱吃小蛋糕。

    他见过小屋子回来被抽的胳膊一条条紫青痕迹的小女孩,小声的窝在被子里抽泣。所以只乖巧也会变成坏孩子吗?

    晚上的时候褚爻会趴在窗户边偷偷看星星,很安静,只有那一点微光才值得仰望。好在调皮又聪明的劲头,让他在那两年并没有吃过多少苦,最苦的只是有一年初冬,被罚了在外面用冷水刷了鞋,很冷手也疼,冻红了也没有热水可以暖。

    私下里打架,拳头打在小胖身上的时候褚爻才觉得生活也不是只有一种选择,转身时撞上的腿害他跌在地上,手掌擦破。背对着光,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感觉到,这个人不快乐。

    从福利院到大别墅,褚爻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处理自己的事情。现在的有些时候,他会很想念小时候同自己亲近的沈煁,又会下意识的抗拒。

    养在书房大缸的锦鲤活的还是很好,一条没有死,这可能是因为死掉的就会被换新,所以永远活着。将鱼食撒下去,它们抢食的欢快,头顶的红斑纹很是招人喜欢,不知道它们是不是真的只有三秒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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