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医鬼之争
神农谷内的风雨早已在清晨就歇息了，午时的阳光拨开了弥漫已久的乌云，重新照耀在潮湿的泥土地上。
谷内那座唯一的小院中，却感受不到什么温暖，只觉得寒冷至极。
众人抱以希望的医仙云苓子，身负重伤，就在他们眼前倒下了。
陆夭夭只感觉眼前一黑，好不容易盼来的救星，怎么就自己先不行了呢？
“孟瑶……”
离云苓子最近的柳飞白忽然听得微弱的一声叫唤，连忙对后面的人说：“安静，云苓子前辈有话对程姑娘说。”
众人噤声，程梦瑶俯下身去，想听他师傅说什么。
“五味子一钱、蒲公英半钱……”云苓子似乎没有力气再大声说了，就算以江满月的耳力，也只听得零碎的几味药材名字。
片刻后，云苓子似乎说完了，闭上了双眼，就这么让哑伯扶着。
程梦瑶听完他师傅的交代，放下心来，对众人说：“没事儿了，师傅只是中了些难缠的毒，加上受了些外伤，有些虚弱罢了。”
柳飞白悄悄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医仙的出场方式也太吓人了，你看陆夭夭那边被吓得一惊一乍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陆夭夭这几天的情绪起伏确实也太大了，真可以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不容易养好精神，差点又要被这医仙给弄出大病了。
“我要去给师傅熬药，辛苦各位将师傅抬回房间。”程梦瑶请求道。
“梦瑶妹妹，这事儿交给我，你安心去熬药！”柳飞白在响应程梦瑶这方面表现得十分积极，一点也藏不住自己的心事。
……
躺在床上的林木没有理会外面发生的事，他相信以云苓子的医术，不论多重的伤都有办法自救的，毕竟二师傅吕春秋曾经说过，这世上若连医仙都救不活的人，那就是真的只能等死了，“医仙”云苓子的医术，就是举世无双。
“锦绣阁真的是南楚皇室所控制的吗？”林木自醒来之后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如果锦绣阁真的归属皇室，那他们不遗余力的追杀林家的目的是什么？甚至不止林家，还有谢家应该也是被锦绣阁灭了满门的。
林木有些搞不明白，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如此。
突然，林木脑子里灵光一闪，他想起当时初入鬼谷不久，二师傅和他闲聊时说过的话。他说谢家祖上是在前朝做过大官的，一直在经营交州。
难不成，谢家被追杀是因为他们是前朝余孽，而林家以前和谢家一样？但也不对啊，要清理早就在项羽发动战争的时候就清理了吧，怎会等到几十年后才来。
林木满脑子的疑问得不到解答，也许得等伤好后去一趟洛阳了，他记得很早以前，父亲告诉过他，林家以前是在洛阳的，说不定在那能找到什么线索。
“哎，要是林家有族谱就好了，起码能有个追查的方向。”林木叹了口气。
……
“医仙前辈好些了么？”
到了晚饭时，林木已经能坐起来在其他人的搀扶下慢慢走动了，他那强大的自愈能力让江满月等人惊叹不已。
“听梦瑶说，虽然还未彻底解毒，但只要他师傅醒来，一切都不是问题。”柳飞白一边喝着江满月煲的清热解暑冬瓜绿豆汤，一边回答着林木的问题，顺便还有夸一句江满月，“江宗主真是厉害！人美心善，武功超绝，还有一手出色的厨艺！谁娶了您一定会很幸福！”
“柳叨叨！”坐在他旁边的陆夭夭听到最后一句赶忙小声打断道，她生怕提到江满月的伤心处。
“谢谢夸奖，呵呵。”江满月依旧是那副恬淡的笑容，可林木分明看到了，那眼里有一丝掩藏起来的痛苦。
正在此时，哑伯和程梦瑶推着一辆简陋的轮椅进来，上面坐着的正是医仙云苓子。林木发现程梦瑶的双眼通红，似是刚刚哭过一般。
“各位……”云苓子的声音听上去还有些虚弱，但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了，和中午刚回谷时那苍白的面容完全不一样。
“见过医仙前辈。”众人起身拱手道。
“今日让各位见笑了，”云苓子抬手示意大家放松，见众人重新坐下，云苓子轻声说道，“我已听徒儿梦瑶讲述了各位来神农谷的前因后果，刚刚也已去屋内看望过陆夫人。”
几人有些惊讶，这云苓子不愧是医仙，自己受伤刚清醒，就迫不及待的去看病人。
“我能治好她，”还没等陆夭夭高兴起来，云苓子继续说道，“但得请各位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我一定答应！”陆夭夭激动的喊道。
“稍安勿躁。”江满月拍了拍陆夭夭的肩膀，她曾听说神农谷医仙医术无双，且从来不拒绝任何治疗，但每次治疗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代价有大有小，根据治疗的难度来定，有可能只要一枚铜币，也有可能要什么天材地宝。
总之，得先听完云苓子的要求再说。
“还是江宗主沉得住气，”云苓子欣赏的看了一眼江满月，也不知道是不是程梦瑶提前告知了，他一眼就认出了江满月的身份，然后朝着陆夭夭说道，“陆姑娘，我的要求是，帮我杀一个人。”
陆夭夭愣住了，其他人也有些呆滞，医者仁心，但这云苓子提出的要求居然是杀人？
陆夭夭有些犹豫，江满月却走向前，说道：“云苓子前辈，不妨先将那人的来路说出来？若是作奸犯科者，我们二话不说就答应，但若是您要杀的是平常人等，恕我直言，就算将燕儿救起来，她也会恨自己一辈子。”
听得此话，陆夭夭也是反应过来，朝云苓子说道：“对啊，医仙前辈，您告诉我们您要杀谁？”
云苓子轻笑了一声，感受到众人聚集而来的目光，又看了看江满月，淡然的说道：“杀我的师伯，人称鬼医。”
“什么？”江满月等人大惊，“您说的是天机阁医榜第二的鬼医？他是您师伯？”
“他根本不配当师傅的师伯！”程梦瑶突然大吼了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
“梦瑶……”云苓子有些无奈，只得轻轻叫了他的徒弟一声。
“对不起师傅，我太激动了。”程梦瑶的眼睛更红了，但还是重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退到一旁。
“呃，恕我等无知，不知鬼医前……不知鬼医做了什么需要您去杀他呢？”柳飞白插了句嘴，不过还好那句前辈咽了下去，不然不知道程梦瑶要用什么表情对他了。
“他杀了我的师傅，要盗取神农谷至宝，《神农医典》。”云苓子依旧是那么淡然，光听声音听不出一丝仇恨的感觉，但那双清冷的眸子，却一点也不掩藏他的杀意。
江满月沉吟了一下，以她的身份和地位，现在就是几人的主心骨。思索片刻后，她答道：“武林之中，这事倒是常有，我们可以答应。但燕儿什么时候能治好？”
“好说，待我稍微恢复些元气，马上就能着手治疗，快则半月，慢则一月，陆夫人必定转醒。”云苓子也很爽快，直接回复了江满月的问题。
“那……她的武功？”江满月问道。
“这我就没办法了，我只能保证她性命无忧，并且没有任何后遗症，”云苓子解释道，“也就是说，所有内功、内力会随之消逝，但不会影响她重新修炼。”
“这……”江满月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眼陆夭夭，无奈的答复道，“行吧，这样对燕儿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陆夭夭很是激动，这么些天，终于等到了一个好消息。
“医仙前辈，请问那鬼医现在在什么地方？”柳飞白问道，这也是几人最想知道的事情之一。
“我不知道。”云苓子双手一摊，那副样子，要不是他是程梦瑶的师傅，柳飞白和陆夭夭就要上去和他打起来了。你要杀人，还不知道人在哪儿，感情还得附赠一个寻人服务？
看众人的脸色，云苓子知道他们想岔了，于是解释道：“我却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因为他的行踪一直以来都是个迷。只有每年的七月初，他有可能会回到北魏太原郡附近的一座山上道观里。”
顿了顿，让大家消化了一下，然后说道：“所以，我希望明年就是他的死期。”
“可是，听说那鬼医不是已经进入耄耋之年了嘛？”一直没有出声的林木忽然问道，“会不会我们还没动手，他就先死了？”
云苓子诧异的看了一眼林木，鬼医的年纪一直是个谜，就算亲眼见到他也不一定能猜出他的年纪。
“这位小兄弟，是叫林木吧？”云苓子问道，“我听梦瑶说你这个人很特别，现在一看，果然有些奇异。不知你是从哪里得知的？鬼医的年纪可是很少人知道的。”
众人也很好奇，只有柳飞白在一旁暗自不爽，可能是程梦瑶没有说他特别吧。林木没有理会他，只是打了个哈哈，说道：“师长所说，不值一提，呵呵。”
云苓子深深的看了一眼林木，知道他不愿多说，于是就不再多问，只是继续说道：“鬼医今年应该八十五岁了，但他不知用何方式，现在容颜还保持在四五十岁左右，而且据我之前所见，他的生机还很旺盛，一时半会死不了。”
“您之前见过他？”林木好像抓住了重点。
“我猜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亲自动手，”云苓子笑了笑，却是很惭愧的自嘲道，“其实我这身伤，就是鬼医弄的。”
几人大惊，难道这鬼医还会武功？林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程梦瑶，怎么也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用武林的话来说，他现在应该是一位一流巅峰高手。”云苓子的声音很轻，但说出来的内容却很爆炸。
“您的意思是，让我们这普通的一流武者去杀一个一流巅峰高手？这不是送死吗？”柳飞白大声说道。
“柳兄，别急，医仙前辈一定还有话没说完。”林木现在还使不上力，只能将柳飞白轻轻按下。
云苓子赞许的看了一眼林木，年少正是轻狂时，像他这么沉得住气的年轻人太少了。
“对，他虽然现在是一位一流巅峰高手，但之后可不敢保证，在这个年纪还有如此实力的，我这辈子只听说过一位。
一般人在六十五岁之后，实力就会慢慢开始衰退，直至七十岁开始，实力会下降的很快。
可能有些高人能将实力保留到七十五岁左右，例如三清道宗的太平道人。但是，一旦过了八十岁，实力绝对会大降。”
听着云苓子将武者的实力与年龄的关系娓娓道来，林木有些晃神，这些内容早在鬼谷就已经听两位师傅说过了。
“在我三年前见他时，他的实力已经下降至普通的二流巅峰武者了，以我的推断，他应该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方式将他的实力重新推向巅峰。但常理来说，这样的实力是不能维持很久的。”
说到这里，云苓子忽然坐直了身子，认真的说：“前面我说的都不重要，你们可知鬼医最强的手段是什么？”
看着几人明显猜不出来的样子，云苓子继续说道：“是毒！”
林木发现云苓子好像还有点心有余悸的样子，也是全神贯注的听起来。
“鬼医的毒，应该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厉害的了，这次去找他，差点也因为这毒命丧他手。”云苓子慎重的说，“对付鬼医，若是没有顶尖的医术，没有准备足够的药材，那就只能一击必杀，不给他施展毒功的机会了。”
“连您这样的医术都会遭重吗？”柳飞白好奇的问。
“正所谓施毒容易解毒难，是因为解毒之人很难判断对方的毒药是由何种东西配置而成，就无法对症下药，这次若不是我及时赶回鬼谷，找到那几味特殊的药材，说不定真的要魂归天外了。”云苓子有些后怕的说道。
“看来，击杀鬼医的任务，任重而道远啊。”柳飞白感叹道。
“呵呵，不过你们也放宽心，他现在受的伤也不比我轻，要不然，就算看在江宗主的份上，我也不会让你们去击杀他的。”云苓子说道。
“我们一定会完成您的要求的，还请您尽力医治燕儿。”江满月向云苓子鞠了个躬。
“师傅你真的要治吗？”沉默了许久的程梦瑶带着哭腔问道，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涌了出来，“你不是说，要治好陆夫人，你自己也会实力大降吗？”
“武道实力都是附带的，我首先是个大夫啊。”云苓子对自己这个徒弟有些无奈，只要不和医术相关的事情，她都显得太过软弱了些。
突然，他好像做了个决定，看向林木和柳飞白说道：“两位，我有个不情之请，若是你们答应了，算我欠你们一人一个人情。”
林木和柳飞白有些受宠若惊，对视一眼后，柳飞白说：“医仙前辈，你吩咐就是了，若是办得到，我们一定照办。”
“我看两位和我徒儿梦瑶应该是同龄人，梦瑶性子有些柔弱，又不喜练武，今后在江湖上容易受欺负，”云苓子将还在哭泣的程梦瑶拉到二人面前，说道：“我想让你们带着梦瑶一起出去历练。”
“不要，我想陪着师傅啊！”程梦瑶哭着说道，对她来说，这感觉像被抛弃一样。
“梦瑶，听话，为师也是为你好，不然等为师百年之后，你怎么办啊。”云苓子宠溺的看着程梦瑶说道。
“这……”林木还在犹豫，毕竟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太方便带着程梦瑶。
“没问题！只要梦瑶不介意，您将她放心的交给我！”柳飞白可开心坏了，还没等林木说话呢，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呵呵，好好好，不愧是摘星书院的俊杰！”云苓子笑了，他其实看得出来柳飞白这个人挺不错的，对程梦瑶挺有好感，就让他俩相处相处吧。
江满月和陆夭夭也是笑着看向二人。
程梦瑶虽然很舍不得他师傅，但是她知道，一旦师傅做了决定，几乎是改变不了的，只能暗自神伤。
就在众人还在关注柳飞白和程梦瑶时，云苓子忽然严肃的说道：
“接下来来谈谈你吧，林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