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风起云涌
当夜,林木等人冒着大雨连夜出城时,南楚皇宫内正进行着激烈的唇枪舌剑。
“云州地处偏远,暂且可以不用大费周章,蜀州钱粮富裕,派遣一大将从蜀州出发,直击云州要害,一战而下,捉拿叛党首脑即可。”一位锦衣青年拱手说道,赫然便是那南楚太子,项北。
“不可,前日得到消息,北魏已准备与我们全面开战,届时军中将领都要应付北面来敌,抽不出人手进攻云州的。
再说,云州刺史梁文道、叛军大将伍世友、还有与他们交好的大理国将军段子虎,都不是泛泛之辈,试问有哪位有自信能迅速突破云州的?”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反驳道,见众人一时沉默,继续建言道,“不如派遣一能言善道者,许之以利,先稳住云州,待处理完北魏战事后,再回头处理云州小疾。”
“左相大人!”那太子突然大喊一声,“我看你是和你那好友梁刺史商量好了吧!不知你们是几几分成啊?”
“你!”那老者听得此言,气得须发乱舞,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满脸通红的骂道,“太子如此诋毁老夫,是何居心!”
“哼!有叛乱不去第一时间解决,居然还想着讨好对方!”太子也不甘示弱,怒目圆睁的望着左相,怒吼道:“你已经忘了我南楚是以武立国了吗!”
一老一小在殿前争执不下,其余殿上之人想进言的,不是资历不够,就是地位不够,另有些官员根本没有想着朝廷的困难,只是担心着自己的家族产业会不会被云州侵吞,被北魏占领,一时间无人上去劝说。
“好了。”殿上的上首处,传来一句苍老,甚至有些虚弱的声音,“左相身在朝堂多年,人品心性我是知的,太子不要妄言,去给左相道个歉。”
“是,祖爷爷。”太子听到后,虽然还有些忿忿不平,但还是走到左相近前,躬身说道:“小子妄图揣测左相心思,请左相见谅。”
左相知他不是真心,但碍于那殿首之人,只得拱手道:“本相也有言语冲撞,请太子见谅。”
“小范,皇帝那边怎么样了?”殿首那人问道,那小范就是左相,名为范明。
“回禀祖皇帝,陛下他仍未清醒,太医令葛青云已从扬州探亲回来,现正在为陛下进行治疗。”
“太医令辛苦了。”殿首之人居然是南楚祖皇帝,已经一百零一岁高龄的项羽。
“云州之事,左相亲去吧,一切便宜行事,蜀州、楚州、交州各地方城池开始戒严,除特许通关文牒,其余人等皆不许进出,直到左相谈判事毕。”项羽沉稳的说道,声音虽有些虚弱,但却能让在场的众人清晰的听到,“九皇子何在?”
“回祖爷爷,项云在此。”九皇子从人群中走出,等待他的祖爷爷接下来的旨意。
“你跟着左相一起去。”项羽似乎满含深意的说道。
“是,孙儿一定看住左相,不让其他人有机可乘。”项云答道。一旁的左相听到此命令,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就算祖皇帝再如何信任他,也不会把所有权利交到一个外姓人手上的。
那九皇子就是来监视他的,没见他说的是看住,而不是护住吗?
但无论如何,他也只能附和道:“多谢祖皇帝挂念臣下安危,臣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行了,你们退去吧。”项羽说完,示意众人先离开,“太子留下。”
本以为事已至此的太子正打算离开,找他的幕僚们商量一下现在的形势,没想到祖皇帝让他留下来。
见众人已离开,太子跪坐在祖皇帝面前,询问道:“祖爷爷,您有什么吩咐?”
项羽闭着眼睛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太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祖皇帝将他留下却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正当太子被这一阵沉默弄得心痒痒的时候,项羽说道:“依我看,你父亲命不久矣了,你做好当皇帝的准备了吗?”
“啊?”太子项北懵了,自己这祖爷爷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怎么自己父亲就要没了?他要当皇帝了?
“这……祖爷爷,不是孙儿不信任您,父皇只是气血攻心而已,最多有些虚弱,还没到命不久矣的程度吧?再说太医令葛青云好歹也是医榜上的人物,应该不至于让父皇……”太子试探性的说了一句。
“你做好当皇帝的准备了吗?”项羽没有回答他,只是重复了之前的问题,而且有些不容置疑。
太子很是心慌,自己若是肯定了,这话要是传出去,父皇又没死,那不是平白无故遭到质疑吗?祖皇帝到底想干什么呢?
看着太子犹犹豫豫的,项羽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明白了,你下去吧。”
虽然不知道祖皇帝明白了什么,但只要不用回答刚才的问题,太子还是松了一口气,悄悄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样,于是告退了。
殿上只剩下项羽一人,不知过了多久,他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哎……成仙啊,这就是所谓的代价吗?”
……
北魏国都,邺城。
“诸葛玄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要看你们暗门的了。”一个清冷的女声说道。
“是,主上。”另一个声音说道。
“镇北王那边怎么样?”
“他老人家估计熬不过今年了。”
“哼,镇北王一走,他那些子孙可就要将野心暴露出来了。”
“您是说……他们可能会不遵守当年的承诺?”
“雪儿,你要明白这世上有些人就像饿狼,看到利益就会像看到猎物一样,不顾一切的扑过去。千万不要相信任何的承诺,只有拥有强大的实力才是最靠谱的。”
“是,雪儿记在心里。”
……
昆仑雪山之上,风暴肆虐,两个老者正在一个山洞内寻找着什么。
“喂,老吕,你确定在这里?”其中一人掸了掸身上的雪花,问到。
“确定,两天前我沿着那本《仙尊遗录》的地图指示,一路走向这边,发现此处确实有些生活痕迹。”另一人燃了个火折子,往洞内走去。
“你会不会搞错了……”最开始那人抱怨的说道。
“师兄,快看!”老吕将火折子往头前一探,居然发现墙壁上有一首诗,那火光也将自己照亮了,居然是林木的二师傅吕春秋。
“什么玩意?”吕春秋的师兄,也就是林木大师傅文渊,朝那火光照亮的墙壁上一看,一首七言诗整整齐齐刻在墙壁上。
“仙人何处是蓬莱,万里长江一镜开。石室有时悬日月,山门无事锁尘埃。云中鹤去秋风落,洞里龙归暮雨来。欲向丹丘寻旧隐,白云深锁碧崔嵬。白发飘萧老不禁,青山相对两忘心。成仙未必能如此,学道何须更似今。”
“这是……”文渊怔怔的看着那字迹。
“你看落款。”吕春秋提醒道。
“鬼谷门下第一百九十八代鬼谷子,林惊雨。”看着这墙壁上的落款,文渊愣住了,向吕春秋问道,“这是师傅刻的?”
“虽然师傅从未告诉过我们他的名字,但看这字迹和师傅的很像,这一定就是他的全名了。”吕春秋他们和师傅分别了太久了,如今能看到这刻纹,也是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一旁的文渊已经泪流满面,他和出自高门大户的吕春秋不一样,文渊原本只是一个孤儿,从小就是他师傅将他拉扯大的,感情很深。
“等等,师兄,师傅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吕春秋忽然疑惑道,“林惊雨,林惊雨……”
“林惊风!前宋大将军叫林惊风!”吕春秋惊讶道。
文渊被吕春秋这个猜测给震到了,他们从来没有从师傅那儿听说过自己的家世,也从未从哪个渠道听说过赵宋大将军林惊风还有个兄弟。
“这……”文渊哑口无言,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吕春秋看了一会儿那字刻,又向周围照了照,这居然是个石室,石桌、石凳、石床应有尽有。
忽然,在火光中他发现桌边的地上有一封信,纸张已经很陈旧了,而且由于洞内略微潮湿,字迹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没有理会仍在石室外看着字刻的文渊,吕春秋将信件打开,认真的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吾林惊雨,自幼时入鬼谷门下,一直在追寻天地大道,从未有过懈怠。
初闻仙踪,是在入谷十年之时。那时不以为意,认为仙之所说,终究缥缈无痕,不如探索天地来得自由畅快。
直至不惑之年,吾武学之道已至大成,世俗武榜也将我那化名‘惊雨剑客’排至第一,吾以为这天地之间再没有任何阻拦,可以尽情探索大道。
直到一日,在东海蓬莱遇见一人,姓项名羽,此人光明磊落,霸气绝伦,我与之引为至交好友。”
“什么?南楚开国国君项羽?师傅居然和他是好友?”看到这儿,吕春秋不由得惊呼出声,将还在呆立的文渊吸引过来。
“你说什么?”文渊看到吕春秋手中的信,问道,吕春秋将前文给他复述了一遍,两人皆是有些不敢相信。
“念,继续念。”文渊催促到,他们都想知道后续的事情。
“……吾与那项羽在东海谈天说地一月有余,期间偶尔有吐露过仙闻。不曾想,那项羽将其记下,还趁吾不注意,给饭菜下毒,逼迫吾将所有仙踪告知。
吾不从,他便用林家上下一百多口人作为要挟。
当时项家在楚州一手遮天,从刺史到将军皆是项家人,我林家除了吾弟惊风在洛都任职,其余人都在襄阳安家。
无奈,只得答应其要求,当时还幻想着,这项羽也许只是吓唬吓唬罢了,以他之前展现的光明磊落,断不会做这种灭人家族的事情。
却不曾想,那项羽得到仙踪后,消失了近两个月,回到楚州之后,第一时间就起兵造反,并且要灭绝我林家。
吾曾想与之对峙,或以武力逼迫他放弃对林家的针对,可没想到那项羽却不知从哪学会了绝世武功,吾只能仓皇逃窜。
林家被灭了,甚至吾弟在收到我的提醒之后,仍然死在了他的手中。
吾现在只庆幸,在最放松的时候也没有忘记鬼谷的门规,也没有将鬼谷一事吐露出去。
吾好似行尸走肉一般在红尘中呆了三年,也不知这些年探索的天地大道能有什么用处。
很偶然的,吾来到了此地,在空寂的雪山下,每日看那云卷云舒,四季变换,沉寂的心灵好似被净化了一些,稍稍削弱了吾的负罪感。
吾再次回到楚州时,那项羽已经建立楚国了,传说那项羽得到了仙法,但吾却知道,那不过是靠着我送他的一部失传兵书《卫霍遗策》以及一门不知名的绝世武功。
吾自知再也无法对他造成威胁,心灰意冷,便想回到此处了此残生。
回想起来,吾已不配鬼谷子名号,今日本欲自绝于此,却意外发现真正的仙踪,就在那石……”
信中文字到此戛然而止,就好像被什么事情给打断了。吕春秋和文渊对视一眼,问道:“这世上居然真的有仙?”
文渊皱眉,抚须说道:“不好说,师傅也只是说发现仙踪,就是不知道那个石字是什么意思,是这石室?还是某个地名?”
“很难讲啊。”吕春秋感叹道,“不过没想到项羽成立南楚还有师傅的一份功劳……”
“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文渊突然对吕春秋说道。
“什么?”吕春秋不知何意。
“你说小木会不会是这大将军林惊风的后人。”文渊神秘兮兮的说出了他的猜测。
“你说什么?”吕春秋一惊,还真有可能,不然无法解释林家为什么一直在被追杀。
“看来你也认同我的猜测,”文渊摸了摸他的胡子,苦恼的问道,“但这事儿,你说要不要告诉小木?”
吕春秋沉默了,林木若是知道林家被灭是被这素未谋面的曾祖伯父害的,甚至还是前代鬼谷子,还不知道他会怎样呢。
可没等他想好,文渊就自己回答了:“还是交给他吧,不管如何,他也应该知道真相,我相信他能够处理好的。”
“哎,也只能如此了。”吕春秋叹道。
……
蜀中,江州城,新兴镖局。
“总镖头!一切已准备就绪,只等少镖头回来,我们就可以出发。”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
“嗯,此去云州,是去做件大事,不知何时才得返回,我王霸不会勉强兄弟们,大家愿意跟着的就跟着,不愿意的,发些银两,回家去吧。”那王霸将长枪立在身前,双手握住,大声喊道。
“总镖头,我等跟随您多年,早已习惯了,您和少镖头对我等恩重如山,所有的镖师都已经与家里交代好了,不论您做什么,去哪里,我们都愿意跟随您。”
“好!”忽然一位中年书生带着两个仆从走进这镖局,每人还拎着两大坛酒,镖局众人却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见那书生将酒放在王霸身前,说道:“王老镖头还是那么意气风发,我吕书恒佩服!”
“吕先生已经和您父亲谈好了?”王霸期待的问道。
“早就谈好了,他说无论我做什么,只要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百姓,无愧于己心,他都支持。”吕书恒笑着说道。
“那春秋书院呢?”王霸多问了一句。
“无妨,这些日子就是为书院做打算。书院的弟子们大多都已遣散回家了,还有一些弟子会陆续去往云州,助我们一臂之力。父亲也已经答应,不日将解散天府城的春秋书院。”吕书恒解释道。
“呵,春秋院长好魄力,不愧是武榜高手。那他会与你一同前来么?”王霸感叹了一句。
“父亲有他想做的事情,我从不过问,也没法过问。”吕书恒淡淡的说道,他知道云州那边想招揽吕春秋,但以父亲淡泊明志的心性,基本不可能,因此直接打断了王霸的念想。
“嗯,是我有些逾越了。”王霸有些遗憾,但还是大笑道,“不过有吕先生来此,我等已经非常满足了,哈哈哈!待得犬子回来,我们立马上路!”
吕书恒也是笑着将那酒坛打开,对王霸说道:“那,今夜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哈哈哈!”
当夜,蜀州江洲城,新兴镖局的根据地内,充斥着愉悦的谈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