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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塞上风沙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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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第二次冲锋,匈奴骑兵已化为乌有,只剩一匹匹无主的战马,四散奔逃。

    张邋遢手下十八人,只剩七人。

    “二哥啊!快点来给我包扎一下,好痛哦!”李乐庆疼的在地上打滚,他在刚才那一轮冲锋中腹部的铠甲被对面的弯刀直接划破,锋利的刀尖将他的肚子处拉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

    肠子都要滑出来了。

    “切!原来不是吹自己有多牛吗?这才这么小一个冲锋,就把你李大将军,折腾的命悬一线了?”

    胡伟林大肆嘲笑道。

    而另外一边,梨润东,正将消毒的药膏涂抹在他的伤口上,他的牙齿已经在嘴巴中咬出了血印,拼了命的忍住,不让自己叫出来。

    他可不想被李乐庆反讽一顿。

    宁定北用一团粗布擦拭着手中沾满鲜血的北凉刀,面色凝重却又泛起丝丝笑意。

    悲痛的是,那么多同袍血染沙场;

    值得开心的是,他的兄弟都还在。

    “林信,那小子呢?不要跟他爷爷我比谁杀的蛮子多吗?”

    胡伟林想转移注意,使自己对疼痛不那么敏感。

    “那边呢。咱们去搭把手吧。”宁定北第一个跃下马背。

    “走。”

    除了正在涂药的李乐庆和给他涂药的梨润东,其余三人缓步走向那一道蹲在荒漠旁的孤独身影。

    三人来到他身边,也不说话,只是与他一起默默的将那几具尚还流着热血的尸体,首尾抬起,放在一张张草席上,卷成圆筒,放到一旁用刀刮好的小坑中。

    一股沉默的悲伤,在黄沙中,随着血液弥漫。

    ————

    “哒哒”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这几人,向远方望去,只见一大团黑影出现在他们面前领头之人正是标长。

    “怎么了?”

    标长望向满地的鲜血问道。

    转头又看看张邋遢的脸色,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先不说了,走!”

    标长一招手,宁定北几人也跨上马背,一溜人马迅速向凉州方向急速撤去。

    此时,大地突然开始剧烈的颤动,后面大约有五百来骑,缓缓出在迅速向他们这边追来!

    一标人马,一路狂奔,没有任何停歇。

    因为刚刚打完一场仗,宁定北几人马的脚力,不如其他人,很快,便落到了队伍后方。

    众人行道一处被众山环绕,只有两个出口,中间却是一处宽阔平原的地方。

    忽然,整支队伍全部停下。

    “哎呦!”

    李乐庆没有刹住马,导致马剧烈的一颤,抖得他肚子里翻江倒海。

    “怎么不走了?”王青可在马背上向前方望去。

    “这里还能堵马?”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宁定北心中升起。

    他的手缓缓搭在了北凉刀的刀柄上。

    “弟兄们!这群狗娘养的蛮子,不想让咱们回去了!咱们怎么办?”标长转过身对后面的斥候们喊道。

    “一命换一命!”

    “我对不住大伙,这才第一次出大任务,便把大家的命搭在了这塞上。”

    他朝众位斥侯们一抱拳。

    “一死而已!”

    张邋遢率先抽出腰间战刀。

    伴随着出鞘的铿锵声。

    “北凉边军,唯有死战!”

    “死战!死战!死战!”

    此刻,宁定北他们也看清楚了局势。

    远处的山坡上,密密麻麻都是匈奴人的骑兵,根据数量来看,至少有一千来人。

    人手一把的长枪通体纯黑,高高竖起如一片钢铁的森林。

    出动一个整编营的骑兵来啃掉一标斥候,这种行为确实令人费解。但他此时心中也有了答案,想必是刚刚标长,肯定在他们大营中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整整一千来人,将整个山谷围得密不透风。

    “将卫亲骑!”

    梨润东嘴里喃喃着。

    “什么?”

    宁定北迅速回头。

    “匈奴人不擅制铁,所以能身披铠甲者均为精锐,你们在看为我们的这群人,他们批的可不是普通的轻甲,而是经过特殊定制的。

    虽说算不上重甲,但也绝不是什么垃圾货色能比的?再看他们的武器,一般的匈奴骑兵可是不会配置纯铁制的长矛,只有元帅将领们的亲卫才有资格。”

    “妈的!”

    胡伟林骂出了声。

    “今天估计也是真的回不去了。”

    宁定北眺望远方,那个方向是正南,那里是凉州。

    “弟兄们,随我杀!”

    所有斥候抽刀出鞘,此时,这一标人马共剩四十三人。

    山坡上的,匈奴骑兵也不乏整齐的向下缓冲过来。光凭着冲锋的架势,便不是那些普通匈奴骑卒能比的。

    “兄弟们,随便杀便是了!”

    标长又是一声怒吼,在这种情况下,列不列阵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死是必然的,只不过看能不能多拉几个人垫背?

    斥候们立即分为四批,三路分别由三位伍长代领,正前方一路则由标长亲领。

    抽刀面向四方,面静如水。

    ————

    “凉州骑兵不错啊!”在不远处的一处山坡上,有数十名,身披重甲,手握长枪的步卒,簇拥着一座帐篷。

    帐篷中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身穿的衣服是由上等丝绸加云锦缝制而成,五条金龙张牙舞爪。

    气势不言而喻。

    匈奴四皇子——慕容夏。

    而他身侧的则是,凉州边外统军副帅,匈奴将军拓跋宏。

    他本来是出来游山玩水,加之视察视察边境情况,督促一下,匈奴士兵攻城的,结果没想到,在此处遇上了这股凉军斥候,当然不是偶遇,是他们在匈奴大营被发现后,便有人飞鸽传书传到了慕容夏手上。

    他们回北凉的几处要道都有匈奴骑兵布控,可是他们偏偏运气不好,撞上了由慕容夏亲自领兵的这一处伏击点。

    慕容夏这次来第一是为了解决掉这股斥候,他可不想因为这一些小小的蚂蚁,干扰了他的整盘布局,他们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第二则是为了见识见识,凉军骑兵的真实风貌,加之战斗力等等。

    第三嘛,就是让自己手下的亲卫们混混功劳。

    而刚才他发现,在如此从未之下,这些斥候们非但没有崩溃,反而战斗意识强烈。可见,凉军之气魄,何其壮哉?

    “殿下,说的是,可不过就是临死之前的挣扎罢了 。希望不要干扰到您喝茶的雅兴。”

    “无妨,今日,便让本王上一场真正的塞上曲,以此来品手中这杯清茶。”

    “哈哈哈——”

    ————

    双方距离并不遥远,两边人马很快对撞到一起。

    “老胡,你在右侧,李子,你在左侧,我在正面王青和梨子,你俩躲到我们身后。”经过上一场战斗,宁定北明白了,战场的凶险,他开始着手保护自己的弟兄。

    “好。”

    其他四人点点头。

    他们如今被分配到北面分队,由另一位五长王鑫带领,他们不过十二人,对面却是二百余人百,实力差距之大令人慨叹。

    “杀!”

    王鑫第一个带头从正面冲了出去。

    原本并列成一排的一条水平线,瞬间展开形成一个锥形。而王鑫便是这个锥形的顶点。

    宁定北几人均位于右侧,此时,所有凉州骑卒们目光坚定,手中之刀握的紧紧的,心里都在想,该拉几个人垫背。

    丝毫没有人再害怕死。

    无人俱死,为何?

    因为他们手上拿的是北凉刀,身上披的是北凉甲,脚下跨的是北凉马,心中燃的是北凉魂。

    很快,王鑫第一个接触到敌军,这时,匈奴人并没有派出所有兵力,因为此处实在不适合大军冲锋,再加上他们也想玩弄玩弄,这群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北凉骑卒。

    第一次他们只派上来了四十来人,这些人分裂成三排向前冲击。

    很快,两股并不算大的钢铁洪流冲撞在一起,匈奴人的土黄色盔甲瞬间淹没了黑色的铠甲。

    王鑫当头突击,手中知道就犹如黑白无常,手中的钩枪,每次一抬手,便会有一颗人头收入囊中。带他冲到第三排之际,已经连杀四人。

    可他身上的肩甲也全部散落,大腿处两道惊心动魄的划痕令人望而生畏。

    很快,宁定北他们也与敌军干成一团,宁定北没有丝毫犹豫,在距离敌军十米之际,果断放箭,箭头正中,敌军右胸,那人直接被射下马来。

    另一边,胡伟林也举起手中之弓,一箭射出,额……偏了十万八千里。

    马弓可是李乐庆的拿手好戏,只见他双腿夹紧马肚,从马背上随意挑起一根利箭,身体微微右侧,将箭迅速搭在弓弦上,然后将弓拉满如中秋之月一般,然后“噌”的一声,流星划过,对面一人的胸甲直接被震碎。

    “我说大哥呀,你这箭术怎么越来越拉了?”

    “切,有本事比拼比拼刀法!”

    “当我没说。”

    到这时候了,几人还在互相开着玩笑,当然,只有从容才能使人冷静,就算在危急的关头,只要你不慌,慌的永远是别人。

    此时,宁定北已经与一名匈奴骑兵擦肩而过,只见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出鞘,劈砍,行刺,收刀。一系列动作如流水般完成,没有丝毫停顿,只留下一具残骸。

    很快,他冲到了第二层防线,一名匈奴骑兵,用手中支钢枪直刺他的腹部,他用手中的北凉刀轻轻格挡,然后迅速卸力,用刀锋去削他的手指,那人不得已,只好收招。

    可被宁定北抓住了这个破绽,猛地一抽马屁股,脚下之马迅速加速,然后身体一个刁钻的弧度,钻入他的刀后,一刀将他人劈成两半。

    胡伟林也是大展身手,一柄大刀,力大无穷,所到之处,全是鲜血。他的招式更为简单,一人想用长枪来刺他,他直接把长枪震落,那人慌忙抽到被他直接将刀劈成两半,然后脑浆都给爆出来了。

    相比之下,李乐庆那边明显就要仓促不少,在这种大行其正中,他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好几次敌军的招式都差点要了他的命。

    后面两人都还好,几乎没有什么敌人冲到他们那里。

    很快,他们这五人形成的小型阵法,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有五位骑兵从正面直冲过来。其中三人,被宁定百和胡伟林截住,胡伟林此时已经夺把钢枪,只见后他手腕用力,当场将一人从马背上拍下。

    反手又与另一人打做一团。

    宁定北这边这是卖了个破绽,果断舍弃了手中的北凉刀,从地上随意抽起一根钢枪,直接贯穿了他的马以及身体。

    三人已有两人阵亡。

    而五人中还有两人已经突破他们的第一重防线,来到王青可和梨润东身前,只见王青可多哆嗦嗦的拿着手中的刀,与面前之人第一次交手,便被别人一举将刀夺了下来,然后便是一级横批。

    幸亏李乐庆及时转身弯弓搭箭,倒卧在马背上,一箭将那人射下马背。

    另一人则来到梨润东身侧,梨润东挥刀挡住其锋利的攻势,两人基本上战了一个平手,抽刀再战,梨润东伏下身子,称其功,他上盘之时,一边躲闪,一边一刀削掉了他马的前蹄。

    只见那匹战马一声哀嚎,将他的主人抖落到地上。

    骑战之中,落地者必死。

    梨润东直接踏过他的身体,那名匈奴骑兵连骨头都被踩碎了。

    回头观望的宁定北松了口气,但是心中的怒火越来越盛,他手握钢枪,向前突刺,没有多余的动作,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接连贯穿两名骑兵的身体。

    首次冲锋终于告结,他们剩余的六人缓缓回马,每一人身上的铠甲都已是残破不堪。

    宁定北吐了口口水,在自己左臂的伤口上,一呲牙,疼得直咧嘴。

    “头还能打吗?”

    胡伟林伏在马背上看着王鑫,开着玩笑。

    “我再不能打也比你能打!”

    王鑫一脸鄙夷的看了一下胡伟林。

    “那头,咱们就再杀他个几进几出!”

    经过这一轮冲锋,四十名匈奴精锐骑兵,死伤过半。(这里不仅有死的,还有那些重伤的哈,不是过分吹嘘主角,他们有多么牛逼。)

    两支队伍回过马头,准备开始新一轮的冲锋。

    “杀!”

    “杀!”

    剩余六人义无反顾的扎进了敌军的钢铁洪流之中。宁定北一把钢枪已变成血红色,他又一次将一名敌军高高挑起,然后重重的甩在地上。

    “头。小心!”

    另一边,李乐庆大喊一声。

    只见两名骑兵趁着王鑫对付另一人知时左右夹击,枪尖已经临近他的腹部。

    “妈的!”

    王鑫先将最开始那一人挑下马背,然后又逼退一枪,迅速反攻,将那人杀死。可另外一枪还是扎进了他的肚子,鲜血顺着那个洞口流出,瞬间形成了一个血窟窿。

    随即,又有几枪从不同的地方扎进了她的体内,王鑫怒吼一声,手中钢枪成360度开始旋转,所到之处皆成粉末。

    很快,他被六把钢枪齐力,分成六块。

    “头!”

    宁定北带着哭腔喊着。

    他解决掉手上这名匈奴骑兵,直奔向王鑫那个战圈。

    可敌军实在太多,将他死死挡住,她就这样看着——

    此时,他们五人已经深陷重围,四处都是敌军的土黄色铠甲,四处都是敌人,那索命的弯刀。

    可他们毫不惧死,说来也怪,往往惧死之辈死得越早,不惧死者,连阎王都怕他。

    此刻,就连手上功夫最弱的王青可,都已经斩杀两人,从一开始的握刀手都发抖,到现在眼神变得冷冽。

    人总是要成长的。

    从新兵到老兵的蜕变,往往只需要一场血战。

    ————

    他们又一次杀出了敌军的阵型,此刻,他们五人都已经东倒西歪,虽说没有谁损命,但就没有一个浑身上下都是好的。

    宁定北此时,大腿上已经有两道划痕,钢枪早已崩断,手中握的是那把祖传的利刃。肩头有一道被枪尖挑穿的洞口,鲜血染红了半截衣裳,肚子处直接扎进了两颗箭头。

    左肚处的几根肋骨尽数折断。

    胡伟林连身子都直不起来了,只能趴在马背上,背上有五六条惊心动魄的划痕。鲜血仿佛黄河之水般源源不断地流入土地。

    李乐庆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又一次开裂,肚子处早已溃烂,他此时正与胡伟林同骑一匹马,至于他那匹马早就被乱刀砍死了。

    梨润东则是披头散发,胸前有一道被弯刀所割的血凿。脸上全部都是红与黑,血迹与泥土敷满了这张曾经嫩气无比的脸。

    肩膀上还停留着一颗没有被拔出的箭头。

    王青可算是几人中最好的一个,仅仅是有点皮外伤罢了。也就不过是有几道几尺深的血痕吧。

    五人横刀立马,列于阵前。

    不知是他们自己还是匈奴骑兵的鲜血,滴滴答答的从刀尖滚落进滚滚黄土。

    “北凉骑兵!唯有死战!”

    宁定北举起,手中之刀怒吼到。

    “战!”

    ————

    很快,四面的北凉斥候们又汇聚到一块,原来的四十来号人,如今只剩下十个。

    在那些土黄色的洪流中,他们十人就流出一块黑色的小斑点,渐渐的,黄色缓缓向他们靠近,将他们死死围在中间。

    然后一点一点的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

    此时标长已经牺牲,三位伍长也只剩下张邋遢,此时的张邋遢左臂已经断掉。只剩下一只右手在空中摇曳。

    兵书背水篇,曾叙述一次战例。

    四十人对一千人,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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