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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我叫陈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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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陈麒麟,在川南之地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不说景阳,便是放眼天下五族,偌大江湖之中的泱泱天才剑修,自学成才的他还是头一个。既是自学成才,那便是无门无派,不得师授。能拥有如今非凡的武艺和并不算低的修为境界,那可是栽了不少跟斗,吃了不少苦头。

    而陈麒麟这个名字则是闫忘机将他收为义子后取的,其本名唤作陈愁。

    陈愁生在川南,长在川南,是如今这一方厚土上为数不多的本地人。

    川南作为景阳边塞,自然和南夷少不了摩擦,再往前倒推十几年,更是战火不曾休过。陈愁的父亲是川南军中一寻常兵士,而母亲则是个地地道道的小镇妇女,可谓是无权无势,全家仅靠着他父亲以军功换来的那几亩田产过活。

    至于为何要给他取陈愁这个名字,用他母亲的话来说,那便是连年交战过不了一天太平日子,如何能不愁啊?

    和镇中其余留守孩童一样,幼时的陈愁每夜都会坐在门槛上南望,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父亲平安回来。镇中没有私塾,唯一有些墨水的老学究还被川南军征走去负责清点军需,所以陈愁并不认得什么字,也不会算什么数。但他还是会硬着头皮伸出一双手用那十根手指略显执拗的数到十,再数到六。

    据镇中上了年纪的老翁言,这场仗,打了十六年了。

    打陈愁记事起,父亲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五年来,他也只见到过一次。而那次,父亲也是为了护送镇上战死沙场的兵士遗骨,他匆匆的来,匆匆的走,陈愁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把他的模样认认真真刻画在心里。

    被母亲带着去凭吊,看着那兵士的老母、发妻以及似还不清楚她们如何悲懊痛哭的儿子,陈愁当时心里就在想。

    自己和母亲会不会一朝一日也会像她们一样。

    五岁的陈愁不懂避谶,回去的路上他一遍又一遍向自己的母亲询问:父亲会不会死?

    虽然母亲只是重重敲打他的头让他闭嘴,但从母亲的眼神中,他还是看到了藏不住的挂牵和担忧。

    也许把敌人杀光了,不仅可以过太平日子,而且父亲也可以回来,镇中也不会再填年轻人的新坟了。

    这样想着,陈愁上山砍了一棵柳树,自己做了一把木剑。

    陈愁不知道什么是剑法,什么是招式,更不知什么是江湖,他只知道昼夜不停的抬手挥剑。

    挥了不知几万次的时候,父亲回来了,不过他是裹着川南军旗回来的,和那次父亲送回来的人一样。

    不过陈愁没有哭,从小到大他只哭过一次,那就是第一次见父亲的时候,看着眼前那个陌生人作势要抱自己,他吓得直往母亲怀里钻。

    不过这次他静静躺在那里,动也不动,应该不会再抱自己了吧?

    毕竟血浓于水,不掉眼泪倒不是陈愁无情,而是此刻他心里对南夷滔天的恨意已然盖过了父亲身死的悲伤。

    我长大了也要从军,这是陈愁自那日起便再未动摇过的想法。

    父亲死后的第二年,南夷军打过来了,若不是母亲当即将他死命拦住,他定要拿着自己削的那把木剑一往无前的冲锋。陈愁很执拗,打小就执拗,跟着母亲和镇中百姓藏进早挖好的地窖里,他依旧不忘暗记来路,打算趁着晚上身边人都睡着了,自己好出去杀敌。

    陈愁打定心思要这么干,旁人的好心规劝,譬如你小小年纪如何打得过外面七尺壮汉,再譬如木头又如何挡得住铁器削砍,但他左耳进右耳出,所以才说他执拗。

    陈愁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此后做事应该考虑好后果的呢?

    那大概是他窜出地窖恰好被南夷军看到,而后将地窖下镇中上上下下七十余口百姓尽数牵连暴露的时候。陈愁手中的木剑在那些削铁如泥的兵器面前,根本难堪大用,哪怕他确实凭手中木剑杀了几个人,但那零星几人跟密密麻麻的南夷军比起来,根本算不得数。

    许是大难关头,逃是一个人本能的求生反应,在母亲和那些百姓以身阻拦下,凭借着对镇子地形的熟悉陈愁侥幸躲过一劫,但反观被他牵连暴露的那些人,就没他那么好运了。南夷军手起刀落,将包括他母亲在内的七十余口全部斩杀殆尽。

    藏在一处失火民宅中的陈愁又开始了伸出双手掐着十指数,如同挥剑般数了上万次,才终于把白日数来。

    听着外面没了南夷军喊打喊杀的动静,陈愁这才小心翼翼的从宅子里溜出来,他一路小跑,待赶到地窖所在,眼前只有满地尸体,除去他熟悉的人,还有先前密密麻麻的南夷军。

    抱着自己母亲的尸体,望着那些因他一意孤行而死去的无辜人,陈愁这才肯掉下眼泪。

    “将军!这有活口!”

    看着自己眼前又出现许多持戈穿甲的人,而为首的是一个年过半百但仍精神矍铄的将领,此人正是闫忘机。陈愁跪爬着从地上一个死去的南夷军手中抢下长剑,双手擎举着对准了他们。

    “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南夷人!我要杀了你们!”

    望着浑身染血,眼中夹带着滔天恨意,个头还没有手中剑高的陈愁,那将领指着自己鼻子笑道:“你说我们是南夷人?”

    陈愁还是第一次拿铁剑,分量确实比自己那把木剑重,许是上万次挥剑的缘故,他劈砍的却是有模有样,得心应手。

    陈愁狰狞着脸挥剑将那群持戈穿甲的人逼退,朝他们怒吼道:“不然呢!你们杀了我的母亲!还有镇子里的百姓!我要替他们报仇!”

    闫忘机挥手示意欲起身阻拦陈愁的兵士退后,而他自己则是主动迎着陈愁走了过去,待来到陈愁跟前,他两指夹住陈愁挥来的长剑剑尖,轻轻一捻后,长剑应声折断。

    “你看清楚了,我们不是南夷人,这座镇子里的南夷人已经尽数被我们屠杀殆尽了!我们是景阳人!是川南军!”

    说罢,闫忘机蹲下与陈愁身高齐平,他盯着陈愁的眼睛一字一句朝他问道:“镇子里的地窖挖的甚是隐蔽,这些南夷人是如何发现的?”

    陈愁闻言身子一顿,他颤抖着跪下,面容悲怆的颤声说道:“是我是我害了他们,我以为上万次的挥剑,我可以杀敌保护他们,我”

    闫忘机点点头,他直接站起来转身,随即抽出将腰间佩剑抽出剑鞘。身后的川南军许是以为闫忘机当即要斩了陈愁,纷纷上前开口劝道:“将军,他还是个孩子,虽有罪,但不至于”

    “助口!”

    闫忘机大吼一声,他持剑转身望着陈愁说道:“这把虎啸剑随我征战沙场,乃是沐浴着南夷军鲜血养意的!此剑非凡铁所造,重达千斤!你小小年纪便敢言自己上万次挥剑,剑从何来?你若是能拿起我手中这把剑,我便饶了你牵连无辜百姓之罪!”

    闫忘机拿起手中的虎啸剑便朝陈愁抛去,就在他笃定陈愁小小身板可能会直接被自己这剑砸死时,陈愁虽有些吃力,却还是踉跄着将虎啸剑接住。

    随即陈愁便缓缓的挥起了剑,在闫忘机眼中,陈愁挥起剑来,虽步伐凌乱,看似没有丝毫章法可言,且无论劈刺挑砍还是抻剑格挡都与寻常剑修不同,但却是写意潇洒,攻势凌厉。

    这让闫忘机有些吃惊,足足看了半晌,直到陈愁因体力不支连人带剑跌坐在地上,他才眯眼朝陈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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