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街中熟人
翌日一早，按照此前孙昭凌所言，傅丞翊自府邸启程入王宫，邬潇潇则留于府中做监工，督促何棠寻些能工巧匠来改造府中格局。莫说是如傅丞翊如今这般身居高位的刑廷尉，便是在景阳王城的最次等级官员，出门也要坐轿而行。但他偏不愿兴师动众，更不习惯被前呼后拥，独身独行，乐得自在。
虽是天色尚早，但街上早已是一番热闹景象。茶点早肆，街摊小贩，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傅丞翊嘴角上扬，含笑而行，只是步行至一处肉铺前，傅丞翊观摊边围满了人，自人群中时不时传来几声骂喝。旁人皆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傅丞翊不一样，他挤到前头是想行规劝之举。
秋日气温已是不比夏日，凉了许多。但反观那肥头大脑身形壮硕的肉铺老板依旧是穿着一件单衣，露着层层肚皮。他脸上怒意横生，手上紧紧握持着那把剔骨刀，傅丞翊生怕他一怒之下直接拿起它砍下与他争执那男人的头上。
“李二儿！我看你今天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承认你家肉问题！”
“你他娘的放屁！”李二儿显然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他将手中剔骨刀重重斩在案板上，眼睛瞪的像铜铃，“俺家肉铺开了三十多年，从没人说过俺家肉有问题！俺看分明是你黑蛋故意栽赃！”
见李二儿动怒，被称作黑蛋的男人也不慌，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白眼傲慢的都要瞥到天上去了。
“我可告诉你！我已经拉了一宿肚子了，今天你不赔给我昨日等价的肉，我可跟你不算完！”
“你他娘的这不是明抢嘛！”李二儿闻言更气了，他猛地抽起案板上的剔骨刀，作势就要砍，要不是他身后几人拦着，这一刀说不定他还真就敢砍下去了。
那黑蛋见此不急反笑，他低下头朝李二儿激怒道：“来来来，往这儿砍，往这儿砍，让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来来来！”
此时傅丞翊身旁两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其中一个女子低声道：“这个黑蛋出了名儿的无赖，昨天我可见他从李二儿这里买完肉，又去了鱼贩子齐老三那里。”
“齐老三？”那女子身旁的老妪闻言皱起眉来，“谁不知道齐老三的鱼都是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我看就是黑蛋吃了齐老三的鱼拉肚子，但他又不敢跟齐老三叫板，所以来欺负李二儿！”
“我看也是这样！”那女子一边撅起嘴嫌弃的瞥了一眼黑蛋，一边点点头朝那老妪附和道，“别看李二儿长得吓人，但人啊，实在哩很！我反正不相信他家肉有问题，我都买了十多年了！”
听到这里，傅丞翊算是明白了，这黑蛋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李二儿又是个实在人，实在人最看重名声。若不是黑蛋逼得紧，围观的人又多，说不定李二儿还真就自认倒霉了。
想及此，傅丞翊刚想出来打圆场，嘴巴还没张开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张颜！”傅丞翊心中甚是惊诧，“他怎么在这儿？”
本坐着范劲柳安排的轿子去往王宫的张颜也是被路边这叫骂声引住了，观天色想来距觐见珍妃的时辰还早，索性便下轿看会儿热闹。看来看去他也看出了端倪，于是就挺身而出，想适时制止这场闹剧。
“这位兄台。”张颜朝着黑蛋抱拳一礼，“先前你与这位肉铺老板的争吵我都听到了。”
黑蛋见张颜穿着一般，想着许是常人，便出言不敬道：“你谁啊！我告诉你啊，别多管闲事！这肉，今天他赔定了！”
说罢，他还不忘朝着李二儿伸手一指，若不是抽手迅疾，李二儿当即就要拍手抽掉他那根手指。
“你他娘的做梦！”李二儿气愤摘掉头上洗的发白的手巾，盯着黑蛋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在下并非多管闲事。”张颜笑了笑，他着了一圈围观之人，“不过是想当着大家说句公道话。”
张颜也不管黑蛋脸色变换，继续慢条斯理笑道：“你说昨晚拉了一宿肚子，敢问你昨日是否仅吃了这家肉铺的肉？”
“那是自然！”黑蛋虽然拂袖高呼，但显然没有多少底气。
“不过我刚才可听见”张颜盯着黑蛋，似将他心底看穿，“有人见你昨日还买了齐老三的鱼。”
“谁你听谁说的？”黑蛋脸色有些慌乱，他急忙抬眼去瞧围观的人，“谁谁看见了？”
张颜如傅丞翊一样，也是早已看出这黑蛋是欺软怕硬的主儿，于是他将双手抄进袖中笑道：“莫要管是谁看见，我们去叫来齐老三当面对峙便可。”
“那那若是”黑蛋声调明显弱了下来，他眼睛滴溜溜一转，态度再度强硬起来，“即便我确实买了齐老三的鱼，若是他也不承认自己的鱼有问题怎么办！”
“那就好办了！”黑蛋这回答正中张颜下怀，他指了指街上停放的轿子，又指了指轿旁的诸位随从，“在下乃相国府门客，验鱼亦或是验肉便可交由我来。”
“相相国府！”黑蛋闻言惊惧的吞咽了一大口口水，他也怕张颜糊弄他，随即踮脚转头看了眼人墙之外，果真停着一座造型精致的大轿，另有穿着不俗的随从。
“啊哈哈如此小事怎么敢麻烦您呢。”黑蛋尴尬又恭维地朝张颜连连弯腰鞠躬，“不必了，不必了。”
说着，黑蛋转身看向李二儿，朝其致歉道：“今日是我误会你了，误会你了，肯定是齐老三地鱼有问题！我这就去找他！”
黑蛋转身便走，待挤出人群后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便忙不迭地的一溜烟跑远了。
人群很快散去，张颜也当即准备转身上轿离开，李二儿则是挥舞着手中剔骨刀朝张颜喊道：“这位大人，多谢您了！”
掀开轿帘的张颜并未回头，他笑了笑，直接进入轿中。随着轿边随从一声起轿的吆喝，张颜离开了。
“张颜？相国府？而且他去的方向是王宫”傅丞翊在原地驻留许久，张颜从开始到结束都显然没有看到他，不过听他刚才所言倒是让傅丞翊疑惑了起来，“难不成是做官了！好事呀！”
傅丞翊顿时脸色愉悦起来，虽说打定主意在这朝堂之上自如春风驶船，但眼下若是张颜当真入宫为官，那自己多少也算是有个旧相识，自然好过比一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
“若是来日遇到，定要好好庆祝他一番！”心中这样想着，傅丞翊脚下如生风，朝着景阳王宫径直而去。
步行不比坐轿，待傅丞翊来到宫门前时，早已不见了张颜身影。凭着几次往来，宫门前的守卫自然也识得了刑廷尉傅大人，即便是守卫换班，不识得此人也识得他腰间玉牌，所以并无任何人阻拦且查验身份。
“昨日孙昭凌有没有说我进宫去哪儿？”望着偌大的王宫，诸多巍峨的宫殿，傅丞翊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了，他想破脑袋也没想起来孙昭凌有没有告诉他今日一来去往哪一座宫殿。
“既然是画师初次进宫，那宫中之人自然清楚，算了，随便找个人问问！”
傅丞翊双手负后，悠哉走向一列巡逻的十三字营营士。待问清之后，他心中了悟，原是珍妃的永春宫。想起永春宫就不得不想起司渊，也不得不想起那个绿裙少女，小七。
“不知她此刻还在不在宫内？”
傅丞翊摇摇头，摒除些心中杂念后，步履不停去往了永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