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二狗之言
就在傅丞翊和邬潇潇还在伸头打量着地上的尸体时，背后万群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问道：“在这儿呢！看什么呢？”
傅丞翊回过头，朝万群指了指地上的陈黑子，万群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后，嘴一撇：“你们两个早膳不都吃就为了来看这个？”
见傅丞翊和邬潇潇齐刷刷点头，万群没说话，只是默默伸出了个大拇指。
眼看前来围观之人越来越多，那捕头右手摸着腰间佩刀的刀颈，左手挥赶人群，高声喊道：“都散开了！散开！”
这时，一名捕快快步跑来，在那捕头耳边低语了几句后，那捕头便随即点点头。片刻后，将才那捕快就带了一个乞丐过来，这乞丐右腿是瘸的，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一身麻布衣裳上打满了灰黑色补丁，低着头，头发打结，看不出任何表情。许是紧张，他双手一直在揉搓自己的衣角，唯一好使的左腿也在微微发抖。
“是你第一个发现尸体的？”那捕头漠然的看了一眼被带来的这个乞丐，冷声问道。
“是是是我先看见的。”那乞丐依旧未抬头，颤声回道。
“叫什么名字！”
“王二狗。”
听到这个名字，那捕头在纸上持笔记录案情的手停了下来，他抬头鄙夷的瞧了一眼王二狗后，低下头冷哼一声，懒洋洋说道：“你就是王二狗啊。”
“官爷认认得我？”那名叫王二狗的乞丐赶忙抬头，一脸的受宠若惊。
此时傅丞翊也看清了，这叫王二狗的乞丐，面黄肌瘦，双眼无神，左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看着十分恐怖。
“听说过。”那捕头头也没抬，语气戏谑，“你跟前几日失踪的魏三儿，还有今天这个撑死的陈黑子，你们三个，在咱们沙洲挺有名儿啊。”
“当然，不是夸你。”许是怕自己眼前这王二狗误会，那捕头解释道，“你们三个，出了名儿的贪！年纪又不大，有手有脚的，却当个乞丐，今儿个偷别人点儿东西，明个儿去酒楼碰碰运气。只是不曾听说你是瘸子啊，你这腿，怎么？折了？”
王二狗只是悻悻一笑，搪塞道：“刚折，刚折。”
待那捕头问话结束后，几个捕快已将地上的尸体抬去了义庄，看热闹的人也逐渐散去。不一会儿，在场之人就只剩了个王二狗和傅丞翊三人。
王二狗此刻正背身对着他们三人，望着陈黑子的茅草屋，痛惜说道：“三儿啊！黑子！都说了不要再去招惹那尹本节！你们不听！唉！现在好了，人都没了！”
“王二狗！”傅丞翊朝着王二狗的背影喊道。
王二狗显然没看到自己背后还有人，被傅丞翊这么突然叫上一声，他被吓了个哆嗦。待他拖着瘸腿转身，看到傅丞翊三人后，一脸警觉，赶忙一瘸一拐离开。
但傅丞翊并不打算就此作罢，他快步追上去，对着王二狗问道：“你刚才说尹本节，不要招惹他，是什么意思？”
“不不不，你听错了。”王二狗边走边使劲摇头，摆手道，“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
“你怕尹本节！”傅丞翊厉声说道。
王二狗身子一顿，但很快又继续一瘸一拐的朝前走。
“如果下一个是你呢！”
听到傅丞翊这句话，王二狗明显慌了，他呆滞在原地，久久未言语。
清沙白客栈一层客堂，贾富贵看着自己面前狼吞虎咽的王二狗，又看了眼一脸淡定的傅丞翊三人，震惊说道：“你们早膳都不吃！”他指着王二狗，“就为了做善事？”
“也不全是。”傅丞翊伸出手指摇了摇。
见王二狗把自己跟前的一碗米粥也端了过去，贾富贵不愿意了，他一把握住王二狗的左手小臂，不料王二狗斯哈一声，表情痛苦，贾富贵便急忙放开，一脸无辜道：“你别讹我啊！我啥也没干！”
但王二狗却是很快收起神色，指着那碗粥，问道：“这个”
“给你给你！”贾富贵摆了摆手，皱起眉头回道。
于是傅丞翊便向贾富贵说了三人今早的见遇，末了傅丞翊敲了敲桌子，朝那王二狗问道：“在你心里，那醉方休的掌柜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二狗见傅丞翊几人面生，听口音又不像沙洲本地人，且跟那尹本节也并无关系，再加上还好心请自己吃饭，便没有顾忌的说道：“醉方休掌柜尹本节，外面皆言他为人心善，胸怀宽广，但是照我看”王二狗嘴角一扯，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厌恶之意，“虚伪至极！道貌岸然！”
“王二狗，何出此言啊？”邬潇潇和傅丞翊对视一眼后，放下手中茶杯，好奇问道。
无论是四人听旁人所说，还是这几日亲眼所见，对尹本节的评价都与这王二狗所言完全相反。
“怕不是你这乞丐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故意诋毁人家。”万群双手环抱，淡淡说道。
王二狗转头看了眼万群，见他面色冷峻，讪讪挠了挠头，便不敢再说话。
傅丞翊笑了笑，随即伸手从怀中掏出三文钱，塞到王二狗手中，说道：“无妨，你继续说。”
王二狗瞧着手中的文钱，一脸喜色。他平日经常在这片转悠，知道这片不缺有钱的客人。当然也有人会因他擅谄媚，嘴皮子麻利，施舍他些，但也不过是几枚铜板，像傅丞翊直接给这么多的客人，在沙州城乞讨的这些年，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那我便知无不言了！”王二狗将文钱放进怀中，一脸兴奋。他又转头看了眼周围，虽然并没有人注意到傅丞翊这边，但王二狗还是刻意压低声调，小声说道：“尹本节根本瞧不起那些穷苦人，还有我们这些乞丐，施粥也是赵员外的要求。说赵员外心善我认，但是尹本节，我不认！”
从乞丐王二狗的口中，傅丞翊得知，魏三儿、陈黑子和他，三人是这沙洲城是有名儿的乞丐。平日里常在醉方休和天涯居附近转悠，就靠抢些其他乞丐讨来的钱财和食物过活。
“后来我有一次白日惹怒了他，他当时并未发作，夜半便来到我家，趁我睡着，生生将我这腿打断，你瞧我脸上这疤。”王二狗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刀疤，心有余悸说道，“也是被他砍的！我跪地求饶，并保证不再去醉方休，他这才饶了我的性命。”
“你怎么不说是你咎由自取啊。”贾富贵对王二狗的话嗤之以鼻，冷声说道，“虽说你们乞丐也是人，也有活在青天白日下的权力，但若是靠欺负别人过活，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是是是。”王二狗重重点头，极力解释，“所以被打断腿后，我便再也没有那样做过，不光我不做，我还劝三儿跟黑子来着。”
但是陈黑子和魏三儿丝毫不把王二狗的话放在心上，依然时常挑衅尹本节，动不动便跑到醉方休讨要酒肉。
魏三儿自那日施粥后便失踪了，如今陈黑子也突然身亡，但因为他们三人皆是没爹没娘的人，自然没人注意也没人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