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是什么人
被傅丞翊一掌送出真武山威压之界的万群当时的确有些气恼，但他又不能得空而帮傅丞翊，因为张阮风伤重，他自是要好生照顾，不能离开半步。至于高空之上两人斗法，不是剑修的万群自然不懂一番较量下究竟孰实力不济孰更胜一筹。
天幕之上那场在地上看来声势浩大的剑修间较量，在清扬道人气机牵引的密密麻麻长剑，尽数被傅丞翊手中拾柒和水鸣涧划出的剑盾挡下而再度攀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清扬道人大袖一挥，那些看似寻常的长剑纷纷飘摇下坠。待他与傅丞翊之间再度出现澄明一处时，清扬道人屏气凝神，继而缓缓抬手。于是令傅丞翊无比震惊的一幕随之出现。只见那真武山最高峰在一阵剧烈颤动后开始一分为二，接着便有一抹耀眼的光亮迅即自其中而出窜进天际。
傅丞翊循着那光亮的轨迹而瞧，待将眼神移至清扬道人身上时，其头顶竟是凭空悬停一把造型古朴的灰色飞剑。那把飞剑剑身颤动且不断发出低低的嘶鸣，胜似挑衅。
望着清扬道人身上那股冲天气势，傅丞翊自知便是手握两把当世好剑亦不是他的对手。俯仰沉思，他犹豫要不要唤出法相与其一战。
说实话，境至动念后他尚不曾知晓自己那法相当为何品阶。此前与张阮风同那储家家主储泓云交手时，他也犹豫过要不要唤出法相一试，但那次却是被张阮风拦下了。而此次眼前境况，比那次更为凶险，亦不再有人抢着拦在他身前，的确是个尝试的好机会。
自从踏上修行一途后，其走的便显通畅，旁人苦修一生都不曾达到的境界到他这儿竟显得那么轻而易举。
天才这名头他不敢当，若非要找个理由，他更愿意相信是方造化传他那玄妙功法的功劳。若是非要在他自己身上找，他更愿意相信是自己运气好了一些。即便他每一境皆为上一品，即便经历过战时破境，即便气府坍塌又重开，他都如此自谦看待。
毕竟修行修行，难塑的是心性和德行。
单人独处时，傅丞翊其实有大把机会寻个偏辟地儿瞧瞧自己那法相的模样，但之所以不曾这样做过，完全是他胆怯。他自知既然选择了一条人迹罕至的路，且肩上责任重大，所以在这种事情上总是暗自给自己拔高期望。
他要平整乱世，面对的不光是孙长青以及天下修行界中的人物，更是有仙人这般存在。他领略过仙人之威，知道那是如何的神通。幼时自己在一些志怪典籍中读到过的搬山填海，日升月移，对于仙人来说是轻松做到的事情。
若是现在对上他们，傅丞翊没有丝毫胜算，在他看来，仙人对付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手握两把当世名剑，傅丞翊却鲜少再出手显现方造化教授他的剑法了。境界低微时，三式剑招足够震慑敌人，但随着境界愈高，他发现最后比拼的全然不是花里胡哨的东西，而是纯粹的剑意。
无论招式如何华丽，剑气如何磅礴，但缺少了那股真意，也是别人随手便能击溃的东西。
再说回法相，他胆怯在不敢面对其品阶，若是品阶高了还好，若是低了，那本就不多的胜算更是旋即削减了许多，届时他还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许是当初从文海和尚处得知的那些有关法相的东西实在稀少，又或许是他走进了一条胡同拐不出来。其实法相品阶的高深左右不了战局，其不是修行人面对生死厮杀时的底牌。肉身和境界对上，凭着谁技高一筹，谁落了下风就已能看出实力几何，毕竟没有人不会愚蠢到以肉身憾法相。
就在傅丞翊犹豫的当下，清扬道人当即心意一动，他双指并拢，牵引着自己头顶悬停的那把飞剑朝傅丞翊斩去一道磅礴的剑气。那剑气呼啸而过，将高空之上的云彩尽数掀散，短时便来到了傅丞翊跟前。
傅丞翊抬眼一瞧便看出了那剑气虽凝实但并未附带真意，所以他屏气凝神，也是如清扬道人此前般双指并拢，引着拾柒和水鸣涧双双斩出一道同样气势磅礴的剑气。
三股剑气在高天之上径直对撞撕扯，那天幕随即如同面色平静的人脸般开始变得狰狞。
一对二的战局在清扬道人的大袖挥舞中以拾柒和水鸣涧斩出的剑气消散落下帷幕，清扬道人负手悬空而立，他摇头一笑，朝着远处的傅丞翊说道：“空有剑，空有剑气，空有招式和气机，算不得真正的剑修。”
一语言罢，清扬道人眸眼一亮，随即轻轻招手。于是斩出剑气后再度返回傅丞翊身后悬停的拾柒和水鸣涧，竟是不受控制的飞至清扬道人所在一侧，最后落入了其手中。
此时傅丞翊方才想起此前上山时，邢鸣曾说过清扬道人竟是能操控旁人佩剑之事。
阻隔了傅丞翊与拾柒以及水鸣涧的感应，清扬道人端详着身前悬停的两把飞剑，半晌过后他点头道：“剑非凡品，但人却寻常。”
说罢，不等傅丞翊有所反应，清扬道人又是随手一挥。拾柒和水鸣涧如同被迷了心智的圈养之兽，无所顾忌的朝着傅丞翊径直刺去。
傅丞翊心中一惊，待飞剑将要临至身前时他迅即侧身，险而又险的避了过去。可那两把飞剑在清扬道人的操持下再度调转身姿，其中拾柒以剑气为后方水鸣涧开路，又是朝傅丞翊发起了凌厉的攻势。
无法，傅丞翊只得与失了心智的两把飞剑缠斗，那两把飞剑不断消耗着他的内力和真气，片刻后便让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而一直远远望着这滑稽一幕的清扬道人显然不想再浪费时间，他迅即飞身逼近，趁傅丞翊背身躲避两把飞剑时，直接一掌对其轰出。
自背后出现的巨大掌风让傅丞翊毫无防备，他直接口中一涩，顿感全身骨骼似悉数碎裂。待喷吐出一口鲜血后，他强稳心神刚令身躯不再下坠，转身抬头的间隙，拾柒和水鸣涧双双刺入其腹上。身上传来的痛感让傅丞翊当即蜷缩如虾，巨大的冲击力将其带离高空如同流星般迅速下坠。
地上看到这一幕的万群大惊失色，他看一眼昏迷不醒的张阮风随即将其背起，而后便快步朝着傅丞翊坠落的方向腾空而去。
行进路上他明显神色慌张，分寸大乱，时而因对清扬道人感愤怒而目眦欲裂，时而又因挂牵傅丞翊生死而低声自语。
“傅丞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清扬道人！我万群定要杀了你！杀了你！”
距离真武山约莫十余里的一处荒地上突然传出一声闷响，接着便有烟尘四起。待烟尘散去，清扬道人的身影缓缓出现。他背手走向前方土坑，看着坑中仰面朝天，浑身鲜血的傅丞翊，嘴角挂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西荒使者西荒使者”
喃喃两句后，清扬道人冷笑说道：“你应不是西荒人氏吧？”
接着不等傅丞翊回答他便抚须顾自继续开口：“西荒乃属兵家一脉，重体术。你虽看起来身体强健，但却修行剑法，全然背道而驰。”
“至于当世剑修，除去我北荆外，只有景阳零星分散。至于你手上之剑，我瞧着也并非凡品，其中一把似还是天外陨铁所铸。”
清扬道人眯起眼，他盯着傅丞翊那张血色尽失的脸低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