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结界
苏意哑口无言。
“你说什么？”
“当然不是现在，而是在之后，找到那个男人之后，一切都结束了之后……”
这也是为什么单独拉苏意进来的原因。
安娜抵在墙壁上，有点闷闷的。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苏意决定应该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但是“杀人”这个词，除了字面意思，那便是带着点小颜色的意味了。
作为单身社畜多年，苏意的脑袋瓜子自然而然就会想起岛国小短片里面的某些字眼。
只是苏意眼前的这个洋娃娃肯定也不是这个意思。
安娜还是保持不动，似乎正在措辞。
只是，该怎么开口呢。
苏意想了想，继续说道：“而且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呀，我能做什么？”她一个连初阶异能都使用得磕磕绊绊的人，还能在一众异能者手下动手。
安诺只消动一个手指头就能将她浇个透心凉。
“这个很简单的，你只要将这个捏爆就行了。”安娜回话了，她伸手往自己的身体内部掏了掏，场景诡异而且恐怖。
只是苏意却看了很多次了，甚至还以为她又要将那枚黑色的针给掏出来……
不过这次似乎有点不同，起初的几次安娜都能快速并且面无表情的掏出黑针，而这次，她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看上去十分的痛苦，甚至连伸进体内的手都在颤抖着。
“别勉……”苏意见状，还没有说完，安娜便从体内掏出了一枚东西。
不是平常所见的黑针，而是一枚通体漆黑的水晶，它整体呈现菱形，在玻璃烛台的照射下微微的散发着黑色的气体，而且室内的气温很明显因为它而有所下降。
这种自带不祥气息的水晶，在这个世界有种学名——黑晶。
苏意睁大了眼睛。
明明之前威尔和凯里多次的检验，都并没有从玩偶的体内验出任何的黑晶力量才安心的让玩偶带进蔷薇庄园，甚至是跟苏意和安诺贴贴。
毕竟在那两个男人的异能在这个世界上已经算是处于顶端的位置了，只是他们却完全没有发现。
这不就说明……
“这是我恢复记忆之后才重聚在我体内的，它便是我的内核。”安娜也很爽快，直接跟苏意讲了出来。
“所以你其实在昨天就已经恢复了全部的记忆？”苏意陈述道。
“之所以骗我们说自己要来这里，应不只是跟我单独说话这么简单吧？”
如果只是想单独说话，哪里需要费那么多的功夫。
“你的目的是什么？”
“诱骗你来这里，原本就是契约中的一环。”安娜倒也坦诚。
“契约？你签契约的时候应该还不认识我们吧？”
“是啊，但是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这个娃娃的身份是黑暗萝莉啊。”
苏意感觉到一阵的窒息。
黑暗萝莉，这种巫毒娃娃的用途只有一种：我将施展黑暗的力量，让你恨的人终日惶惶不安并生活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直到你的生命终结为止。
既然安娜是媒介，除了诅咒方，那么很明显了，她……是被诅咒的那一方。
苏意吞了吞口水，她也是无语得很，她自从穿越到这里之后都是烤烤蛋糕，看看书，最多不过是搜罗了一下伯爵府的财产，而且还也不是她一个人用，怎么倒霉的目标总是她。
她虽说不怎么勤勤恳恳，但是还算低调吧，对每一个人都客气礼貌，自问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居然还有招人恨上了。
只是看到面前悬空在自己身前的玩偶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而且留在她脚踝上的印记也并没有想那晚一样腾空而起。
“你的号令者是跟你签契约的那个女人？”
“是的。”
“那……”
为什么还不动手？要说之前她被几个男人保护着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她可以理解，但是现在……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而且甚至还叫她在事情结束之后杀了自己，还把自己的内核给拿出来示意苏意。
也难怪苏意一脸黑人问号脸。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那个人主动撤销了契约，在我还在蔷薇庄园的时候。”
苏意却有点眉目了，应该是那晚的巫毒娃娃真的不是安娜，而是那个叫她“姐妹”的女人，那晚她已经控制了安娜的身体并且已经对她动手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改变了主意。
“那你现在已经算是恢复自由了？”既然契约方都主动撤销了，那应该就意味着安娜从此以后便自由了吧？
“应该算是吧，而且她也把答应我的线索用其他的方式给我了。”
所谓的线索，应该就是威尔和凯里在现实地下室找到了那张卡片。
伦敦德里，应该就是那个男人藏身的地方。
“那，你还要继续吗？报复之于你，就这么重要？”
“姐姐，我没得选择，我生存在这副身体的意义便是找到那个男人，然后杀了他。”
这便是无法逆转的条件。
难怪安娜一直跟安诺说没办法，不是她固执也不是她不想选择她的哥哥，而是……她的选择，从一开始或许就错了。
“说来可笑，我那么恨那个男人，契约却把我和他的命系到一起，他生，我生，他死，我便也死了。”
“那，你还要我……”
既然命运相连，如果安娜自己亲手杀了那个男人，不是也……为什么还要她做这种事情。
“原本是想自己完成跟那个女人的契约之后，自己动手的，只是却不曾想中途多了这么多的意外。”
唯二的愿望，一是找到自己的哥哥，这个愿望已经达成了，虽然一开始她只是想远远的看上一眼。
却不曾想意外失智，不但与哥哥重逢重遇，甚至还以孩童时候的身份与苏意、威尔等人相遇，更想不到的是，他们还带着她找到了布加斯。
而她，也因为内核重聚而恢复了全部的记忆。
如果一直待在蔷薇庄园，虽然口不能言，即使没有灵智，也是一件幸事。
至于第二个愿望……
她却已经不想了。
“你是不想在你哥哥面前亲自动手，杀你们共同的父亲？”苏意想了一圈也能想明白。
原本能轻易动手的事情却因为他们的介入而横生枝节，最大的变量便是安诺吧。
安娜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所以她才想在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让苏意亲手了解了她。
虽然很对不起苏意，但是……她更不能对不起安诺。
走到如今这进退两难的局面，是她不曾想过的，她一直以为她的恨足以覆盖一切。
只是，安诺。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男人跟他们在狄通城的时候确实是个好父亲。
会带他们去看日出日落，会在他们出门玩的时候亲亲他们的脸让他们注意安全，会在母亲因为他们惹事生气之后帮着他们偷偷摸摸的从后门溜走……这样的记忆很多很多，多到童年的她和安诺一点都不会觉得贫民窟的生活苦厄。
所以她一直也很想问清楚，到底是什么，会让一个人完全的变了样。
因为钱？女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但是安诺并没有经历过她的这些绝望，即使在听到她口述的悲惨经历之后一时气愤的走到了马车将父亲带着他画的那幅画高高举过头顶，却最终只是轻轻的放下。
他虽然相信她说得一切，口里也跟着她叫“那个男人”，但是……安娜知道，他的潜意识一直希望她跟那个男人之间应该是有误会存在的。
“如果万一真的我动不了手的话，就麻烦姐姐你直接捏爆我的内核吧。”
死在苏意手里，也是一种解脱。
“我觉得你对我有种误会。”苏意严肃的说道。
“你怎么能认为我能徒手捏爆一颗晶石呢？我连榨柠檬汁都让你哥哥来或者借助工具。”
这下轮到安娜露出了一个呆滞的表情，然后缓缓发出灵魂的一个字：“啊？”
苏意用一种没错，我就是废材的正义表情看着面前呆滞的玩偶。
“可……可是，你不是异能者吗？”她的记忆应该没错，虽然在蔷薇庄园一直都是懵懂的状态，但是苏意确实每天都带着她去后庭院闲逛，不但将手每天都插在菜地里，还没事就去抱庭院的那棵光秃秃的樱花树。
如果这不是在施展异能，那是在干嘛？喜好？
还只要是异能者，无论是速度、力量甚至是身体素质都会得到加持。
这种加持能让异能者只需要动一点念头，就能操控异能将坚硬的花岗岩给粉碎。
“呃……可能你的记忆有点偏差。我确实是木系异能者，但是……”苏意有点不好意思顿了顿，“我连初阶异能都还没有全部掌握耶，程度应该在刚刚才入门的阶段吧。 ”
安娜：……
异能者确实在各个方面都能得到加持，但是前提得是已经将中阶异能融会贯通。
像苏意这种有没有异能都没啥区别的情况，她是完全想象不到的。
毕竟，异能者是从出生就已经决定了其能力，只需要顺利通过皇家小学的课程，便可以完全将初阶的异能掌握，毕竟初阶的异能大多数只需要学习理念和控制。
“要不，我到时候……尝试摔一下？”苏意小心翼翼的问道，并在已经完全石化安娜的眼前挥了挥手，“哈喽，有人在吗？”
还摔一下？
安娜的面无表情的把一直飘在她身边的黑色晶核给塞回到了她自己的小玩偶身体里面。
苏意看到安娜这种动作却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原来有时候无能，也是一种福气。
起码不用背负杀人的包袱和不知道日后怎么跟别人解释，特别是安诺。
而且……杀人是需要动机的，她连动机都没有，总不能在别人问到的时候，她老老实实的说：“不是我，是被害者让我杀她的，不是我的意思，是她提出的。”
“就没有其他什么的解决方法？一定不是他死就是你亡？”
“没有了吧，他死我必死，我死他却能活。”……而且是一直活下去。
这也是安娜想出的最后结局了。
“小安娜，既然都已经想不出了，那么就先不想了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那可不是嘛。”安娜没好气的应了她的废材姐姐一句。
苏意打着哈哈。
“那……我们出去吧？”苏意问道。
既然不杀她了，而且安娜的需求她也做不了，继续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吧？
安娜点了点头，双手打了一个印记，却见地上厚厚的黑色地毯居然透出了亮光。
“这是……”
“地毯下面就是献祭台。”她当初就是躺在上面。
她看了看周边覆盖着厚厚一层的墙壁，她并没有告诉苏意，上面覆盖的正是她的血迹。
她依稀还记得，那一晚，她的四肢被术法捆绑着，动弹不得，黑色的物质不断从法阵中朝着她的身体涌进来，将她全身的血液一点点的逼了出去，每逼出一点，就将墙壁染红一点……直到，整间房间都爬满了她的血。
自此，她便与最亲爱的哥哥彻底失去了血缘关系。
“姐姐，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不管以后我哥哥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如果力所能及的话，请拉他一把。”
不管结果怎么样，即使再不舍得她和那个男人一旦离开了，整个世间便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
一个人啊。苏意的眼神在越来越亮的光幕中暗了暗。
“放心，我知道了，只要他不放弃我，我也不会扔下他的。”
激增的光亮将苏意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刺得流出来生理性泪水。
她闭上了眼睛。
“苏意，我……等你。”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苏意的脑袋里突然冒了出来。
是谁？什么时候讲的？
伴随着声音的响起，苏意的颈项也一阵刺痛，就仿佛脖子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随着从结界返回到地面，新鲜的空气迎面而来，她……也被随即被人拉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