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 章 孝道
今天林欢很晚才回来,但是收获满满,他拿出一袋子胡椒:“姐你快看,今天我跑得远了些,但还是值得的。”
林树隔着袋子就能闻到里面的辛香气,再看林欢充满精气神的模样,她看得高兴。所以给周掌柜的三个方案价格差距这么大,确实她想着名香楼兴许可以给他们留个销售权,让林欢继续在外头跑跑。
其实方案二对名香楼是有利的,原料难寻,一旦名香楼出手,林欢再出去收原料,恐怕就更难收到了,所以即便名香楼给他们留有销售权,他们也只能做些小打小闹的营生,对名香楼构不成威胁。
林树把今天周掌柜过来的事告诉林欢,林欢没有意料中的失落,反而很高兴:“那也很好,我就不用跑得那么辛苦了,咱们又不会在阳城久留,一次性买断配方,还可以大赚一笔盘缠。”
“正是这个理。”李大娃在旁应和,“这样欢哥哥也不用在外抛头露面了。”
林树赶紧给他打住:“虽说你们都是男孩子,但见多识广一些没什么不好,这样才不容易被人骗,就算是将来教导孩子,肯定也比那些没有见识的教得好。”
李大娃见风使舵得很快:“对,树姐姐说得对!”
林树看看两人,林欢还算认识些字,读过几本书,李大娃则完全是在那个小村子里长大的,眼光所及之处,也只有那一小片地方,家里人教给他什么,他就是什么样。
听说归韶江家世显赫,不知道这样的人家是如何教导子弟的,竟能教出一个异类。
林树太佩服他了,在这样的时代下,能做到不在意流言蜚语,不屑于那些诽谤和污蔑,勇敢地突破规则。
说他正与全天下对抗也不为过,这是何等的魄力与勇气!
已经好多天没见过归韶江了,上回做了些锅巴让小丁给他带去后,就再没有消息。张校尉那边也是,自从归韶江说有公务离开那天起,就不再出现盯着她上课了。
林树依旧雷打不动地赶早去给张爱上课,但今日她又换了一个侍者送过来,这回是一个比张爱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由于今天是上文课,她得帮张爱提着沉甸甸的纸笔和课本。
提篮放下后,林树看见那小姑娘悄悄松了口气。
“乌石今天怎么没来?”林树问道。
张爱脸上没了笑:“乌石受罚了。”
“他犯了什么事,罚得很厉害吗?”
张爱说:“他昨天晚饭后给我做了酥饼吃,阿春说他没规矩,会让我积食,所以罚他打板子了,乌石体弱一些,昨夜挨了打,今早走不了路了。”
林树心道,这个阿春也算厉害了。从那天他得罪自己后,校尉府这边再没让他在自己面前露过面,而是换成了张夫君那边派过来的乌石。
乌石性格活泼嘴也甜,他只管奉承张爱和林树,三个人相处倒也愉快。但在内院里,张爱的生活起居仍是阿春说了算。
林树看那个服侍的小丫头不算熟练地帮张爱摆好用具,应该是被培训过的,她和张爱年纪相差不大,进门后,除了给林树见了礼,就一句话也没说过,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挺像是阿春能培训出来的风格。
文课的《孝经》还没学完,林树除了给张爱讲书本上的内容,有时还会扩展讲一些关于孝道的小故事。
今天她就讲了个故事:“今天故事的主角叫韩伯俞,他的母亲在他犯错时,总是严厉地教导他,有时还会打他,即便是他已经长大成人后,当他犯错时,母亲的教训依然如故。
“有一次母亲打他,他突然放声大哭,母亲很惊讶,因为几十年来打他从未哭过,于是就问他:‘为什么要哭?’你猜伯俞是怎么回答的?”
张爱想了想:“定是他这次受了委屈,他母亲打错他了。”
林树摇头:“他母亲明辨是非,没有打错他。”
张爱又说:“那就是他的母亲这回打得特别疼。”
林树又摇头,她看到站在后面的那个小丫头,显得特别哀伤的样子,她便好奇问道:“后面那个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吓一跳,赶忙回答:“回先生的话,婢字叫三月。”
“三月?”这个名字倒是特别,“我看你听得认真,要不你也猜猜。”
“婢子不敢。”三月是真的惶恐,把头埋得低低的。
林树给张爱使眼色,张爱便道:“先生让你说你就说,这里就我们三个,不用那么拘谨。”
三月这才缓缓抬了些头,林树鼓励她:“我是看你刚才仿佛很难过的样子,是不是从我的故事里想到了什么?只管说,说错了也不打紧。”
张爱也很大度地说:“就是,我都是说错两回了。”
三月揪着手指,这才说道:“先生恕罪,我是想起了我奶奶,我自小无父无母,是奶奶和爷爷养大我,我奶奶也很严厉,做错事就要打手板,可疼了,但有一次,她打我一点也不疼,我才知道她是生病了,没过多久,她就……就……”
三月声音都颤抖了,她吓得跪下:“婢子失礼,请先生恕罪。”
林树叹息:“起来吧,这有什么罪过呢?这就是孝道啊!”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四小姐,你能明白吗?”林树的眼眶也红了。
就连她自己莫名其妙死掉重生这件事她都能淡然接受了,然而当年双亲突然离世这件事,真的给她留下很大的心理阴影和打击。
张爱生活得很幸福,年纪又小,她还不那么理解这样的事,但她知道林先生难过了。于是她走过去,安安静静地握住林树的手。
林树仰着头,稍稳定了情绪,反握住眼前贴心的小棉袄,继续刚才的故事:“韩伯愈的年纪渐渐长大,但他的母亲却在渐渐老去,韩伯愈说:‘从小到大,母亲打我,我都觉得很痛,我能感受到母亲是为了教育我才这么做,但是今天母亲打我,我已经感觉不到痛了,这说明母亲的身体愈来愈虚弱,我奉养母亲的时间愈来愈短了,想到此我不禁悲从中来。’
“四小姐你还小,你的父母也正值壮年,但你的母亲身为守城校尉,如果国家有外敌入侵,她当战守前线,挥洒热血,你应该珍惜与你母亲在一起的时光,不要等到他们年华消逝,日渐衰老 到时候才后悔没有为他们多做些事,已经来不及了。”
张爱一下就明白了:“母亲每一次出军时,父亲都时时担忧,日日祈福,如今我明白了,这是父亲非常珍惜母亲的缘故,我以后也要同父亲一样,为母亲多做些事。”
林树摸摸她的头:“你明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