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醒来
太子凤锦明因多年前的中毒，康健的身体迅速消瘦，尽管毒解了，这些年也没胖起来，现在靠在床上面色苍白，更是病恹恹的一副虚弱模样。
此次东宫失火，太子险些丧命，朝中只要眼睛不瞎的，都看出来是有人谋害。
太子已不良于行，与皇位无缘，近日却连遭大祸，许多人不免心生同情怜悯。
不过，不包括张玄陵。
如果说受伤晕厥的兰钰是病美人，那凤锦明就是蛰伏的毒蛇。
“国师何出此言？”凤锦明蹙眉，一脸不解，“当时孤已昏迷，自知生机渺茫，若不是国师相救，想必已经葬身火海了。”
张玄陵修长手指支额，“本帅游历天下，不止这大凤朝，西域、月氏、北凉，连毒瘴遍布的南疆也去了，见过无数奇人异事。”
他突然说起这些，凤锦明感到疑惑，但也礼貌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国师能去如此多的地方，孤甚是羡慕，可惜孤这腿，哎。”
张玄陵懒得听他在这儿遗憾，继续道：“除了奇人异事，还有奇花异草。”
凤锦明眸光微闪。
“有一种‘避火草’，不知太子可曾听过？”
凤锦明脸色平静，被子下的手却是收紧了，“不曾。”
“避火草遇火不燃，将草碾碎，汁水涂抹在身上，也有同等功效。”
“国师的意思，是孤在身上抹了避火草汁？”
“自然不是，避火草汁气味浓郁，如果你抹在身上，待被救出去，是个人都能闻出你身上的异味，所以，你选择涂抹在周身的地上，当时浮云殿已被大火包围，前去营救的人自顾不暇，也只能闻到烧焦味，待整个大殿被烧毁，避火草汁的气味自然也就没了。”
“只是可惜，进去的人是本帅，那浓郁的气味，本帅一闻便知。”
“你原先应该是让冯保在危急之刻救下你，只是没想到兰钰会闯进来，你便顺水推舟，反正谁救都不影响你的计划。”
凤锦明已然冷静下来，松弛地靠在枕头上，唇角微扬，“国师的一番推论甚是精彩，只是，你有证据吗？”
浮云殿已然烧毁，避火草汁不可能还在，他笃定张玄陵没有证据。
他讥讽道：“不过，以隐龙卫的威名，还有父皇对国师的信任，就算国师空口无凭，父皇也会相信吧。”
“相信？呵，”张玄陵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凤锦明，墨黑的瞳仁如古井无波，“太子还是不了解本帅。”
尽管看不见他的表情，凤锦明却觉得浑身不舒服，那恶鬼面具犹如实质，被盯上便不得脱身。
“本帅可没这个闲心去告诉皇帝，自古夺嫡之争便是各凭本事、你死我活，胜者为王败者寇，在本帅看来，没有对错、没有正邪，端看谁技高一筹而已，本帅奉太宗之命保这大凤江山，只要坐在皇位上的是凤家人，至于是你，还是别人，本帅都无所谓。”
“恪王是个蠢的，母族又强势，晋王过于刚直，打仗是好手，治国却未必，倒是太子你，聪慧过人，对兄弟不手软，对自己也不手软，这些皇子里，本帅是很欣赏你的。”
说完他话风又一转，冷冷道：“只是你将旁人牵扯进来，总要吃些苦头，长长记性才好。”
待张玄陵走后，凤锦明还在思考他的话，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东宫的这场大火，让皇子间的争斗形势再度不明朗起来。
先是晋王遇险，大家怀疑恪王，后恪王被冤枉，大家怀疑太子，现在太子被害，又该怀疑谁？
但太子也因祸得福，住在了养心殿。
听闻陛下甚是怜惜太子，这几年淡薄的父子情谊突然有了改变，亲近了不少。
这趟水是越来越浑了。
兰府。
兰钰本就受伤未愈，于大火中吸入浓烟，又淋了雨，昏迷后便发起了高烧。
昏昏沉沉地烧了三日，经太医全力诊治，高烧才退去。
“大人，你终于醒了。”杜方一脸担忧，胡子拉碴的看着甚是狼狈。
兰钰喉间如火燎，眼皮沉重，他哑着嗓子道：“水。”
杜方扶他起身，靠坐在床上，端了杯温热的茶水。
兰钰顾不得品茗了，一饮而尽，“再倒一杯。”
直到喝了整整五杯，他才觉得喉间滋润了些。
杜方很有眼力见地禀报了最近的情形，“太子已经安然无恙了，只是东宫不能住了，陛下将太子安置在了养心殿。”
“养心殿？”兰钰惊讶的同时又有些高兴，“这是好事。”
太子腿伤之后，每年见到陛下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正好培养培养父子感情。
杜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太子的事，还有朝臣的一些反应。
兰钰道：“其他人呢？”
“其他人？”杜方疑惑，恍然大悟道，“哦，还有恪王，姜家这次可是摊上大事了……”
“恪王的事先放一放，还有呢？”
“还有？”杜方的小脑瓜转了转，“晋王吗？晋王这次救火有功……”
真是不开窍！兰钰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国师呢？”
“哦~国师啊，”杜方腹诽，想知道您明说啊，“国师救出了太子，陛下大大奖赏了他。”
“没了？”
杜方摇头：“没其他消息。”
“……”兰钰纠结半晌，还是问出了口，“我、我昏迷这几日，他有来看过吗？”
说到这个杜方就来气，“没有！大人，您说说，好歹国师也住在大人您府上，又有黎光镇一行的护送情谊，结果那天，国师将昏迷的您带回府后就再也没来过，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兰钰垂下眼睫，“许是这些日子出了那么多事，国师比较忙碌吧？”
“忙什么呀！”杜方瞬间拆台，“国师每日睡到日晒三竿才出府，不到黄昏便回来了，然后就待在自己院中闲着。”
“国师在自己院中也不一定是闲着，许是处理什么公务。”
“哪来的公务啊，院门都开着，来来往往的下人都看见他要么在躺椅上小眠，要么把杏仁抱过去玩，几天下来，杏仁都瘦了。”
“就你话多！”兰钰吼了他一句，唰地躺下拉上被子。
“大人？”完全不知道哪里惹怒了自家大人的杜方愕然。
“滚出去！”
“哦。”算了，生病的人可能就是喜怒无常吧。
杜方委委屈屈地出去带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