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裴寂”
马车上，兰钰没有看裴寂，靠在车厢的软塌上握着本书，也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还是裴寂先打破了安静，“多谢兰大人出手相救。”
“呵，”兰钰轻哼一声，“现在又认识我了？之前不是装的和陌生人一样吗？”
其实他知道，会试时装成不熟悉比较好，但是一大早就看见有人抓裴寂去相亲，他觉得很不爽，顺势找点茬。
裴寂面色有些尴尬，解释道：“我、我只是不想给兰大人惹麻烦。”
兰钰看他几日未见竟是清瘦了，也不忍心再为难他，遂轻咳一声，朝小茶几使了个眼色。
裴寂赶紧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恭敬地双手递过去。
兰钰轻哼一声，拿过来抿了一口，“看在你这次考得还不错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是，全仰仗兰大人悉心教导。”
“你知道就好。”这话说的还算舒心，兰钰扬了扬下巴。
他穿着白色绣云纹的便服，慵懒又傲娇的模样像只小猫，甩着柔软的尾巴，让人忍不住想捋一捋猫毛。
裴寂看着他，手指微动。
兰钰却先他一步动手了，他扔了书，抬手捏着裴寂的下巴，左右看了看，“长得很一般啊，怎么就被人看上了？”
裴寂虽然不是绝世美男子，但还算清俊，身形也高，又年轻有为，被人看上很正常，只不过各方面条件和兰钰一比，就被吊打了。
“如果我没来，你是不是就跟人走了？”
裴寂没想到他突然就上手了，拘谨地往后仰着身体拉开距离：“当然不会，我根本不认识那些人，也不知道劫持我是想做什么。”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榜下捉婿’没听过吗？自然是想捉你回去当他们家的乘龙快婿啊。”
裴寂这才知道那些人是想干嘛，他想到自己差点被人绑去相亲，羞赧道：“我无意成亲，不会去的。”
兰钰挑眉：“哼，那贾员外的女儿可是个美人，真的无意？”
其实他并没见过，就是想试一试裴寂。
裴寂眼神清明：“贾小姐是不是美人都与我无关，色是刮骨钢刀，会消磨人的意志。”
“呦，还是个正人君子，”另一位“美人”侍郎大人却起了坏心眼，欺身上前凑得极近，呵气如兰，“真的不喜欢美人？”
纤长的手指在裴寂的领口处暧昧地滑动，粉嫩如桃花的指尖轻轻触碰着颈间肌肤，引起一阵颤栗。
裴寂看着近在咫尺的芙蓉面，羽睫下点漆般的眼眸仿佛能让人坠入深渊，他心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知道此刻自己该义正言辞地推开兰钰，可是身体却诚实得很，一动未动，甚至闭上了眼睛。
就在快亲上的刹那，兰钰停下了，嗤笑一声，“逗你呢。”
裴寂睁开眼，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
……
晚上兰府设宴，只有兰钰、裴寂和杜方三人，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菜，杜方还搬来了府中窖藏多年的好酒。
揭开红布封口，浓郁的酒香沁人心脾，闻着都有些醺醺然。
兰钰端起酒杯，笑道：“为了庆祝裴寂高中亚元，我们今夜不醉不归。”
裴寂有些拘谨地举杯，杜方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裴兄弟，没想到你能考这么好，今天呢就敞开了喝！你先前的房间还留着呢，醉了就直接在府里休息，是吧，兰大人？”
兰钰笑着颔首，“杜方说的没错。”
他们都这么说了，裴寂也不好再推辞，一时间宴席上推杯换盏，菜没吃几口，酒喝了好几坛。
杜方脸喝得通红，大着舌头扒拉裴寂，“裴兄弟，第、第一次见你啊，我还想兰大人为什么要见个、见个傻小子，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才，嘿嘿嘿嘿，如果你殿试还能拿个榜眼，那就、就比兰大人名次都高啦！”
要不说酒壮怂人胆呢，喝了酒，杜方都敢调侃兰钰了。
裴寂也喝了不少，但他是千杯不醉的体质，到现在也就面色微红，“杜兄说笑了，兰大人之才，裴某望尘莫及。”
兰钰的酒量是三人中最差的，但是今夜高兴，又是在自己府中，便饮了不少，喝到最后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否则听见杜方的话，少不得要教训一二。
“嗯嗯，兰大人确实有大、大才，”杜方喝多了，说话不经大脑，又转而替自家大人打抱不平，义愤填膺道，“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规定，探花是进士中最好、好看的，我家大人就因为长得比王晞、谢玄好看，到、到手的状元就这么丢啦~”
裴寂转头看着“最好看”的兰钰，对于当年的名次表示理解，虽然王晞和谢玄也是翩翩佳公子，可是当三人站一起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肯定都聚焦在兰钰身上。
两人叨叨半天，兰钰都没有反应，裴寂轻轻推了推他，“兰大人？兰大人？”
兰钰闭着眼小声哼了哼。
杜方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大人应该是醉、醉了，我、我扶大人去、去休息。”
结果他刚跨出一步，就被垫子绊倒了，砰地摔在地上。
“杜兄！”裴寂惊呼，正要去扶，下一刻就听见了响亮的鼾声，“……”
这也睡得太快了吧。
三个倒了两个，唯一还能正常独立行走的裴寂叹了一声，先送兰钰回房。
他将兰钰的手臂架在肩上，搀扶起来，不想兰钰双腿发软，走都走不了，他只犹豫了片刻，便弯腰打横抱起对方。
穿过回廊，进了主卧。
裴寂把兰钰轻轻放在床上，不想这时兰钰却睁开了眼。
他的手臂还挂在裴寂的脖子上，仿佛看不清眼前之人，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
裴寂赶紧撑着床，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三寸。
兰钰的右手轻轻覆在裴寂的脸上，眸中水雾迷蒙惹人怜爱，双唇红润有人，醉人的酒香中弥散着兰花的幽香。
“裴寂……”看清了是谁，兰钰安心的放开了手，闭上眼，嘴角微扬。
裴寂喉结滚动，心跳如鼓。
殿试结束后自己就将离京赴任，而兰钰早晚会知道真相，他在乎的人并不是自己，可是……
内心挣扎纠结，裴寂最终还是经受不住眼前的诱惑，缓缓低下头去。
就在即将触碰到柔软的红唇时，一只手搭了他的肩膀上。
裴寂回头便看见一张冰冷的赤鬼面具，然后被大力推开掼在了地上。
面具后传来冰冷的声音，“你想做什么。”
裴寂额头冒出冷汗，跪在地上，“国师大人。”
“我问你刚刚想做什么。”
“属下逾矩。”裴寂抿着唇，头顶如针硭的目光刺得他头都不敢抬。
张玄陵弯腰替兰钰盖上锦被，动作轻柔，转身又冷冰冰道：“跟我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