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糕
白榆真是尴尬到脚趾抠地。
她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江霖,更没想到江霖会听到她说的那些话。
她就牙尖嘴利了两次,没想两次都被江霖给撞上。
想到刚才自己说的“黑别针”的话,她就想挖!个!洞!埋!了!自己!!!
江霖只在最初惊讶了下,深邃的眼眸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榆摸了摸鼻子:“遇到了个流氓。”
话音落地,江霖冷凝的目光扫过被压在一张椅子上的猥琐男。
猥琐男浑身一哆嗦,莫名感觉到一股威压和窒息感迎面扑来,差点没吓尿了。
刚才公安同志说一定要严惩他时,他压根不害怕,因为他家在公安系统有人,而且还是位置不低的大人物,而他家对那个大人物有恩,只要他奶奶开口,他最终肯定会被放出来。
只是眼前这男人一出现,他突然嗅到了危险的信息。
果然,下一刻就听他对那个长相娇艳却说话很刻薄的女人道:“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白榆顿了下,点头:“好。”
刚才公安同志说要严惩猥琐男时,对方并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似乎是有恃无恐,所以她才会跟公安同志强调多了一句,只是她说了未必有用。
不过现在有了江霖这话,猥琐男肯定逃不了制裁。
直到走出公安局一段路程,林向雪还是一副不在状况的模样。
白榆不由担心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开点宁神丸之类的?”
“不用不用,哪有那么夸张。”
林向雪这才回过神来,她当时是真的很害怕,只是在看到白榆那么勇敢后,她仿佛被喂了一颗定心丸。
就像白榆说的,不就是一根比绣花针还小的玩意儿,有什么好害怕的。
白榆看她精神还算不错,这才放下心来。
林向雪话题一转,突然道:“白榆,刚才那位高大帅气又气场十足的男同志就是你的未婚夫吗?”
白榆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江霖,脸一热道:“你别乱说,他不是我的未婚夫。”
林向雪露出惊讶的神色:“不是吗?我看他好像很关心你啊,还有他刚才说,‘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的样子,简直太有男人味,太有安全感了!”
白榆看向林向雪兴奋得脸红红的模样,心一凛。
只是下一刻就见林向雪又自顾摇了摇头:“不过跟这种男人在一起生活压力肯定很大,长得太好看,很多女人都没他长得好看,而且不笑的模样总让人担心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事情。”
听到这话,白榆狠狠点了点头。
她从小就很怕江霖,而且江家那么多兄弟姐妹,就没有不怕江霖的。
最后一缕晚霞被黑夜吞没,天空出现几颗星星。
两人推着自行车走到十字路口,两人的家方向不一样,要在这里分道扬镳。
林向雪:“对不起白榆,我刚才太没用了,遇到危险只会尖叫。”
她还被吓得想哭。
跟白榆比起来,她真是太没用了。
白榆看着她,认真道:“错的不是你,你不需要道歉,而且后面不是你帮忙把公安同志叫来,就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也不可能把猥琐男拿下。”
她用一辈子的时间学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用被人的错误责怪自己。
否则只会让自己活得很累。
对上白榆温暖的眼眸,林向雪鼻子突然酸酸的:“白榆,你真是太好了!”
之前她想跟白榆做朋友,是因为她做的东西很好吃,可现在,是因为她的温柔,她的善解人意。
她要跟白榆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回到家。
一进门,白榆就看到了两张让人膈应的脸——娄秀英和江凯。
娄秀英其实并不是江霖和江凯的亲妈,而是他们的后妈。
他们的父亲江启邦和他们的母亲罗女士当年属于政治联姻,罗女士在生江凯时难产了,最终没能抢救过来。
那时候江启邦才二十七岁,正处于事业的拼搏时期,根本无暇照顾三岁的江霖和才刚出生的江凯,为了两个孩子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于是他在家人和组织的说合下,很快就和在中学教书的娄秀英结为了夫妻。
罗家怕外孙被后妈欺负,在江霖上学之前把人接到罗家去照顾,江霖早慧,年纪小小就懂得很多事情,因此娄秀英花费了很多时间,并没能把江霖笼络过去,江霖从小到大也只愿意叫她阿姨。
可江凯对亲生母亲没任何印象,而娄秀英为了照顾他不仅流掉了一个男孩,而且就算后来有了江又涵这个亲生女儿,她还是最疼爱江凯。
因此对江凯来说,娄秀英不是亲妈,却胜似亲妈。
听到动静,娄秀英和江凯两人相继扭过头看来。
不同的是,前者迅速做出一脸欢喜的表情,后者则是脸沉如水。
“榆榆你回来了,吃饭了没有?快过来阿姨这里。”
娄秀英跟平常一样,一看到她就露出亲切的笑容,仿佛真的很喜欢她一样。
其实这人最会做表面功夫,也最面慈心苦。
白榆想着要和江凯解除婚约,所以也懒得做表面功夫,连个笑容都欠奉,换了鞋子后直接走了进来。
桌子上放着水果、水果罐头和麦乳精等东西,想来应该是江凯带过来的赔罪礼物。
这些东西白榆没放在眼里。
她现在手上有一千多元,想买多少水果和麦乳精都可以。
她比较好奇的是江凯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两个鞋底印。
而那鞋底印仔细一看,大小好像跟她奶奶的老布鞋一样。
白榆朝奶奶看去。
白老太一下子就明白孙女的意思,哼道:“这兔崽子敢对你动手,我自然要拿鞋底扇他!”
白榆:干得漂亮!
江凯闻言,一张脸一阵红一阵紫,憋得跟染色铺一样精彩。
其实那天他在气头上,的确恨不得削白榆一顿,不过他肯定不会真的动手,就是想吓唬吓唬她,要不然她以后也这样嚣张,他如何振夫纲?
谁知他大哥会突然出现,还把他踹了一脚,他的鼻子磕在地上,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娄秀英被白榆无视,脸上表情却没有一丝变化,反而用责备的语气对江凯道:“还不赶紧给榆榆道歉,今天要是榆榆不原谅你的话,你就不用回家了!”
江凯这才压下心中的怒火:“白榆对不起,昨天是我做的不对,请你原谅我。”
白榆没吭声。
跟老佛爷一样坐在沙发上,斜睨着江凯。
江凯一下子就被她这个模样给再次激起了怒火。
在一旁一直盯着的娄秀英见状,立即开口:“小凯,你不是说买了两张电影票想请榆榆周末去看电影吗?还不赶紧把票给榆榆。”
听到这话,江凯仿佛被打了一剂镇定针般,再次冷静了下来。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电影票递过去道:“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让我陪你去看电影,我这周末正好有空,我到时候陪你去看。”
白榆把娄秀英刚才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道:“放在桌上吧。”
听到白榆话,娄秀英和江凯两人心里同时松了口气。
尤其是江凯,心里更是忍不住得意。
别看白榆之前骂得那么难听,还口口声声说要跟他分手,其实他打从心里就没信过这话。
看吧,现在只要他稍微哄一哄,她还不是乖乖回到他身边。
女人啊,果然头发长见识短。
娄秀英同样不觉得白榆会跟江凯分手。
她这次带着江凯过来,主要是做出一个态度给江霖看。
江霖在老爷子心目中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若是这事由江霖之口传给老爷子,那会对江凯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因此她不得不亲自过来一趟。
好在白榆很好哄。
达到目的,娄秀英也不打算在白家多呆下去,站起来道:“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和阿姨一起准备晚饭,榆榆有空就过来家里玩。”
说完她也不在意白榆还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带着江凯走了。
娄秀英和江凯两人前脚刚走,白老太后脚就立马问道:“小榆儿,你怎么又答应跟那兔崽子一起去看电影了,你昨天不是说要跟他分手的吗?”
白榆拿起桌子上的电影票,只见上面写着“《地道战》,三排四号座”的字样。
她朝秦心卉的房间门看了一眼,下一刻清了清嗓子,嗲着声音道:“奶奶,我昨天跟你说的都是气话,江凯哥那么好,那么优秀,我要是跟他分手了,上哪里再找个这么好的人?”
“?”
白老太听到这话更懵了。
正想开口,就见孙女对她挤了挤眉,又朝秦心卉的房间努了努嘴。
灵光一闪。
白老太一下子就心领神会了。
于是嗓子一扯,也开始飙起戏来:“听你这么说奶奶就放心了,昨天奶奶担心你们两个担心得整宿都没合上眼,小凯昨天是冲动了些,但小凯个人优秀,人也长得出色,又有江家那么好的家世,这样的好对象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奶奶今天还想着要怎么劝你呢,没想到你自己就想通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
白榆暗暗朝奶奶比了个大拇指,继续矫揉造作道:“奶奶别担心,我还是很喜欢江凯哥的,我其实就是想要江凯哥哄哄我。”
白老太的戏瘾那可是比孙女大多了:“周末了叫小凯带你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叫小凯陪你去百货商场买几件衣服,晚上两人再去国营饭店吃哥饭,你也别急着回来陪奶奶,你们年轻人多相处相处。”
白榆差点没笑出来:“奶奶放心,到时候我一定让江凯哥给我多买几条的确良裙子,这电影票我就放在抽屉里,免得我丢三落四弄丢了。”
说着她站起来,走到电视柜旁边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把电影票放进去,还用一本书压着。
似乎很珍惜,很怕弄丢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白榆才道:“奶奶,我还没吃呢,有什么吃的吗?”
白老太连忙点头:“有有,奶奶给你包了饺子,还蒸了你最爱吃的鸡蛋糕。”
一听到有鸡蛋糕,白榆双眼瞬间亮了:“奶奶做的鸡蛋糕最好吃了。”
白老太闻言,脸上的皱纹顿时笑成一朵花,健步如飞从厨房里端出饺子和鸡蛋糕。
鸡蛋糕才刚出锅不久,热气腾腾,味道十分香甜诱人。
嗅着传来的阵阵香味,白榆快速去洗了个手,回来捏起一小块鸡蛋糕放进嘴里,顿时满足得眯起眼睛。
白老太见孙女这模样,不由乐笑了:“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嘴馋,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我记得小时候你还经常去抢江家大儿子的东西吃。”
白榆拿鸡蛋糕的手僵在半空:“奶奶你记错了吧,我什么时候做过那样的事情!”
白老太一脸认真:“没记错,你那时候个子还没有桌子高,却敢抢比你高两个头的人的东西,说起来江家大儿子的脾气还真不错,你抢了他那么多东西他都没发脾气,那时候我还想着让你跟他履行两家的婚约,可惜那孩子年纪比你大太多了,那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叫江霖对吧?”
白榆听得头皮发麻。
她小时候居然抢过江霖的东西?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美食当前,两祖孙很快就不说江家的事情,专心吃起东西来。
奶奶包的饺子皮薄馅多,个个像饱满的元宝,蘸上香醋和辣椒酱,一口一个,吃起来特别的满足。
等吃完饭,白榆主动去刷了碗筷。
白老太则是把吃剩下的鸡蛋糕和江凯带过来东西通通搬到卧室里,然后用钥匙把房门一锁,道:“小榆儿,奶奶要去院子走一走消食,你要跟奶奶一起去不?”
白榆在厨房应道:“不了,我全身黏糊糊的,洗好碗筷我就去澡堂洗澡。”
白老太叮嘱了句让她不要让水碰到手上的伤口,然后就换上鞋子慢悠悠出门了。
白榆洗完碗筷,拿上衣服和洗漱用品也很快出门了。
等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秦心卉这才慢慢打开房门。
她先来到厨房,想找点东西填肚子。
结果拉开橱柜的门一看,里面空荡荡的。
再打开锅盖,里面空荡荡的。
再来到客厅,桌上空荡荡。
什么都没有!!!
秦心卉气得浑身哆嗦。
死老虔婆,做了那么多吃的,居然连点渣都没留给她!
这时,她扭头看向电视柜的抽屉,眼底闪过一丝阴沉的光芒。
她刚才在里面听到白榆把电影票放在抽屉里了。
如果没了电影票,到时候她和江凯不仅看不成电影,说不定还会因此吵起来。
昨天她知道白榆从自行车摔下来,还要跟江凯分手,她高兴得一整夜都没睡着。
谁知这才过了一夜,两人居然又和好了!
不行,她绝对不允许他们两人和好!
想到这,她朝电视柜走去,把几个抽屉翻找了个遍,最终在最下面的抽屉里找到白榆藏起来的电影票。
她把电影票往裤兜里一塞,而后出门去文工团宿舍找姑姑。
姑姑为了躲白老太那老虔婆,今晚不打算回来,她准备也过去蹭一夜,顺便蹭个饭吃。
等白榆洗完澡回来,秦心卉摆在门口的鞋子已经不见了。
她慢条斯理走到电视柜的抽屉前,拉开,翻开一看。
果然,刚才放在里头的电影票已不见了踪影。
白榆嘴角勾了起来。
很好,鱼饵已经撒下去。
现在就等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