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姬桑桑屈膝跪在阴凉的玉瓷砖上, 只觉得整座大殿都开着冷气，丝丝入体，寒气逼人, 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转过头看了一眼跪在旁边的子阳真人。
却见子阳真人……同样咽了咽口水，身体有些僵硬, 目光发直只看着前方的某个墙角，一刻也不敢偏离。
半个时辰前, 子阳真人在众长老面前夸下了海口, 说要带姬桑桑上无炎殿, 求尊主许可，从而定下她的通关资格。
至于姬蕖, 则是被执事的仙君堵了嘴押送回程负罪。在之后，以道辰仙尊为首的长老团亲自欢送着子阳真人领着他的便宜徒弟踏上飞剑，前往仙府最高处的上庭, 无炎殿！
子阳真人一开始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姬桑桑御剑飞行, 那叫一个潇洒。然而真正到了仙府上庭，一落地入了尊主的寒霜结界, 他整个人就如同霜打的茄子——全蔫了！
寒霜结界中，到处都是冰天雪地，漫山遍野的白霜寒气, 一般生物靠近不得。子阳真人带着姬桑桑一出现，唯一滞留在此地的火鸟毕方飞身过来化作人形, 俯视着他们道：“何事？”
子阳真人客客气气的弯腰拱手：“净世坛子阳，携龙凤血脉传人姬桑，求见尊主, 请示帝后选拔之事。”
随后，他们两个就被毕方鸟带来了这无炎殿中。
毕方鸟临走的时候还说：“真人来的巧，尊主也是刚刚出关。你等先在此等候，尊主一会便来。”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姬桑桑全身都冻僵了！
子阳真人又恢复成了糟老头的模样，脸色也严肃起来，再三叮嘱姬桑桑：“一会见到尊主，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准造次。尊主可不像那帮老家伙，他老人家很不好说话的。”
“……”姬桑桑脑海中瞬间出现一个白发苍苍，庄严矜重的高龄大人物形象。
她身无半点灵力，完全察觉不到仙人的到来，还是子阳真人突然拉着她跪下，才知道传说中不好说话不好惹的尊主来了！
姬桑桑一开始很有骨气的挣扎着不跪。而后子阳真人气呼呼的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做师傅的都跪下了，你做徒弟的还站着，像话吗？！”
姬桑桑想了想，的确不太像话，于是她也就跟着跪下了……
大概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殿中寒气突然加倍，这感觉就像是本来就冷的冬日里打开了零下三十度的冰箱。此时，那冰箱正徒步走了过来，无声无息的，姬桑桑绷紧了身躯低着头，盯了一会他垂落在脚踝的白色衣摆。
“抬起头来。”冰箱……不，尊主停在她的面前，淡声开了口。
他的声音怎么说呢？果然声同人，语调声色都透着一股极致的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姬桑桑听在耳里，却好像全身上下都被净洗了一般。
透骨的寒霜之气布满全身，连同她心魔反噬的痛楚都被压下了大半。姬桑桑手里不自觉发着抖，但是藏在衣袖中，在男人冰冷的注视下，她缓慢抬头。
只见来人身形极为修长，穿着一身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色银丝纹路的衣带，显得腰身劲瘦又细长他衣袖极宽，却并不盖手。姬桑桑目光停留了两瞬在他玉白且骨感十足的手指上，轻轻咽了口口水，而后视线缓缓而上，终于移到了尊主的脸上……
不是老人脸！
姬桑桑心头一颤，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进了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中。
同时也看见他瞳孔里倒映着的自己！
面色苍白，发髻凌乱，整个人透着一股破碎般的怜美。
惨兮兮的。
姬桑桑只看了一眼就立马低下了头，脑子里完完全全回放着方才的惊鸿一面。
那是一副绝对出色但也极其冷淡的容貌！言语的华藻形容不出来半分。清冷，寒霜，没有温度……或者说，不像是真人。姬桑桑想了一会，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次，她看见眼前尊主，应该算是青年模样的男子，也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身边同跪着的子阳真人嘶了一声，疯狂拽她的衣摆。
姬桑桑不理，她接连抬头了几次，总觉得这位尊主的容貌颇为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迅速回忆了一番生平，甚至连在龙凤阁中的幻境也不放过。可就是这么一想，姬桑桑又奇怪的发现，她竟然想不起来在幻镜中所见到的除了同行候选人以外，所有npc的脸了！
妖狐白竹，神主身边的小仙侍，意微玉阳，暴秦执鱼……
他们都长什么样子来着？
姬桑桑越想越头痛，迷乱中不自觉低下头。难得的是尊主竟然一点也不计较她的冒犯，子阳真人心里险险的松了一口气，连忙开口介绍说：“尊主恕罪，此女乃人域十三荒龙凤血脉传人姬氏第六女……”
他一五一十的将姬桑桑和姬蕖身份对换，隐瞒入仙府，最后靠着亲姐的命牌从龙凤阁通关的事说了出来，一说完，就又老老实实的等候尊主发落。
听完子阳真人的话，尊主沉默了许久。姬桑桑低了头不去看尊主的脸，也不再想过往幻境中见过的人脸，头脑的痛感慢慢减轻，她心里又开始打起鼓。
半响，尊主冷冰冰的声音才在上方传来，“叫什么名字？”
姬桑桑愣了一愣，身边子阳真人比她先反应过来，连忙道：“姬桑桑！回尊主，她叫姬桑桑！”
“让她入净世坛。”
他开了口，又好似不耐烦，“下去吧。”
子阳真人神色大喜，毕恭毕敬的道：“是。”
子阳真人带着姬桑桑离开了天炎殿，一路上放生大笑，喜悦之情尽表于面。
姬桑桑却是一心想事静默不语，子阳真人话说了一通一直没见回应，忍不住停下脚步伸手到她面前挥了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姬桑桑皱着脸，“想尊主。”
子阳真人：“？”
姬桑桑道：“他长得真好看。”
子阳真人：“咳！咳咳！你说什么？”
姬桑桑自顾自地：“而且……”有些莫名的熟悉。
子阳真人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杏圆的眼睛环视了一遍周围，等确定没有第三人在场才勉强松下一口气，“你胡说什么呢？没大没小！尊主的主意你也敢打，不要命了？”
“尊主就叫尊主吗？他没有名讳？”姬桑桑把脸上皱巴巴的手扒拉开。
子阳真人做贼似的，凑过来说道：“尊主在做大祭司之前，仙府众人都尊称其为空顷仙尊。大概这“空顷”，就是他老人家的名讳了。你也知道，做仙人做久了，名字什么的都变得不重要，只剩下道号勉强能用。”
姬桑桑：“哦。”
子阳真人好心情越演越烈，一张脸总是笑成菊花：“来天炎殿这一趟，我们算是赚了，尊主亲口定下让你入净世坛，就算是道辰那老东西也不敢再有二话！往后，你就是我正正经经嫡传的弟子了。你上面还有两个师兄，加上我湖里那头大白鹅，咱们一家五口……”
便宜师傅满口叽叽喳喳，道起了家常。
姬桑桑脸木木的，开始回忆大白鹅的模样。她脚步未停，一路往结界外走，边走边想，这回去的路好像比来的时候要暖和一些？
……
“真人等一等，”
走了没多久，两人刚要出上庭，就有火鸟毕方展翅飞来，姬桑桑回头，便见那毕方已经不似原先冷漠高傲的模样，他化成了人形变为一个俊秀少年，就站在他们面前，气喘吁吁的道：“还好赶上了，真人，仙子，你们走的太快了。”
子阳真人眉头一挑，疑惑道：“还有何事？”
毕方鸟没有多言，只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条的盒子。
“这是尊主送个姬小姐的礼物。”
“礼物？”姬桑桑惊讶不已，子阳真人却喜笑颜开，“这是露脸的好处？尊主还给见面礼？”
毕方鸟笑而不语，只把东西递到姬桑桑的面前。
姬桑桑双手接过，只觉得这盒子也和冰雪一样，凉丝丝的，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
任务完成，毕方立马化成了原型，噗呲两声飞走了。
结界之外，又剩下他们两个人。
姬桑桑摸着手里看上去并不见多金贵的盒子，在子阳真人灼热的目光下缓缓打开了它。
然后，
她看见了里面躺着的端端正正，模样无比熟悉的，黑金匕首！
这是？
金羚刀！
握草！
姬桑桑手一抖，连刀带盒一并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