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父母

    我的父亲是一个混日子的人，他没有一份正经的工作。我其实一天也见不到他几次，有时一个月才见几次。

    我的母亲是一个病人，从我出生的时候就开始病了。所以我对她是陌生的。小时候也不懂“生恩”，就只当她是个陌生人。

    或许是因为没有母亲的爱与陪伴，又或许是别家父母对他们家小孩的爱让我羡慕，再或者是父亲他次数极少出现时给我的几块钱，我十分的渴望他的陪伴，或者是跟着他。

    但这有点困难。我跟着奶奶一起生活，父亲并不是很想带着我。即使有时我会跟着他去他的家里，也不会在那里睡上一晚。渴望继续跟着他的我会黏着他，可惜等待我的不是温柔的轻哄而是冰冷的的衣架子。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想要我，心里会有委屈和难过。不记得那时候我哭了没有，但总归不是很好的记忆。

    记忆中是渴望与伤害的拉扯。

    一年级的时候，父亲送我去上学，走过短短的一段路。很快就到了班级门口，我不想这么快和父亲分开，我大叫着父亲不要走。结果可想而知，父亲走了，留给我的只有一个背影。冷冷的，周围或奇怪或同情或怜悯的看着我哭泣。时隔太久，我就也忘记我当初是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狼狈局面。可能是老师收拾残局吧。

    怪我当初没有太懂事，不然充斥在我心中的就不会只有伤心了，而是现在大部分人时常遇到的尴尬和社死。

    记忆总是边遗忘边储存。遗忘了后续又怎么跟同学同桌玩作一团，可能小小的年纪只能记住小小的事，他们早就在岁月的长河里遗忘了。只有我还迷糊的记着当时，害怕在他们心中我是个奇怪的人，是个可怜的人。

    其实又怎样呢？现在想来，父亲那样做太正常不过了，谁家父母会陪着小孩上学呢？不把我留在班级难不成带我回家吗？只不过那个决然离开的背影我真的不能忘记，哪怕我万分理解。

    万事万物高潮过后就会走下坡路。我对父亲的感情也是如此。

    持续性的渴望，终于爆发。

    夜幕已经逐渐笼罩整个天空，黑蓝黑蓝的天空星星还隐藏在云层之中，月亮倒是早已悬挂在天际。只是今天是半弦月，终究不如满月圆满，月光也模糊。

    其实今天我看见父亲了，但不知为何，就是想任性一回。可能人都是贪心的动物，得到了就想得到得更多。

    趁着奶奶在房间里，又趁着夜幕沉沉，无人发现，我溜了出来。

    大马路上，街边停了许多的小汽车。我小心的走着，时刻关注路上情况，有车来我就走边一点。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走大马路。那时我倒也是不知道还有绑架犯这种人。还好我没有遇到，否则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出门的时候没想太多，穿着拖鞋，凭着一腔冲动，就溜了。走到了一半才发现夏如秋的天气夜晚已有些寒凉。我搓了搓手臂，还好，剩下的路程不长，十分钟便可以到达。

    模模糊糊、影影绰绰的月光落在我身上，像激励，像同情。可惜我不是披着星光赶路的奋斗者，只是一个渴望虚无父爱的小可怜，也是可笑的。

    路程终于到了。走了不算久的路，我的身体却已被凉意浸染。但我没有注意，父亲的门内传来说话声，是父亲。

    “他能去哪里啊？我现在去找”父亲的声音实在不算小，隔着门我都听到了。

    不知是不是类似于近乡情怯，在父亲快要出来的时候，我有点慌。

    那时候脑子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下子就躲在另一边大门的门槛上，门槛挺宽，刚好可以站上一个我。其实我知道，只要父亲走过去，稍微往这边偏一下视线，我整个人都是会暴露的。

    可惜，夜色太黑。父亲骑着自行车从我面前经过。我望了望天空，月光还是有一点的，凉意如水。可能是太着急去找我了吧，着急是可以让人忽略很多东西的。

    脑子里关于父亲以往的记忆在翻涌，实在是少的可怜，开心的伤心的。我在美化记忆中的父亲，因为渴望，所以美化。

    是了，我的意志总是在决定我的行为，可惜父亲的行为不是可以由我的意志可以决定的。我想跟着父亲，所以我行动了。我想父亲带着我，这不是我可以决定的。

    来时是我一个人，归程也是我一个人。回去的路上我是平静的，没有来时的冲动兴奋。到了家门口才害怕起奶奶的训斥和打骂。虽然奶奶从来没有打过我。

    回到家里。很奇怪，奶奶并没有责骂，更没有打我。她也很平静，像是无事发生。我有点高兴，奶奶没有怪我。

    现在想来，她可能是伤心了。养我长大的人是她，我却对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念念不忘。

    换我，我估计不仅伤心还会愤怒。

    那以后，父亲在我的心中的份量好像少了很多。看到他，我不会再有黏着他的想法了。

    轻松却多了很多，我更加快乐的跟着奶奶一起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