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惊鸿金兰谓鸿雁渊鱼
苏金兰本想拒绝，可浪已经让出了身位。
苏声欣和苏玉蕙也一个劲儿的鼓动，旁边的连秦香则更是激动。
“我家小姐的琴艺，莫说这梁国，就是当今天下，也不见得能有人与之一比呢。”
“秦香，莫要如此说。”苏金兰赶忙制止了秦香。
“苏小姐，请！”浪再次请道。
“献丑了。”
眼看拒绝不得，苏金兰又是行礼，这才坐于琴前微闭双眼，调息起来。
“苏家小姐要弹琴了。”
“那是苏家大小姐吗？”
“我的天啊，居然能听得苏家大小姐的琴，今日这涟鸢湖可是没白来。”
周围的人群也是纷纷躁动起来，素来就是听说这苏小姐的琴艺高超，却从未听闻过，今天有此殊荣倒是不虚此行了。
随着苏金兰的指尖波动，婉转的琴音缓缓传来，众人渐入佳境。
曲寄情丝，宛转悠扬，竟是溅起这一滩池水来。
……
浪深吸了一口气，虽知这苏小姐音律之道在其所上，可不曾想这琴艺居然也是远远超过自己。
一声已动物皆静，
四座无言星欲稀，
转轴拨弦三两声，
未成曲调先有情。
……
虽是琴道，却是情道。
……
一曲琴音罢，缈缈余音散，散得尽这曲中意，却散不尽这秋去冬来的忧思。
“冷冷七丝，竟是有悲秋入冬意，苏小姐琴艺已在我之上！”
浪已然是被苏金兰的琴艺彻底折服。
“浪姑娘过奖，此曲名为《雅荷》，虽是写荷，却更是抒情。”苏金兰轻舒了一口气。
“苏小姐已是琴意合一，不知是师从何人啊？”浪问道。
“年纪小时曾拜过不少乐师，不过并没有固定的老师，如今是自己专研。”
闻言，浪却是稍有意外，如此才学，居然没有名师，而是靠自己学习。
“苏小姐天赋过人，此曲一弹竟是能将这悲秋雅荷之意尽数融入曲中，不免令人心生悲凉之意啊。”浪有些感慨。
自己师从月灵汐，习琴已有数十年，无论是琴技还是琴意，竟然都远远不及这自学的苏金兰小姐。
这也是之前苏小姐为自己介绍颇多，可自己却没有领悟到此景更符合《雅荷》一曲时，那升起一丝羞愧的原因。
苏金兰轻轻笑了一下：“悲凉之人听之凄伤，感怀之人听之思乡，粗狂之人听之豪爽，弹琴之人虽是有意，可这寄托之情还是在乎听者。”
“所以这就是所奏之乐，要符合所在之景的原因吗？”浪似乎有些明白了。
“是的，”苏金兰点了点头，继续耐心的解释着。
“这音律之道虽是大雅，可亦是大俗，乐师谱曲便是要将这大俗谱为大雅，故弹琴之时只要选对了这符合情景的乐谱，那无论听众是否熟悉音律，都能与所奏之人产生共鸣，这便是雅俗共赏。”
“谢苏小姐指点！”浪行礼道。
苏金兰连忙起身：“浪姑娘不必如此，琴艺交流，互相成长本就是应该。”
浪没有理会苏金兰，还是自顾的行礼，待得行礼完成后，才是上前抚摸着自己的琴。
“此琴名为惊鸿，颇有灵性，乃昔日老师赠予，当日老师曾告诫过我，说我并不适合此琴，若是有遇爱琴之人，定要转赠，莫要负了此琴。”
浪的眼神里似乎闪着些许泪光，隐隐露出不舍之意：“苏小姐，我看你是爱琴之人，更是精通音律，此琴便转赠于你吧。”
苏金兰被浪姑娘突如其来的话锋弄的失措，连忙慌张的摆手：“浪姑娘，万万不可，此琴乃姑娘心爱之物，我如何收得？”
“比起我，苏小姐更适合它。”
话闭，不等苏金兰拒绝，浪只是一挥衣袖，那琴便是缓缓朝着苏金兰飞来。
隔空移物？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竟都是呆愣住了。
看着漂浮在自己身前的“惊鸿”，苏金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苏小姐，收下吧，今日你对我的指点造诣，已是远超此琴的价值，就当是我的感谢了。”
闻言，苏金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在了地上：“浪姑娘……仙子，此琴乃仙子喜爱之物，小女一介凡人，万不敢收取仙子宝琴。”
见苏家大小姐跪了下去，苏府众人和围观人群这时也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跪了下去。
“苏小姐莫要误会，我不过是受仙人点拨，并不是仙子，大家都起身吧。”
接着，浪又是话锋一转：“此琴苏小姐如若不收，我也是不会取回的，你大可将其沉于这涟鸢湖中，免得落入这俗人之手，负了此琴的造诣。”
浪说完便是转过身去，不再看向苏金兰，而是盯着这涟鸢湖远处的青山。
“这”
正当苏金兰犹豫间，苏声欣便是张口了。
“姐姐，此物是浪仙子赠予，不好辜负了仙子美意，你便收下吧。”
闻言，苏金兰这才起身，托着琴身，缓缓抱入怀中，生怕损坏了这琴。
“那多谢仙子赐琴了，小女定当好生爱惜，不会糟蹋了此物。”
听得苏金兰如此说，浪便是知道她已经收下了此物，这才面带笑容的转过身来。
“惊鸿于金兰，鸿雁之渊鱼，如此这般方才称得上沉鱼落雁。”
“谢仙子夸奖！”
苏金兰虽是抱着琴，可还是对着浪行礼。
看着正在行礼的苏金兰，浪的内心还在感慨，这苏小姐实在过分礼貌，一言一行间尽是仙姿之态，怎叫人不生怜爱。
隐约间，却是察觉不对，浪这才试探性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两位姑娘是你的何人呀？”
见浪仙子问起了一旁的苏声欣和苏玉蕙，苏金兰不知仙子是何用意，但还是如实的回道。
“这位是我的妹妹苏声欣，她也是我的妹妹苏玉蕙。”苏金兰见声欣已经行礼，苏玉蕙却是没有动作，赶忙出声：“玉蕙，快向浪仙子行礼。”
“拜见仙子姐姐。”苏玉蕙这才对着浪行礼。
闻言，浪却是没有动作，而是闭起了双眼，仿佛在盘算些什么，随着一道金光闪过，浪缓缓睁开双眼。
“金声玉振，蕙质兰心，取同音而不同字，取连词而不连名，虽来源于世，却不融于世，不知苏小姐可还有姐妹？”
“姐妹已是俱在，还有胞弟，尚不足岁，刚刚满月，故而没有一同出来。”
浪听得此言，眼中似乎闪过些许惋惜，缓缓开口：“我有一言，不知苏小姐愿听否？”
“仙子请讲！”
“苏小姐天赋颇高，可愿随我见过老师，如此苏小姐的琴艺定会再进一步。”
苏金兰很是开心，能够精进琴艺是她此生大愿，如何会拒绝。
“多谢仙子，我愿意随仙子前往，只是不知何时启程呢？”
“今日启程！”浪答道。
今日吗？苏金兰没想到会是这么快，但还是答应了。
“今日可以的，待我与家中交代一番，收拾些行李便来。”
正当苏金兰欲带着众人与仙子告别离开之时，浪却发话了。
“交代一番是应该的，不过行李便是不用，虽耗时三载，然有我陪同，无需再带衣裳。”
三载？三年？
苏金兰万没想到会这么久，自己明年开春还有婚事在身，怎能去这么久呢。
“仙子，你刚说需要三年时光？”
“是的，老师目前居于九段山，去需一年，习需一年，回需一年，共三年。”浪点了点头。
苏金兰的内心有些挣扎，但还是婉言谢绝了：“小女还有婚事在身，目前离开不得，不知是否可以待得明年婚事之后，我再去这九段山寻仙子？”
“老师音律之道世间无人能出其右，苏小姐确定不去？”浪有些惊讶，像苏小姐这样的爱琴之人不应该拒绝自己呀，更何况是拒绝一名仙子呢。
“家父已接了聘书，应了亲事，自然没有延期之理，娶亲之人也是小女钟意之人，更是没有推脱之由，望仙子见谅，待婚事一完，小女定会到九段山拜会仙子与令师，学习这琴艺之道。”
浪微微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再劝，毕竟这苏金兰的话语，自己哪里还能找到再邀的理由呢。
“如此，也好！如若来访，勿要忘了带上此琴，否则到不了那九段山。”
“多谢仙子，小女定会带上惊鸿！”苏金兰答应着。
见苏金兰答应，浪这才放下心来，随即挥了挥衣袖，便是升于空中，动作轻盈，向远处飘去。
“恭送仙子！”
在场众人皆是行礼。
待得飞的远了些，浪却是停了下来，回头望了望苏金兰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以琴入道，终为情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