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几日后
太子妃褚氏竟然在百花堂举办百花宴,谢瑾安收到请柬的时候简直惊掉了下巴,原来这百花堂是徐家的北雁堂所改,徐家没落后,房子收回国库,兜兜转转就到了太子手里。
怪不得太子能看上这北雁堂,那堂子原是前朝修剪的精致的园子,占地少说几千亩,建筑宏大,由于当年两朝皇帝都住过这,此处依山傍水的,虽然离得远些,却是欣赏风景的好去处。
如今正值初春竟也有百花盛开,也是不小惊喜。
谢瑾安还记得数年前自己参加百花宴半道上接到自己哥哥的死讯,现在想一想也算是光顾着吃和与人斗狠了,如今自己和夫人重回故地,不知道是喜是忧。
晚膳
“夫人想去吗?这…毕竟是在你家地头办的!”谢瑾安有点担忧地说,打眼瞧了瞧徐青青。
徐青青筷子顿了顿,又夹了一粒花生米,表情如常说,“去!自然是去的,那里…我很熟不是吗?夫君,如今回去了,我知道几处密室,相公想去瞧瞧嘛?”
“密室?怎么还有不少财宝不成?”谢瑾安打趣道。
“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吗?相公很在意钱吗?”
谢瑾安和徐青青相视一笑,玩笑道,“我,就算不当这侯爷,没有那些封赏封地的,我也有钱养你们娘仨!”
“那倒是后半生我们娘仨就仰仗候爷了!”说着拿着筷子点了点谢瑾安的碗。
三日后
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墨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里随意拿了个玉牌把玩着。
等在门口又有些无聊,脚点着地抱着自家闺女腻歪着。
“你去跟小少爷说,他今日下堂我和她母亲应该可以去接他一起回来!派人把小姐看护好,我和夫人去去就回!是不是呀!我的宝贝!”谢瑾安蹭着小芸瑶的脸,小芸瑶被逗的嘎嘎笑,伸着小手要去拉着谢瑾安发髻上的簪子,谢瑾安往后扬了扬脖子,“不行!爹爹一会儿还要见人,等回来了,爹爹给你啊!”
“你又惯着她!”夫人站在身后,有些轻嘲地说。
谢瑾安回头冲着自家夫人笑了笑,吩咐一句,“来,把小姐抱走!”
他转身看自家夫人今日穿着藕丝琵琶衿上裳,下衬着紫绡翠纹裙,自己看着都冷,眉头皱了皱吩咐丫鬟去屋里,寻了个织锦镶毛斗篷给自家夫人系上,拉着夫人的手上了马车,前往百花堂。
“宁远候府到!”门口的门人高喊道。
众人虽然谢瑾安的故事听了不少,但要各家的夫人少爷小姐是见也是头一个见,纷纷侧目。
谢瑾安拉着自家夫人脚步轻柔,不急不躁地走了进来,眼神四处瞅了瞅,看见了李承的夫人,便拉着自家夫人大步走了过去,这让分成男席女席的女席小姐有些讶异,将自家夫人拜托给李承和李丹的夫人后,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说,“清清便拜托李夫人了,她面皮薄,还望两位夫人多多照顾我家娘子!”
李丹的夫人倒是直爽,拉着徐青青的手,直言让谢瑾安放心,拉着徐青青拉起了家常。
今日的的百花宴上人头攒动,依旧是人声鼎沸的,这列席也依旧分成了男子席和女子席。
徐青青坐李丹夫人身边,她默默地喝着茶时不时回上两句,看着那些曾经相熟的故人,她如今相貌变了不少,就饶是以前,自己那时年少模样轻,多亏的以前身子不大好,见得人不多,也是只有几个相好的姐妹,对于其他人不过匆匆一瞥罢了,自己依旧静静地听着那群妇人在自己耳边喧闹,不过有些插不上话罢了,徐青青坐在其中淡淡地笑着,毕竟徐青青一家刚到京都不过两三个月,虽然谢瑾安刚刚晋了郡王,但终究是不太想熟,竟围着孩子聊上了半天,没想到那萨塔公主居然认识谢瑾安的夫人,拉着她谈天说地的,相聊甚欢。
“你们有没有见过那位新晋的宁远候府的徐夫人,长的有些眼熟!”一个夫人打着舌问道。
“我瞧着也是,有点…像谁来着!”一个妇人搭腔。
“刚刚我听那人叫她青青?哪个青字?”
“三点水的清水吧,听我家老爷说,是南边徐家的徐清?他们家好像世代行医的!说是个医药世家来着!不过,她这个名字,和京都那位小姐貌似有些相像!”
“哪位?”
“自小和谢家订亲那位,不过听我家老爷说,那徐家家主看不上谢家,徐家老祖宗过世后就解了婚约!没想到谢家步步高走,徐家连个活口都没留下!”
“我记得我家老爷说,数月前那魏无严还拿以前徐家的事情来跟姓谢的对峙,想要把姓谢的拉下来,谁知道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折了,谢家的这位小公子却步步高升!你说…”
“莫谈国事!你我老爷项上人头不想要了嘛?”
“不说了,不说了,咱们聊点别的吧,不过话说回来,女子行医难啊!这谢家这位夫人小小年纪居然还懂得医术,宁远侯爷真是有福气!”
“嗯,咱们做女人的都难!得一个好相于的夫君更难!不过听说谢家小公子的命格不好,怕是他们以后更难啊!”
“好了好了,别人家的事咱不说了,我记得你家儿子…”
这边谢瑾安才坐下没多久,左一个恭贺右一个祝贺的,纷纷来灌酒。
就算也和各位打着哈哈,被人拉着灌了不少酒,在小厮的搀扶下寻了地方打算休息一下。
谁知道…
“怎么样?事情办妥了吗?”太子妃低声和丫鬟交代着什么。
“回主子,已经把人带到房子里了,也派人将赵岚引了过去!”
“好!等会儿就说我帕子丢了,带上人到房里去搜!务必要带上他那个好妻子!我让他羞辱我…”太子妃咬着牙,这么多年被私底下羞辱也就算了,他一个小小的外姓子,得了陛下宠爱也就算了,整日抢太子风头,凭什么也来说他生不出孩子!让你们百年好合,一对璧人,让他在大家面前也丢一次面子,让他小看我!让他们那么好…
谢瑾安真是天大的冤枉,这么多年他都记不得太子妃褚氏是哪位,长的又是什么模样!没想到当年百花宴就小小的帮了个小姐的忙,替她摘下飞到树上的帕子,那时候也转身就走,谁知道却被佳人得记到如今。
又是这夫妻美满的消息刺激到了佳人的神经,非要他在全京都的圈子里丢尽颜面不可!哎!也不知道这京都的小姐都是什么心理,大概是长居深宫内院,心理得了病吧!
这边谢瑾安不知道被小厮撒了什么东西,眼前模糊,头也昏昏沉沉的,被拉进屋子看见有床便躺了上去,依着桌子摇了摇脑袋,“不是,怎么都在转!”
他一个跟头栽在床上,摸到了软软的东西,嘴里咧咧道,“靠!什么东西?在我…床上…”话还没完就昏了过去,身后那个小厮赶紧出门,给屋门上了把锁,匆匆去通知他们家太子妃去了。
半个时辰后
“你们好好找找!太子妃的东西若是丢了一点,你们有几个脑袋也担不起!快快快!这屋子里找了吗?”门口响起嘈杂的声音,还有凌乱的脚步声。
门被吱呀推开,众人看见屋里里床上似乎躺了个人,床边坐了个男人。
下人们对了对眼神打算进去,“也不知这屋子里有没有太子妃要的东西!”
“滚出去!”坐在床边的人虽背对着众人,但仍旧语词凌厉。
“哎呦,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在府里大吵大嚷的!”竟是太子妃来了,还洋洋洒洒地带了一大帮子人来!
那人转头看了两眼,头发散落下来两缕,嘲笑着说了句,“太子妃!在下是宁远候谢瑾安!内人身体不适,特借这屋子歇一歇!”
太子妃疑惑道,“是吗?要不寻个医师来瞧瞧,刚巧我这跟着医师,让他给你家夫人看看!”太子妃使了眼神,那人领着箱子就进去了,床幔刚刚掀开一角,却被谢瑾安捏住了手腕,“本候说了,内人要安静,不劳先生你费心!”
疼疼疼!那医师疼得手腕快断了,匆匆看了两眼床上的人,转头就跑了。
太子妃有些尴尬,不是叫她来看好戏嘛?怎么那人穿戴整齐地倚在床边,床上躺的还是他家夫人,“瑾表弟,皇嫂刚刚听下人来报,说你们夫妇双双不见了,怕是我府里人招待不周,所以派了人来寻!没想到…”
谢瑾安冷了一眼,直直看向太子妃说,“皇嫂客气了,刚刚清清觉得有些不适,所以派人来寻我,我见这屋子空荡,便让夫人歇息会儿,劳您费心了!”
眼神一亮,一个眼刀扔在门口往里张望的小姐夫人们说,“怎么?众位还要看我家夫人休息吗?各位要点脸,请出去把门关上!”
众人顿时红了个大脸,纷纷又退出了房门,太子妃也摆了架势哼一声转身离去。
谢瑾安确认他们走远了,才把夫人叫醒!将藏在他们身后的人拉了出来,那人被谢瑾安拿着被子裹个严实。
那被子里裹得人也不知道是谁,谢瑾安打开被子仔细地看了看,“这是?哪家的小姐,被人拐骗过来?”
徐青青撩开那人的掩面的头发仔细地看了看,“瞧着模样好像是,赵简?”
“嗯?!怎么回事?她在我床上?她不是在衙门里办事吗??夫人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是头晕进来睡觉的!你看我穿戴整齐,我可啥也没干!”谢瑾安举双手以示清白。
徐青青嫌他没正经,给昏迷的人号了号脉说,“应该是被人下药了?”
“下药?不会是那种药吧?就是那种催情的什么的?”谢瑾安摸着下巴疑惑道。
“嗯!看她的症状表现,应该是的!我随身带了银针,替她施针便好!先将她藏在密道里吧,夫君,我怕他们还会回来!”徐青青看了眼谢瑾安,谢瑾安点了点头,有些懊悔地说,“多亏你刚刚从密道来救我,不然我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绿桃她身子不舒服我就留她在府里了,三九刚刚又帮我去盯人,这才着了他们的道!”
“我刚刚去后院时,听见他们说要对赵提刑的女儿如何如何,我本想着来救人家姑娘一命的,却没想到是我自家的后院着火了!”徐青青将银针收起,看着谢瑾安打趣道。
“后院起火?夫人都会开玩笑了?等一下,你说她是赵提刑的女儿?赵简她会是??”谢瑾安有点不敢相信,抓到了重点,赵提刑的女儿。
“她这样疯疯癫癫的,跟赵提刑那是风马牛不相及,我记得在朝堂上见过赵提刑一面,虽然年纪大点,但长的很文质彬彬的,举止得体,工作时更是专业的很,就赵简这疯疯癫癫的,还说自己早已父母去世的胡话,硬说是赵提刑的女儿,我觉得可能是捡的!”
“夫君,那是你对赵简有偏见!她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想来是她到天机府供职,赵提刑忙于公事不知道此事,所以她当初才扮了男装来天机府应职,不过碰上了你,你办事勤奋一丝不苟,所以觉得赵简以前是有些慢吞吞的,但以我和她的相处来看,她是个蛮好的姑娘,自立自强的,又有自己的爱好,比其他府里的大小姐好很多!…”
屋外
“你刚刚看清楚了吗?”太子妃居高问道。
“好像是床上只有一人!”下人唯唯诺诺道。
“去找找赵岚那个丫头!我就不信了她不在姓谢的床上还能跑哪儿去!”太子妃咬了咬牙说。
“你”她指了指另一下人,“你找个由头,再进去看看,我就不信,屋子里的是他夫人!”
下人唯唯诺诺地端着茶点走向谢瑾安两人所在的小屋。
“谁?”谢瑾安盯着敲门的人,赶紧把赵简塞进了密道中。
“候爷,我家主子让我给您送些茶水和糕点!”门口小厮有些害怕,吞了口口水说。
“进来!”谢瑾安和夫人对了个眼神,扶着自家夫人倚靠着床头,将一旁的毛巾拿在手里,等着门口来人。
来人是一男一女两个仆人,一人端了杯茶另一人端了几盘糕点,进门的步履小心极了,谢瑾安指了指面前的桌子,“放西安,出去!”
“候爷,我家主子说既然王妃身体不适,那这屋子就留给候爷,候夫人休息!”
“嗯!那便多谢太子妃了!我已经叫了马车,我们一会就回府!你们下去!”谢瑾安看那个丫鬟一直往屋里瞅,特别是往床上瞅,他便瞪了那人一眼。
那人一吓,被拉着就要往门外走,谢瑾安却把人叫住说,“告诉太子妃,我家夫人身体不适,我带她先行回府了,多谢她的好意!无需看顾我们夫妇!”
“是…”两人下人离去。
三九抱着剑进来,向谢瑾安抱拳拱了拱手说,“老爷,已经和赵提刑对过了,东西确实是赵府的!赵提刑已经在家中等着,马车也已备好!停在后门!”
谢瑾安点了点头,拉着夫人的手起身道,“好,等会从密道把人接走,跟上我们的马车,抄小路去赵府!”
“属下遵命!”
等到谢瑾安把人从密道里捞出来的时候,赵简依旧是昏迷的状态,他看着赵简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是她哪个闺中密友将她骗了过来,若不是遇上他,怕是清白不保,名声败尽,这个傻丫头呀。
他吩咐自己的丫鬟将赵简抱上马车,拿着袍子将人罩了起来,自己给夫人一个眼神,坐在了人的面前挡着些。
太子府的管家匆匆赶来,向马车里的人说,“候爷怎地走了,这宴席还未开始,我家主子还寻候爷呢?”
谢瑾安掀开帘子一角对来人说,“内人身体不适,本候先带她回府,错过了宴席,烦请向太子、太子妃表达本候的歉意!来人,回府!”说罢将帘子一放,也不顾那管家看没看到马车里的人。
车轮滚动,三九看也不看那管家,扬起鞭绳,驾着车往宁远候府驶去。
赵提刑府
赵提刑站在小门口,带着赵岚的丫鬟焦急地等着,远远看见一辆普通的马车驶来,自己赶忙迎了上去。
里面下来两个丫鬟搀扶着赵简,将赵简交给赵家丫鬟后,一个谢府的丫鬟向赵提刑福了福身子说,“我家老爷说,赵小姐的事情赵提刑应该明白,多得我家夫人相助才不至于酿成大祸,如今物归原主,望赵提刑好生照顾,记得告诉赵小姐交友谨慎,但人之相知,贵在知心!我家老爷的话奴婢带到了,府里还有事,奴婢们就先回去了!”说完,向赵提刑屈了屈身子,拉着那个丫鬟转身上了马车,潇洒驾车离开。
赵提刑看着远去的马车,眉头深深皱着,不知在想什么,他转身关上小门,溜溜哒哒地到前厅,派人去寻尚在百花宴上落单的丫鬟,以及那个和自家闺女交好的某个小姐。
宁远候府
“怎么样?找到了吗?”骰子急躁地在院子里团团转,拉着一个下人便问。
“没有?小的们还在找,南竹姐姐和小姐都没了踪影?”下人急得声音都变了。
骰子眼珠转了转,忽想起一事,吩咐手下护卫说,“快,派人去长益堂,扮作家丁暗中保护少爷,跟公孙夫子说少爷就先拜托了,今日下学,我们夫人会亲自接,旁人一概不准接送!”
“是!”手下领命而去。
门口跑来一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管家,老爷…夫人的马车已经过了东市口!怎么办?”
骰子显得更加焦虑,连忙问道,“快,加紧寻,去东市口问的人回来了吗?,有没有人带着一个婴儿出了望京门?”
坐在马车上的谢瑾安本想着小憩一会,却被飞来的飞镖惊了惊,他下意识将夫人护在身后,隔着衣服将飞镖取下,将飞镖上的纸条取下,~想要回你女儿,一个人来城郊月老庙!
城郊月老庙?王八蛋居然抓了瑶瑶!谢瑾安心里简直是想拿刀劈死他们,可要是瑶瑶在府里呢?谢瑾安想了想,应该不是,刚刚看见自家的下人问门口守卫,看样子是在描述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难道是真的?现在想来,还是自己先去,让他们随后来寻我!
谢瑾安深吸一口气,将纸条捏在手里,徐青青问他怎么了,他勉强回头说了句,没事,“三九,你带夫人先回府!去长益堂将少爷也带回府!吩咐管家…”他说着将手里的纸条团成团塞给三九,点了点头,转身下了车,将放在车后的武器袋系在腰间以备不测。
看着马车离去,自己转身前往月老庙。
月老庙
谢瑾安将袋子里的□□组装好,反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往月老庙里走,轻轻喊了句,“瑶瑶?瑶瑶?爹爹来了?别怕?”他隐约听见有哭闹的声音。
“别哭!我叫你别哭!”一嗓音沙哑的人似乎在指责那个哭声来源。
谢瑾安蹑手蹑脚地靠近,看见一个面具人正抱着瑶瑶,摇晃她试图让她安静下来,谁知道孩子的声音却越哭越大。
谢瑾安捏着□□正准备冲上去,背后却被人一刀砍了一刀,被人踹了一脚,滚到面具人面前。
“卟!”谢瑾安被一脚力道踢出来,吐了两口鲜血,瑶瑶看见他,小手不停摆着,嘴里喃喃喊着,“爹!爹爹!”
谢瑾安尽力从地上爬起来,咧出一个笑容对瑶瑶说,“瑶瑶,别怕,爹爹在,别哭…!”
一柄长刀架在他脖子上,身后的人好像是个手下,向面具人点了点头说,“主子,这人怎么办?要不要灭口?”
面具人抱着瑶瑶歪着脑袋有些陌生地看着谢瑾安,谢瑾安也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一柔看向自己的女儿,“瑶瑶跟…”他吞了口口水说,用力挤出一个笑容说,“跟爹爹玩游戏好嘛?把眼睛闭上,捂上小耳朵…等…爹爹…让你睁开再睁好不好?”
孩子还小,以为爹爹跟他玩游戏,听话地闭上了眼,捂着自己的耳朵。
谢瑾安又恢复冷冽的眼神看着那几个人,“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放过我女儿?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身后又挨了一刀,谢瑾安吃痛爬的更低了,一只手颤抖着意图从腰间取下自己的腰牌给他们,嘴里吐着话说,“要什么都行?我都可以给,我虽然是个侯爷,但还是有些家产的,放过我女儿…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要杀杀我!放过…”
噗!胸前被一刀穿过,谢瑾安整个人被扑倒在地上,手仍指着自家女儿方向,“放过瑶瑶!我求你们!”随即闭上眼昏了过去。
面具人一巴掌打在那个捅刀的人脸上,怒喝道,“混账,谁让你杀人的!这个人,不能动!”
“陛下!臣以为…他要对陛下不利!”那手下赶忙收回了刀,有些害怕地说。
面具人抱着瑶瑶,又细细地看了看她脖子上的玉牌,又看了看昏迷的谢瑾安,疑惑道,“难道?真的是?”
谢瑾安瞅准机会,从地上伸腿绊倒那手足无措的手下,夺过那手下的刀一刀穿胸,又从腰间拔出匕首一下子又杀了两个,他已经体力渐渐不支,辛亏刚刚偏了偏身子,才没刺到要害,大滴的鲜血顺着他的胳膊流下,他手持沾血□□对着面具人和护着他的两个手下大喊,“把女儿还我!我让你们走!这是我的腰牌,拿着它,你们可以任意出城!也可以…拿它来找我办任何事!”他咬了咬牙,从腰间拽下扔给了那面具人的手下。
面具人似乎笑了笑,声音沙哑地对谢瑾安说,“这么在乎,她比得上你的命?”
谢瑾安眉头一皱,□□一指,“少说废话,把女儿还我,我让你们离开,绝对不追究!”
面具人似乎更加诡异地笑了笑,将怀里的哭闹的娃娃放到了一旁的干草堆上,举着双手说,“孩子还给你,希望你记住自己说的,我们会再见面的!”
几人对峙着交换方位,谢瑾安一步步地走到放着孩子的干草堆旁,眼神仍是不错神地看着他们三个人,没想到他们三个居然真的遵守承诺,出了庙门就不见了,谢瑾安才稍稍松下神经,拄着□□,看着已经哭累的孩子,咬咬牙,站起身。
谢瑾安又往前走了两步,看见坐在干草堆上闷声哭的瑶瑶,他扔下□□,大步上前抱起孩子,轻轻拍着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爹爹来了!乖宝宝!不哭啊!”
瑶瑶本是守着的哭声,忽然之间哭的稀里哗啦地,手也不捂着耳朵了,紧紧环着谢瑾安的脖子,带着哭腔喊了句,“爹!呼呼…爹爹…!”
“没事了,瑶瑶,闭上眼休息会儿,爹爹带你回家啊!哥哥和娘亲还在家里等着瑶瑶呢!”
谢瑾安担心的检查了一下孩子的身体,抱着她说,“没事了!爹爹在啊!走,我们回家!爹爹带你回家!”
“你南竹姐姐呢?”谢瑾安又咬着牙起身,理了理瑶瑶的头发,四处看了看,整间破庙里好像现在只有孩子一个人。
“爹爹,呼呼…”瑶瑶啜泣着,谢瑾安又拍了拍她后背说,“乖乖的!睡吧!一觉醒来,咱们就回家了!”咬牙解下自己的腰带,将瑶瑶绑在自己胸前,他怕自己失去意识一个不甚把孩子给摔了。
谢瑾安低喃着,勾起□□当做拐杖,一边走边说,“爹爹答应过你娘亲要照顾你,爹爹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的!”
身上的伤越来越疼,每走一步都十分煎熬,谢瑾安一手还托着瑶瑶,一步一步往城里的方向挪,直到看见了来找他的谢府人。
三七眼尖看见一个血人在不远处一步一步往前挪,胸前似乎还有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小孩子,他记得管家说过今天小姐穿的衣服就是粉色的襦裙,他施展轻功,三步并作两步飞到谢瑾安身边,见是三七,谢瑾安的精神算是安心不少,一下子跪在地上,斜着身子怕吓着孩子,大口大口往外吐血,拉着三七的袖子用劲力气说,“快,带…小姐回去!拜托…了!噗!”说着又呕了一口血,低着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三七赶紧扶住谢瑾安,一边扶着他一边对着还在寻找的谢府人大声喊道,“管家,找到了老爷了!快来!老爷受了重伤!”
众人闻讯赶来,谢瑾安看见这么多熟悉的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血还在往外冒,终于看见了一脸失魂落魄的骰子叔,骰子一向是风轻云淡的,对事还是对人都不温不火的。
此时孩子失踪,谢瑾安又独自被骗走下路不明,一向有分寸的他也失了神,吩咐剩下的人将夫人和少爷在府里好生看好,自己带着大批人马出城寻人,就连谢瑾安手里的纸条也在三九带回府的路上被揉的看不清只能看清是什么庙宇,所以他带人在城郊的各大庙宇四处搜寻,终于…终于找到了,为什么?谢瑾安打小都没有受过这么多的伤,他在不远处看见谢瑾安像个血人一样跪在地上的时候,他就像是自己打小看大的宝贝居然被人伤的奄奄一息,他又气又恼,这孩子为了他们做了这么多,如今为了别人的女儿连命都差点没了,他为谢瑾安感到愤愤不平,可又有什么用呢!
他快步上前扶着快要跌倒的谢瑾安,谢瑾安拉着骰子叔的手,勉强笑了笑说,“叔,我没事,瑶瑶…噗!带她回去!她…小…怕!”终于支撑不住,昏死在骰子怀里。
骰子抱着谢瑾安想把瑶瑶从他身上解下来,瑶瑶却死死地勾住谢瑾安不松手,骰子的眉头扭成一团,不赶紧看看伤势到底如何,这该怎么办!他叫来马车,吩咐人小心把谢瑾安两个人安置在马车上,亲自驾车返回城中医芦。
谢瑾安被拉进医芦,骰子特意找了自家的女大夫为谢瑾安治疗,但紧紧抓住她的瑶瑶却是个难题,骰子咬了咬牙,“瑶瑶乖,去找娘亲好嘛!”轻声说道,见孩子的手稍稍有些松动,赶紧将瑶瑶的手掰了下来,交给一旁的丫鬟,让她把人带给夫人好生看着。
这边徐青青也着急的在屋里团团转,不知道出去找孩子的谢瑾安到底如何了,但想要出去却被护卫拦着,门却开了,胸前染着血迹的瑶瑶被丫鬟抱了过来,丫鬟小心地把瑶瑶递给徐青青,徐青青摸着孩子衣衫上未干的血迹更加着急,拉着丫鬟问,“这血迹是谁的?谁的?”
“回夫人,是…老爷的!老爷为了救小姐,被歹人所伤,现在南苑疗伤!”丫鬟见她步步紧逼,不得已吐出实话。
“什么!”徐青青眼睛忽的睁大,将孩子放到一旁的摇篮里,急忙拉着丫鬟说“怎么回事?伤的重吗?”
“奴婢不清楚,但看着老爷被抬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衣衫也被砍得破碎,现在医芦里诊治,情况不知!…夫人?夫人?管家不让您过去!”丫鬟说着被徐青青一把拨开,急匆匆地往屋外冲。
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去路,侍卫横眉冷冷地说,“老爷有令,为了您和两位小主子的安全,您不得出院子,恕小的们造次,请您回去!”
徐青青止住步伐,瞪了瞪那□□头攥了攥,语气急躁地说,“让我过去,至少能给那些大夫打打下手!你至少让我看一眼,行吗?”
“那边现在有几位医者给老爷疗伤,您放心!希望您不要为难小的们!请您回去休息!”那守门的侍卫做了个请的手势。
徐青青看着门口几个黑脸大汉,将屋子堵着,叹了口气失了神说,“相公他…到底如何了?”
“这,小的们不知,夫人您照看好自己和两位小主就好,剩下的交给小的们!”
“是谁?谁要对相公下手,还拐走了瑶瑶?”
“回夫人,我们不知!”
徐青青接连问了几个问题不是不知就是不清楚,自己被困在院子里消息不通,只知道自己把儿子一接回家,就被锁进了这个小院里,院子周围被护卫重重包围着,一点消息也不知道,一点话也透不出去。刚刚又送来了衣衫沾血的小女儿,令她的心更加地焦急,在屋外转来转去的,但又无计可施,她本想着拎着箱子直接冲出去,却又几次被侍卫拦了下来。
这边骰子守在门口苦等,里面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倒出在屋外的杂草之上,弄得整片草地尽是深红色的污泥。
终于终于…骰子觉得谢瑾安身体里的血都快要被倒完的时候,里面的女大夫终于出来了,她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密汗,向骰子拱了拱手说,“管家大人,屋里这位伤势太重了,两处贯穿伤,一处刀伤,不知是谁对女子下手这么狠毒,在下刚刚给伤口稍稍处理一下就鲜血直流,不能再进一步处理,在下才疏学浅,怕是……”
骰子脸色立刻变了,激动之下拉着大夫的领子怒道,“什么?你什么意思?救不回来!”
女大夫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说,“是!还望您赶紧找位医术好的,在下怕是不能救,你杀了我也没用!”
骰子松了松手,有些瘫软地倒在椅子上,吩咐人把大夫带下去,让她不要泄密。
怎么办?怎么办?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少爷的身份,也不能不去请大夫,骰子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个女医师!她可是于大夫的弟子,有救!
“去,请夫人过来救命!”骰子狠下心伸手招来下人说。
绿桃听见从屋子里出来,冷冷地说,“你这是找死!她若知道必不能活!”
骰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绿桃,颓然道,“就连刚刚那位都没办法,现在为了少爷的命,死就死!死马当活马医,少爷若是活不成了,她也活不成!如今少爷的命就在她手里了,她得给我治!大不了,等少爷好了,我先杀了她我再自尽!”
他俩知道谢瑾安身份如今只有他俩知道,也只能他俩知道,要是被一个外人知道,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大事,如今谢瑾安根基未稳,若是被人拆穿了身份,怕是他所想要保护的这一切都不复存在!
绿桃瞪了骰子一眼,转身回到屋里,丢下一句话,“少爷无论生死,她都得死在我手上!!”
徐青青在院子里急得甚至打算从屋檐上翻过去的时候,终于等来了侍卫,三七、三九还有十三齐齐来了,向徐青青行礼说,“夫人救命!老爷快不行了!”
徐青青一听抓起一旁的药箱跟着三人便走,边走边问,“不是请了大夫去医治,怎么不能治?”
“管家说那大夫言老爷伤势太重,大夫只是匆匆处理了伤口,便说治不了!所以让我们来请夫人救命!”
三七忽然站住了脚,侧身对徐青青说,“夫人要三思!属下还有句话说。”
徐青青急得往前走,却不得不跟他说上几句,“你说什么?救人是医者本分,何况他是我夫君!”
“管家说,本不想让夫人参与此事,但夫人若执意要去,老爷平安后,请您…假死,我们会送您离开这里到秦宇去!”
“你说什么?是相公的意思?”徐青青疑惑地看着三个人。
“是管家的意思,管家他看着老爷自小长大,许是关心则乱,但管家确实是这么吩咐我们的!许是怕老爷因您分了心神!”
骰子其实这是怕谢瑾安平安后,绿桃会亲自杀掉知道谢瑾安身份的人,首当其冲地便是为他医治的大夫。
绿桃此次因为自己身体原因没有护着谢瑾安,导致谢瑾安生命垂危,以她的性子和单一的脑子,她怕是看到谢瑾安平安之后会瞒着谢瑾安先杀了知道秘密的人然后自尽,所以他得早做打算,提前为徐青青安排好后路。
徐青青想了想,拎着箱子甩下他们几个继续往院子赶,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时不待人,若是再晚去一步想救谢瑾安的命更加难。
不管自己结果如何,自己作为一个医者,救人就是医者本分。
徐青青脚步飞快,急急跑进了南苑,连骰子给她请安都顾不上,挽着袖子就往屋里冲。
“热水,还有烈酒!”吩咐下去,推开门进去。
她看见绿桃正给谢瑾安的伤口撒药,她赶忙制止,竟也不顾得绿桃的武艺,抓住绿桃的手腕说,“别动,他的伤口还要进一步的处理,我得给他开膛!”
绿桃眉头忽的紧了紧,抽出刀来指着徐青青说,“你要干什么?少爷的身子不能动!”
徐青青也不去管那刀,用水将那药末冲掉,打开自己的箱子,取出银针说,“将他上衣扒了,我先给他施针止血,将厨房煮的麻沸散拿来给他灌下!我要开膛,将患处缝上!”
“你!”绿桃还想说什么,徐青青已经下针,一边扎针一边说,“你若是有空就给我打个下手,毕竟他身份特殊!你来帮我!”
绿桃手里的刀又再立起,眼神狠辣地说,“你知道什么?我早该杀了你的!”
见血已经止住,徐青青端起下人送来的麻沸散,喊了绿桃一句,“你把他扶住,我要给他灌药!他现在失血过多!晚了就来不及了!”
绿桃看了看谢瑾安那惨败的脸色,将刀一扔,赶紧上来把谢瑾安扶起来,两人合力捏着他的嘴将药灌了下去。
徐青青从箱子里取出小刀,先在热水里过一遍,又让绿桃把烈酒浇上,将谢瑾安扶着躺在床上,开始进行切除和缝合内脏的医治。
骰子等在外面,一会儿端出来的血水,一会儿送进去的热水,步履匆匆的让他心烦不已。
前去探查的暗卫回了信,“骰子大人,那帮人住在了秦宇国使团的下榻的驿站之中,弟兄们被发现了两个,自尽了!另一队弟兄在月老庙外五公里处发现了南竹的尸体,一刀致命!”
“好好安抚两位弟兄的家人!和秦宇国来的使团有关?”骰子皱了皱眉,他们怎么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具体活动轨迹,“早上和南雁南竹一起照看小姐,怎么就出府了?”
“南雁重伤,我们在井底发现了她,所幸没死,不过这会儿还在救治!婆子下落不明!”
“我问你们,小小姐为什么会出门?就算是出门了也是这王府里三层外三层的挡着,不可能?”骰子托着下巴疑惑道。
“门口看门的护卫说是听见那婆子说,老爷夫人要带小姐去太子府!本来南雁南竹是不同意的,她拿出老爷的腰牌说是老爷下的令,南雁南竹还是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去了,谁知道他们的轿子刚拐到巷子里就被劫杀,南雁带着小姐逃走,不知道怎么了孩子就到了那面具人的手里!”
“伤口呢?”
“对方武功很高,几乎是一击毙命!那些护卫来不及反应就死了,想来是南雁武功也不差,才能带着小姐逃走!”暗卫回道。
骰子觉得不可思议,他家少爷这样一个侯爷,既没有实权也不如其他人富贵,偏偏要置他于死地,到底对方会是谁?有什么样的目的,要是小小姐对谢瑾安不重要呢?他们为什么算准了谢瑾安会拿命换小小姐,除非…他摇了摇脑袋,不可能,和小小姐相关的人除了他们几个在世的,其他人早就死了,没人会知道的!
他冲着暗卫点了点头说“行了,弟兄们辛苦了,既然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的武功和底细,暂时暗中观察,密切注意使用老爷腰牌的人!府里的下人再涮一遍,查查那个婆子是怎么混进来的!”
“是!”
骰子又点了点几个脸熟的丫鬟仆人说,“你!派人把小小姐和小少爷看好,有什么问题我拿你是问!”
天将降晓,太阳渐渐西沉,周围一下子黑了一大圈,高墙后院的更是黑的快,骰子赶忙吩咐点起灯,给屋里点起蜡,别耽误了医治。
徐青青缝完最后一针,一口悬着的气才沉沉地呼了出来。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衣衫都湿透了,她给谢瑾安盖上锦被,又拿湿巾给他擦了擦汗,麻沸散的药效早过了,后半段的缝针的时候他一直咬着牙,也是出了一身汗。又将床幔搁下,挡住谢瑾安。
“注意通风,半个时辰给他换一次被、褥,他能不能醒来就看他了,…”徐青青话还没吩咐完,绿桃的那柄长刀就搁在了脖子上。
徐青青回头正对着绿桃那张冷脸,尽管刚刚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但绿桃还是没忘了要杀了徐青青,何况她已经知道秘密,一定要死。
“什么时候知道的!”绿桃声音像一把寒刀,冷的刺骨。
“绿桃!你把刀放下!”骰子听闻已经结束,松了口气进来却看见绿桃拿着刀架在徐青青的脖子上,赶紧出声制止。
“我的主子是床上躺着的人,你没资格命令我是杀人还是收刀!”
“上次他…昏倒的时候!”徐青青苦笑了一声。
“什么?”骰子大惊,不是刚刚发现的嘛?
骰子赶紧把屋子里打下手的和屋外的人都叫走,“院里的人都撤了!”
“他脉相奇特,虽与男子脉相无异,但我还是觉得不对,便去医芦寻了医书,想研究一下怕他下次出事,我好及时对症下药!我在角落里找到一本记载巫医典籍的孤本,我本不信,第二天又替他仔细地看了看脉象以及症状…”徐青青咽了咽口水,一丝苦涩道,“一般无二!”
“书在哪儿?”绿桃逼问。
“我…烧了,扔在厨房灶炉里,用它烧的乌鸡汤,给他补补身子!”徐青青说着说着嘴角上扬笑了笑,“呼…”她吐出一口浊气说,“等他醒了,病情稳定了,我就会在小院里自己寻个死法!他为了这个秘密有多辛苦我都看在眼里,只要他好,我死也无所谓!我这一身医术是他亲自聘老师来叫我,天南地北地搜集医学孤本建了医芦,又随我心愿做了极少人能做的女大夫,我用所学救他也是还了他一份恩情!我早在三年前就该死了,我不怨也无悔!”她嘴角带着笑,却留下了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