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伤及无辜
永安十三年,鲁王刘晔称帝,定都鄂州,年号神华,短短八年时间,刘晔在神霄宗的帮助下迅速壮大,与当今天子刘启共分天下,皆以正统武朝自称,世人为作区分,称南北朝。
南朝,神华八年,鄂州城。
夏至。
一阵催花梅雨,满帘消夏松风。
五香书院,凉亭内,青衣男子手握鱼竿,悠然垂钓,早先的荷花池,如今却是变成了他的鱼塘。
独眼汉子急匆穿廊而过,径直走向青衣男子,“院主,金州铁剑门谋逆之罪已定,于五日前尽数伏诛。”
“夹在两国之间,情理之中,”青衣男子放下鱼竿,“神霄阁那边说了些什么?”
“没有,动手是不是有些急了?”独眼男子拱手回道。
青衣男子听罢站立起身,嗤笑一声,“跟我有甚关系,若是早些搬走,兴许会迟上一些。”
独眼男子急忙上前搀扶,“还是院主想的周全。”
“无碍,”青衣男子摆手拒绝,缓步走于廊下,“有消息吗?”
独眼男子身后跟随,“没有,姜玉峰消失的很是突然,若非是你及时接手,那书院怕是”
“是前门主,还有,是本书院,”青衣男子回身立于廊下,“让大伯他们回来吧,也好早做打算。”
“是,”独眼男子拱手,“二姐和四妹身在黄州,明日当能回返。”
“嗯,”青衣男子轻声说道,“三伯,你亲自去趟刑部,探查下定西侯侵地一事。”
“是。”独眼男子解下披风,披在青衣男子肩上后,拱手告退。
独眼男子离去没多久,青衣男子正沉思之际,凉亭另一侧传来声音。
“肖离,有人来了。”
青衣男子侧头看去,说话之人同穿青衣,不过却是一名女子。
“呵,怎可劳烦朱韵大小姐亲自通禀。”肖离歪头笑道。
“哼,找打不成,”青衣女子晃了晃拳头,低声说道,“听三叔说可能因为侵地一事来的。”
“哦,”肖离双手插于袖间,“走吧,听听他是如何说的。”
肖离言罢径直朝着正厅走去,朱韵紧随其后。
正厅之中站有三人,其一便是蜀王刘卓的长子刘欣瑞,而身后两人肖离并不认识。
“草民肖离拜见世子,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肖离拱手说道。
“哈哈哈,肖离,别来无恙啊,”刘欣瑞笑道,“想见你一面,还真是困难啊。”
刘欣瑞和肖离年岁相仿,为人耿直,很是爽利,说话间走上前拍了拍肖离肩膀。
肖离无奈拱手,“草民的身体状况,世子是知道的,还望见谅。”
“别说这客气话,正事要紧,”刘欣瑞摆手,指着庭中一人说道,“定西侯长子,谢文远。”
刘欣瑞言罢,又向谢文远介绍道,“我身边的便是此间书院的院主,肖离。”
“见过世子,”肖离恍然,“今日何德何能,竟引得两位世子踏于书院,蓬荜生辉。”
“见过肖院主,”谢文远苦笑一声,摇头说道,“马上就不是了。”
肖离故作疑惑,“何出此言?”
“你就装吧,”刘欣瑞也不客气,“走,进屋说话。”
“请。”肖离抬手。
几人落座后,刘欣瑞率先开口,“也不跟你绕弯弯,监察御史已经将侵地一事告知陛下,你怎么看?”
肖离皱眉,看向谢文远,“想必二位世子早有计较。”
刘欣瑞叹口气,“已经做好最坏打算。”
“并非此意,”肖离摇了摇头,“神霄阁也曾插手此事。”
“呵,这神霄阁还真是手眼通天呐,”刘欣瑞冷笑一声,“但必须保住定西侯,如若不然我父王在这朝廷之中再无话语权。”
“定西侯手握十万大军,剑南道一家独大,陛下削藩意味明显,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肖离凝视二人。
谢文远叹气,拱手说道,“但说无妨。”
“一是反,二是受,”肖离沉声说道,“二位世子也当早做打算。”
“打算?你要我们二人离京?”刘欣瑞皱眉。
肖离点头应道,“楚王如今是何境况,想必二位世子应该比我更清楚。”
刘欣瑞和谢文远二人闻言对视,久久不语,这鄂州本是楚王的属地,但自从交出兵符之后,便被囚禁于王府之中,与世隔绝。
肖离继续说道,“二位世子近日可与家中有过书信往来?”
刘欣瑞不明所以,“不曾,只有数日前侵地一事败露后,父王倒是来过一封书信。”
“关于接管定西军一应事务之人,陛下今日已选派好人手,不日即将启程,”肖离疑惑道,“这等紧要关头,二位世子为何不将此事告知家中?”
谢文远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陛下已经选好人了?你是如何得知?”
“二位世子不知?”肖离沉思片刻,“空口无凭,二位世子在吏部和兵部当有亲信,一问便知。”
“肖老弟有所不知,我二人今日才从潭王那里回来。”刘欣瑞皱眉说道。
“我二人还未曾回到府中报安,这便先告辞了。”谢文远言罢,起身冲刘欣瑞使了个眼色。
“二位世子请便,需要草民之处,尽管提出便是。”肖离起身拱手。
“告辞。”刘欣瑞和谢文远说道。
“请。”肖离伸手。
刘欣瑞和谢文远二人言罢,匆匆离去,朱韵回到正厅,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说道,“他们会信吗?”
“呵,本就确有其事,容不得他们不信。”肖离坐下嘬了口茶水。
“唉,你如今突然接手是五香书院,神霄阁那边不知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朱韵不无担忧。
肖离闻言一笑,“如今那群和尚就够他们受的了,可顾不上我。”
“倒是苦了那群和尚。”朱韵说道。
“哦?道士心疼和尚着实有些稀奇。”肖离说道。
见朱韵还想说话,肖离摆了摆手,“如今大乱将起,哪个也别想置身事外。”
肖离说完急咳不止,朱韵见状赶忙掏出一粒药丸递过去,“切勿动气,快回屋歇息吧。”
“无碍,现在还不是时候,两位世子很快便会回来,我还是在这等着吧,免得来回跑。”肖离喘着粗气。
朱韵无奈,只得捡起披风搭在肖离肩上,“昨日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我还想问你是如何找到我的?”肖离轻咳两声,反问道。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朱韵说道。
“看我如今这般,与死又有何异。”肖离苦笑。
朱韵叹了口气,“我父母需要无属药物,我寻到后却又不知父母身处何地,只好送去丹霞山。”
“老头果真是一点都不靠谱,”肖离笑道,“可有你父母消息?”
“没有,别想扯开话题,你知道我想问什么。”朱韵凝视着肖离。
眼见自己小伎俩被识破,肖离干咳两声,“你当日晋身紫气,却没有雷劫,可知为何?”
“你是如何得知?与此事又有何关系?”朱韵倒了些茶水递给肖离。
“有关,这几年我可没闲着,你失去灵气前后是何修为总能查清,”肖离接过茶水,继续说道,“你可记得那个木盒?”
朱韵回想片刻,“记得。”
“那方盒之中两个女子,”肖离放下茶壶,双手插入袖口,“我当日确实死了,方盒之中女子再次现身,却只剩其一,我魂魄被囚于残躯之内,此女子则化身为我,被那地府勾魂官吏带走。”
肖离言罢,哈了口气,继续说道,“此前木盒一直带在你身上,晋身居山之时无有雷劫,两个女子却又恰巧少了一个,想来是替你挡去了渡劫天雷。”
“之后呢?”朱韵皱眉。
此番肖离特意将话语颠倒顺序,很想借此岔开话题,谁知朱韵竟丝毫不好奇木盒的来历,反倒不依不饶继续发问。
“再次恢复意识,便出现在了丹霞山,至于为何,老头不说,我更摸不到头脑,”肖离无奈说道,“既然要下山,总要有个名字,如你名字一般,李霄,肖离,简单明了。”
有些事情李霄没说,但云竹却能猜出,魂魄尚在,意识便在,躯壳没了生机,只会被当做死人草草埋于地下,亲身体验着身躯被蛆虫穿行之苦,野兽啃食之痛。
“那这五兄妹呢?”云竹眼含热泪。
“你这是什么表情,起码我现在还活着啊喂,”李霄翻了个白眼,“他们在山下等我,容貌大变,至于受谁指使,他们不知道,亦或是不想让我知道。”
李霄言罢耸了耸肩,见云竹情绪不高,便趁机岔开话题,“我可听说了,你师叔祖当初一人一刀,从南杀到北,若不是丐帮的那些高手躲得快,险些被屠戮殆尽,当真是厉害非常。
”
“那是自然,掌门师叔祖更是厉害。”云竹不无得意。
“你有几位师叔祖?”李霄趁机问道。
“后面呢,你又是如何成了南朝太子的座上宾?”云竹怎会轻易上当。
李霄眯眼,“身边有五个高手,这还不简单,绑架勒索,拼命救出,一出戏的事儿,况且这太子并非聪慧之人。”
二人谈话之际,高老三匆匆走来赶来,“院主,两位世子派人来了。”
“请吧。”李霄起身。
片刻后,两人匆匆进门,其中一人开门见山,“肖院主,还需助我等主家逃离京都。”
“哦?为何会这般着急?”李霄问道。
“王府之外尽是朝廷鹰犬。”另一个人说道。
“只能送走两人。”李霄双手插于袖间,轻声说道。
“多谢肖院主。”二人言罢双膝跪地。
李霄皱眉,“你们可知二位世子消失,意味着什么?”
“知道。”二人应道。
“太子与两位世子多日未见,晚间前往各自府上叙旧,我会派人随行保护,”李霄叹口气,继续说道,“明早太子妃前往汉阳祭祖,我所派之人同样会随行保护,却不曾想路遇高手偷袭,随行之人为护太子妃周全,尽数命殒,面目全非。”
“是。”二人起身应道。
“回去告诉两位世子,嵩州青竹斋和嘉州素光庵,皆与神霄阁有旧,望自斟酌,”李霄挥手说道,“去吧。”
“多谢肖院主。”二人言罢转身离去。
良久,云竹悠悠说道,“未曾想到至今你还记得仇家是何门派。”
“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亘古不变,”李霄随口说道,“他们欺辱于我,我报复于他们,合情合理。”
“两位世子府上的家眷,你有何解救办法。”云竹说道。
李霄闻言沉吟良久,缓缓说道,“想要把恶贯满盈之人推倒,难免会伤及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