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虹桥
谢长安站在原地没有动，昨晚他没有在胡杨面前露过脸，她不可能认出来自己。
但谢长安还是不太确定，他的身体肌肉都保持着紧绷的状态，随时准备逃跑。
胡杨走近，和村民打了招呼后，才看向谢长安：“你没有去建房子吗？”
女人看向他的目光只有单纯的好奇，没有别的情绪，即便如此，谢长安也没有放松肌肉。
他面无表情地说：“我身体还没恢复，想多休息几天。你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啊！一觉睡到自然醒。”胡杨回答得无比自然，仿佛她好像真的如她说的那样，昨晚只在睡觉，“你加快点速度吧！安置所也是有时限的。”
谢长安想了下，说：“那不还有挺多空房子嘛，安置所时限到了，我把空房子收拾一下，先搬进去也行。
胡杨的脸色白了一瞬，眼中漫上惧怕，她低声说：“不行。那是别人的房子，如果擅自住了，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
“什么可怕的事？”
胡杨神色一顿：“村里一直这么传的……总之不能住别人建的房子！”
“那他们把房子建好后，人去了哪里？”谢长安觉得胡杨一定知道。
他一直盯着胡杨，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果然看到胡杨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漠，不同于对陌生人的冷漠，而是那种带有攻击性的冷漠。
“不知道。你安安心心建好你的房子就行了。”胡杨说完后，连招呼都不打，便转身离开。
“胡杨。”谢长安主动叫住了她，等她回头后，才继续问，“你昨晚梦游了吗？”
胡杨的神情一怔，随后惊讶地道：“不可能，我从来不梦游的，你怎么这么问？”
“那就是我的梦吧。”
胡杨更疑惑了：“你梦到我在梦游？”
“可不嘛！”谢长安痞笑了一下，“梦见你半夜找我出去玩。我醒来还纳闷，是不是你喜欢我？给我托梦。”
胡杨白了谢长安一眼：“你梦到我，我才害怕你喜欢我吧？”
“那不能够。”谢长安仍旧笑得痞里痞气的，“我更喜欢长得好看的。”
言下之意……
胡杨剜了一眼谢长安，没再搭理他，径直离开了。
她就多余关心他！
等胡杨走远了，谢长安脸上浮于表面的笑才渐渐消失，最后盯着胡杨消失的拐角看了片刻后，才离开。
他来到了自己的那块地，在不远处看到了勤勤恳恳建房子的瘦大汉。
瘦大汉看他只是绕着四周看，于是停下手中的活：“你看什么？”
“你以前是木匠吗？挺顺手的。”谢长安虽然这么说，但余光看的全是那个胖大汉的房子。
“以前？”瘦大汉愣怔好一会儿，才说，“你是不会吗？”
他瞥了眼谢长安那块空空如也的地，气到无奈：“你好歹先去砍个树吧？等你砍完树，我教你建。”
面对如此热情又乐于助人的瘦大汉，谢长安轻笑一声说：“不了，我刚大病初愈，想先休息休息。”
他想了下，还是开口道：“你也别那么赶，慢工出细活。”
似乎是觉得谢长安说的有道理，瘦大汉果然慢了下来。
此时，胖大汉抱着一袋东西回来了，步子稳健，脸色红润，看上去没有一点毛病，甚至在瘦大汉跟他打招呼后，还点了下头回应。
谢长安看着他打开了自己的房子，走进去，从没有关上的门，能看到他在把袋子里的日用品往外拿。
正常得像个普通人，和胡杨一样。
谢长安伸了个懒腰，准备离开的时候，被瘦大汉叫住：“你去哪？”
谢长安随口一答：“去看看于欣醒了没。”
瘦大汉憨笑：“你们关系挺好的啊！昨晚你们在小树林，不会是……”
“哎！打住！”谢长安赶紧制止对方胡思乱想，“我眼光很高的！怎么也得先是个绝世大美人吧！”
瘦大汉笑了好一会儿：“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便宜谢长安还真不咋想要，但懒得再解释，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走了。
回安置所的话，是谢长安随口说了糊弄瘦大汉的，他其实按着昨晚的记忆，在往那个广场走。
他前天逛过一遍村子，村子里没有那么大的空地，更没有系着红布的竹竿，可昨晚他却看到了。
他得找过去，看看那儿到底是什么……
一家便利店。
昨晚红袍聚集的那个广场，此时此刻被一家便利店所取代。
谢长安在门口看了会儿，抬脚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听见老旧的电视里，传出一阵一阵的哭诉声，配着悲情的背景音乐，一出苦情大戏正在上演。
柜台里的躺椅上，穿着旗袍的少女，一手夹着烟，一手捏着帕子，抽一口烟，擦一把眼泪。
“要什么自己拿。”少女头都不回地说。
谢长安走到柜台前：“姐姐，我跟你打听一个东西。”
少女擦着眼泪的手一顿，转头看过来的时候，眼中毫无水气，冷冷淡淡地瞧着谢长安：“用什么换？”
谢长安想了想，面上露出苦恼之色：“要换啊？那有点麻烦，我除了我自己没别的了，姐姐要是不嫌弃，你看我用自己换，行吗？”
少女在听了他的话后，精心描画的眉毛抽了抽，眼中神色复杂地打量了一番谢长安后，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走到柜台边，目光垂下一扫，清冷的声音道：“呵，发育好了吗？”
一张精致的萝莉脸，用御姐的声音，说着骚话，挑起话头的谢长安先不好意思了。
谢长安尴尬地咳了下：“当然！姐姐要试试吗？”
少女依旧冷冰冰的，将口中的烟缓缓吐了出来，烟圈散了谢长安一脸，让他很不舒服地咳嗽起来。
少女瞧着他，哼了一声后，问道：“什么东西？”
谢长安很不习惯烟味，呛得眼泪都出来了，但听见少女的话，还是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东西。
那是谢长安在红木桥附近捡到的骨石。
谢长安自认自己皮肤比一般人白，但看少女拿起骨石的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面前的少女是真的白，白得近乎骨色，毫无生气。
此刻靠得近了，还能感觉到从她身上扩散开的冷意，是那种深入骨髓，让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冷。
她到底是什么人？
少女端详了会骨石，随手抛给了谢长安，后者赶紧接住。
少女吸口烟，冷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后坐回了躺椅上，正拿出手帕准备继续看自己的苦情剧呢，便听见谢长安急道：“是什么啊？姐姐？”
“一块骨头，还能是什么？”少女吸了口烟，放下刚刚拿起来的帕子，语气带着点散漫，“你房子建好了？”
“没有。”谢长安实话实说。
少女慢悠悠地说：“小猪圈里，吃的多，还不干活的小猪，往往都是先被吃掉的那个。”
这形容……
谢长安挑了下眉：“像我这么帅的小猪，居然有人忍心吃我？”
“猪就是猪。安安心心过日子的，才不会被吃。”少女缓缓吐出一口烟。
“这是人骨吗？”谢长安放弃绕圈子。
但少女看都没看他一眼，拿起帕子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还象征性地抽泣了两声，之后谢长安再说什么，少女都不再理会，仿佛店里根本没有人进来一样。
谢长安收起骨石，走出了便利店，刚回到安置所，就碰到清醒过来的于欣。
于欣坐在安置所门口的台阶上，神情恍惚，目光呆滞，当看到谢长安出现后，立刻恢复清醒，站了起来。
“长安……”
“进去说，我饿了。”
谢长安从食堂拿了两份面包和牛奶，和于欣一起回到了他的房间，两个人一边吃，一边交换信息。
准确的说，是谢长安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于欣。
谢长安没急着说，先问了于欣昨晚的情况。
于欣醒来后就想找谢长安说这事，但找了整个安置所，也没看到他，猜测他可能出去了，她没有方向就坐在门口等，想第一时间找谢长安问情况。
于欣：“我昨晚见你一直没回来，怕你……出事，就去找你，然后就遇到那些东西，之后就感觉特别疼，说不上哪里疼，就是疼得受不了，生孩子都没这么疼！”
谢长安很想问，你是生过吗？为什么知道生孩子有多疼？
但这个问题，显然并不适合由他一个帅哥来问一个妹子，于是他决定忽略对方这诡异的形容。
于欣继续说：“我后来就疼晕了，醒来居然发现我们回来了！你后来是背着我回头了？”
姐姐，那么远的路，我疯了吗？我背你回来？
谢长安看到于欣眼里的感激，觉得受之有愧，于是道：“这里就是昨晚的那个村子，我最多背你，跑进了森林。”
于欣：“……”白感动了。
谢长安还继续打击着于欣：“也就是说，我们在没有回头的情况下，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村子。”
“你……你开玩笑呢吧？”于欣不肯相信自己遇到这么诡异的事，但却停下了吃面包的手，显然是没有了胃口。
谢长安倒是胃口挺好，吃着面包，像是唠家常一样，跟于欣唠了唠昨晚看到的，愣是把于欣唠得一点都吃不下去了。
“这……这到底是哪里？”
谢长安把于欣多出来，不吃的那个面包拿过来啃：“哪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留下来。”
想想昨晚看到的那些阿飘，比生孩子还疼的痛苦，以及谢长安看到的红袍们，于欣本能地拒绝留下来：“另一个呢？”
“另一个，就是离开。”
于欣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你知道怎么离开了？”
谢长安：“我有一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