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桃花源婚姻纪
第一卷·第八章 桃花源婚姻纪
在看到绿衣女子沈清瑶、白衣女子刘卉二人的集体婚礼时，李子师终于明白了自己来到桃花源后为何有一种被怠慢的感觉——完全没有“余人各复延至其家，设酒杀鸡作食”的热情好客。
因为桃花源中的人都跑婚礼现场来了。
婚礼的出发点在村子外的桃林，也就是李子师三人晕倒的地方，李子师被一群小孩子领着重回此地的时候，落英缤纷的桃林此时已经人头攒动。
数不尽的长桌顺着桃林中的溪流夹岸摆开，长桌上菜色并不特别多，但多是李子师未见的食物，只模糊辨认出肉类不少，又有玉液琼浆，在桃花的香气中氤氲而至，直冲味蕾。
两岸有人席地盘腿而坐，玩曲水流觞的游戏，也有人正隔溪呼取尽余杯，当真热闹非凡。
溪流边的空地上，有一块悬空三尺的高台，台上两对新人正分列而立，皆着红袍，一派喜庆氛围，村长此时正用与其年龄并不相称的浑厚嗓音喊道：
“桃源历五百零一年癸丑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有桃源女沈清瑶与天台山刘晨，桃源女刘卉与天台山阮肇佳偶天成，意合情投，于此桃林结为夫妻，诸位共为见证。”
果然是刘晨阮肇二人，李子师莫名有些羡慕，同样是来到此处，别人是来赢得美人心的，自己却是来哄小屁孩欢心的，何其不公！
心里嘀咕着，嘴上却哟呵不断，和众人一起为两对佳偶喝彩，情真意切。
“自今日起，刘晨、阮肇正式入籍桃花源，成为桃花源第十一万八千零二十九、第十一万八千零三十位村民。”村长浑厚的声音继续，众人的欢呼声更大了。
李子师只管跟着大家拍手，同时又压低声音问身边在大呼小叫的李迈：你有没有尚未出嫁的姐姐，介绍一下，为师不想努力了。
自己还要哄一年小孩才能转正，他们直接抱得美人归，入得桃源村，习得桃源法，真是令人羡煞。
李迈白了他一眼，这一句话让李子师讲故事变桃子营造的神秘感全都消散了，果然还是昨天那不靠谱扯麻袋的怪人。
“没有，你若想嫁人，正好我父亲来了，你且跟他说去。”李迈向前方示意。
李子师顺着目光看去，果然一个儒雅中年人已走过来，明明步子很小，却没几步就出现在二人面前，一种强烈的违和感让李子师有些难受。
“李先生，在下李青衣，村中长老，得见芳邻，不胜荣幸。”李青衣拱手道。
“幸会幸会”，李子师有样学样。
“李先生可是对我桃源女子有意？”李青衣好像听到了刚才二人的低语，笑着问道。
也不像个正经人，李子师心里吐槽，嘴上却也坦然：
“少年慕色，人之常情，村中女子天香国色，自然令人心折。”
“先生果有此心，李某愿做此冰人。”李青衣喜道。
“谢李长老，不过近期遭逢大变，实无心私事。适才不过口舌妄言，让李长老见笑了。”李子师拒绝，口嗨归口嗨，老婆还是要自己找的好，就这么像阮刘二人被打晕了娶过来，实在有些伤自尊。
李青衣长叹一声：“先生可是觉得李某太过唐突？”
李子师摇头不语，心说：怎么每个人都喜欢这么问，从进桃花源以来，每个人都好像比较儿戏。找老公要考敲晕了抢的，找老师要靠天降陌生人的，第一次见面就要送对象的……
李青衣苦笑着继续说道：
“虽不知先生故乡如何，但想来应该是男婚女嫁吧。村中如此，先生是否认为不妥？”
“不敢妄言，我尊重村中习俗。”李子师连忙摇头。
“其实最初的时候，村人亦是男婚女嫁，礼法如一，可惜村子规模有限，村人互通婚姻，愈发显得不便了。但此处又与外界不通，后嗣不足，令人困扰。我们便只能冒险让村中男女出秘境，选择良人。”李青衣对李子师大倒苦水。
“只是桃花源非安全之地，一旦暴露日久，便可能有外敌寻来，我们在一个地方绝不停留一年以上。”
“桃花源还能移动？”李子师不敢露声色，心中却大为惊异。
“如此一来，凡入我桃花源之人，皆需远离故土。女子倒还好说，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男子却形同入赘了。”李青衣面露无奈，“因为这个，不知道村中有多少天成佳偶渐生嫌隙。”
“那瑶瑶姑娘和卉儿姑娘这是？”李子师问道。
“到她们这代人，为了避免夫妻龃龉，我们不得不耍些手段，让外人以为此乃仙境，再给入村之人营造些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幻象，让他们误以为俗世亲人皆亡，再无牵挂，便心甘情愿居于村中……”
美好的桃花源竟然还有这一面，为了让人心甘情愿入村，便制造外界沧海桑田的假象，如此说来，阮刘二人回到故乡发现七世已过，也是假的了……这事，不怎么地道啊……等等，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干嘛要跟我这个外人说……
李子师懵了，我知道了这些，是不是再也出不了村了……
似乎看出了李子师的戒备，李青衣温和笑道：“先生不要多想。李某只是想问一问，既然先生也来自与世隔绝的村子，那贵村的婚姻又是如何延续的？”
李子师目瞪口呆，绕了半天，最后绕到自己身上了。我说怎么这么诚恳，言无不尽的，原来是想取取经，交流交流经验……
可是我怎么知道，村子都是我瞎编的……
李子师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果然人不能浪，一个谎言的背后，可能还有无数个谎言等待着你去圆……
“这个，大致是殊途……同归……，英雄所见略同吧……”李子师可不敢再瞎编，只好拿出网络上所见的张飞梗：俺也一样。
李青衣似乎早有预料，自嘲一笑：“是我想多了。秘境本就遭天妒，为世所不容，如何能有两全法？”
李子师只能脸色黯然，表示赞同。心里却琢磨着：“之前说有敌人，现在又遭天妒？看来桃花源也并非前世世外桃源那般安稳，需要着手寻找书灵了。”
二人不再言语，不久婚礼进行下一个环节，人群簇拥着两对新人沿着溪流进入桃花源，下一步需要拜过桃仙（村中央的巨大桃树）及女方父母，最终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