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只想收个废品啊
6月9日下午，刚刚结束高考的玉城中学校园，人声鼎沸。
男生宿舍楼前，学生们来来往往忙活着，楼上还不断有飘散下来的碎纸片，这是很多高中的老传统了，高考结束，撕书发泄，漫天的纸片如雪花，扔一把，好像三年积蓄的所有压力全部得以释放了。
突然，一群正在收拾行李的学生放下手中的活，好奇的围在一堆旧书边。
旧书四散，把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和电动三轮车围在中间，还有一个拉拉扯扯的老大爷。
“这不是李子师吗？他怎么跟人起冲突了？”
一个相识的男生疑惑自语，像他一样疑惑的学生越来越多，慢慢把年轻人和老大爷围成了一个圈。
“把书放下，我说不准收，就不准收！”老大爷态度蛮横，伸出枯瘦却异常有力的胳膊拉住李子师。
李子师被拉得一个趔趄，手一松，刚刚打包好的一麻袋旧书废纸散落在地。
“凭什么不能收？学校是你家开的吗？”李子师也火了，直起腰怒视对方，要不是看对方是个老人，自己说不得要动手了。
真是太气人了，即使从小是孤儿，在十八年的人生中早已经饱尝冷暖，但此时李子师还是满腔的怒火。
刚刚参加完高考的他打算得很好，高考后同学们大量的课本旧书，刷过的试卷稿纸都没用了，这可是近在眼前的商机。
低价收旧书废纸，旧书和学习资料、个人笔记稍作整理，就可以卖给下一届的学弟学妹，试卷稿纸当废纸卖，转卖给校外混个差价，多少能赚个辛苦钱。
早在高考前，自己就已经跟同年级不少同学打过了招呼，大家也都乐意帮助自己，有人早早的整理好了旧书，有人借给他电动三轮车，还有人呼朋唤友介绍“生意”，连班里的班花女神都答应介绍三个好闺蜜，至少能提供三百斤的货
可是千算万算，李子师没想到，在学校收个废纸还能遇到垄断组织。
此刻阻拦他的老大爷他也认识，平时经常翻学校的垃圾箱，偶尔在自习的时候偷偷进教室，问大家有没有废纸要卖，说话一贯低声细语。自己以前甚至还给他送过一瓶水。
那时候的老大爷弓腰驼背，满是汗水的脸庞无比的慈祥，可是现在面前的老大爷面目狰狞，让他感到完全陌生。
老大爷完全不怕人高马大的李子师，也不讲什么道理，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我不管你是谁，总之今天不把书放下，你就不能走。这个学校的旧书，只能卖给我！
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李子师强忍着怒火，如果是在校外，说不得今天要给老大爷见识一下什么叫“拳怕少壮”。可是现在在学校，身边都是自己的同学，自己总归是要顾及一下形象的。
眼下这情况，这大爷打又不能打，骂又骂不过，真有点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没办法，李子师只得任由老大爷拉着自己的胳膊，低声求道：
“大爷，大家都不容易，要不咱们各退一步，我只收之前已经约好的这些同学的书，其他同学一概不收，还是交给您，您看怎么样？”
依着李子师的想法，还是先把当下的问题解决，哪怕只能收一部分也值了，像现在被大爷拦下这个麻袋，就有十足的含金量，里面装的全是一个文科哥们的存货：除了一些课本废纸外，还包括大量的课外书，品相不错，稍一分拣就可以单卖，绝对能赚一笔。
“不怎么样！”老大爷眼见李子师服软，气势更胜，连眉毛都抖了起来。
“大爷我一把年纪了，全靠这点废品赚点棺材本，你是要读大学的人，还贪大爷这点小便宜，真是一点尊老的礼貌都没有！”
大爷像连珠炮一般说了半天，嘴里唾沫横飞，险些喷到李子师脸上，一口残缺的大黑牙像一个小丑：嘲笑着李子师的无能。
李子师捏紧了拳头，低头不再看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一拳直接招呼过去。
此时围上来的学生也明白了怎么回事，有人跟老大爷解释道：
“大爷，我们前几天就说好的，自己有些旧书要处理，刚好他愿意帮忙，这做生意，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就是啊，大爷，做生意总不能强买强卖，我们就愿意卖给他不行吗？”
“我不跟你们说那么多，废纸生意是我的，这个学校不能有别人。”老大爷油盐不进。
身边的同学早已看不过眼，一个性子冲动的男生看老大爷这态度，干脆冲出来用实际行动表示支持。
“不用管他，我们的书我们想卖给谁就卖给谁！”一边说，一边弯腰帮李子师把掉落的书放回麻袋。
其他同学看了，也有样学样，几个男生女生挤上前来，纷纷帮李子师捡书，很快麻袋就又满满当当的。
更多的女生嫌弃书脏，但在自己的学校总不能让同学受欺负，于是一个个开始声援，一时间莺莺燕燕，原本就闹腾的环境更显嘈杂。
李子师得了同学们的支持，此时也不再管老大爷，甩开胳膊，一弯腰一拧身，就摆脱了老大爷的魔抓，把麻袋拎起来，就往电动三轮里放。
老大爷气坏了，眼看着周围学生一边指责他，一边还在帮忙，急得直跳脚。
这一本一本的书，可不是废品，这些都是钱啊！
眼见李子师扛起麻袋，这要是让他坐上了三轮车，直接跑了，可就不好再拦了。
不行，断人财富如杀人父母，老大爷此时彷佛看到了红彤彤的票子在跟自己招手作别，当下心一横：一定要给这些小年轻点颜色看看，今天立不了这个规矩，明天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跟自己抢生意的。
于是弯腰从地上抄起一块砖，扯起嗓子尖声说道：把书放下，不准收！
声音未落，一个健步便冲到了李子师的后面，手臂高高举起，手中的砖头划过一道弧线，直奔李子师的后脑勺。
李子师哪里能想到面对自己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老大爷竟然不讲武德搞偷袭，只听到身边女生在尖叫，还有男生大喊“小心！”
正疑惑间，就觉得后脑勺好像有一阵风吹来，随即脑袋一痛，眼前一黑，彷佛有一颗两颗三颗星星连成线
我只想收点儿废品啊！
李子师最后闪过这个念头，手中的麻袋重逾千金，在自己跟地面做亲密接触后，直接压在了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