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隋文
午饭过后，李楠就召集了专案组的几人开会，他原以为漫画很长，没想到一会功夫就看完了。
会议室里，杨百荣率先发言，“李队，我觉得这个作者有问题啊，里面的很多细节，我们并没有对外公布过！”
八卦李娜赶忙接着说，“我悄悄打听过了，作者不是我们安定司的！”
“莫非他就是凶手？”
众人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一会联系技术科，锁定作者，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
李楠兴奋地发话，没想到，刚刚从档案室出来的熊司傅路过，听到李楠的话，不由得一笑，于是走进会议室。
轻咳两声，说道，“咳咳，大家不要浪费资源了，我知道作者是谁，她不会是凶手的！”
“他是谁？”
熊司傅看了看李楠和秦雯，“你们俩都认识，彭郡长的亲孙女，彭媛媛！”
“怎么会是她！”李楠虽然知道彭媛媛回来了，却也没有想到她会是漫画的作者青羽。
秦雯自然也认识这个曾经的“情敌”，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也会画画，想起自己曾经也是漫画社的成员，心里不免升起一股较量的情绪。
“都会画画，当初高哥为什么选择了她没有选择我呢？”
“她是谁？”李娜和马杰是新来的，自然不知道彭媛媛。
杨百荣小声解释道，“她是09年跨海大桥坠亡案死者的家属！”
“还是鸿鹄社创始人的前女友！”冷不丁的，秦雯酸酸地说了一句。
“前女友！”
熊司傅看向李楠和秦雯的眼神瞬间变得怪怪的。
“还是年轻人会玩，这里面有故事啊！”
蠢夫子李楠没有发现众人变化的眼神，向熊司傅问道，“司傅，那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联系一下彭媛媛，了解一下漫画的事。”
“应该联系一下的！”
就在李楠联系技术科，获取彭媛媛联系方式时，南山巡出卫传来消息。
恋人餐厅发生气球爆炸事故，目前造成五人昏迷，三人受伤。
其中，正好有彭媛媛！
……
隋文最后的记忆，是电光火石之间，彭媛媛暴起制裁了高思鸣本体，然后，自己好像明白了，做了什么呢？
“这小妮子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
“这是个扯淡的计划，我……”
随之，隋文陷入一片混沌的空白之中。
记忆似乎开始回溯……
这应该是大学的宿舍吧，四张上下铺，隋文就睡在靠窗的一张。
他想起了，这是05年自己刚刚进入大学的时候。
自己第一次申请加入学生会，宿舍管理委员会，结果因为他也不清楚的原因，被拒绝了。
满腔热血被一盆冷水迎头洒下。
看着宿舍里的七个同学纷纷加入不同的学生会，有的甚至加入了两个，三个。
而他，戏剧社，被拒……
科技社，被拒……
中文社，被拒……
漫画社，连鸡蛋都不会画？拒！
他不免怀疑，“真的是我太笨了吗？我可是十二年兢兢业业求学而来的学子，正式考取昙花市师范大学的啊，我不是傻蛋吧，为什么啊？”
对了，虽然高中以前，自己没怎么摸过篮球，但是，他身高185啊！体型健硕，篮球社应该不会拒绝他吧？
现实很残酷，篮球社社长，一个不足一米六，全身上下钩子牌球服的麻瓜脸看了他一眼，“就这？不要！”
直到这个时候，隋文才恍然大悟，原来错的是自己的回力牌球鞋，自己不知名的衣服……
隋文父母三年前惨死，至今为止当地巡出卫却给不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为了供自己读书，姐姐赌气一般的嫁给了一个杀猪的小老板。
高中三年，自己虽然成绩一般，也不见得太差，可家里的贫困，姐夫的日益厌倦，自己不得不申请了助学贷款才能继续求学。
难道学生会就如此现实吗？现实社会也不会这样吧？
难道穷人的孩子，连加入一个小小学生会的机会都没有吗？
没有让我立足的学生会，我就自己建立一个，它，就叫——鸿鹄社！
让我们这群来自农村的小青年，心怀鸿鹄之志，以校园为起点，开创未来的鸿鹄大业！
鸿鹄社发展的越来越好，目前为止，已经有十六个人加入，加上隋文，刚好十七个！
再后来，隋文觉得自己恋爱了，他遇到了她，一个和他一样的姑娘。
不是一样的家世，而是一样的性格。
她叫彭媛媛，也是青羽，是玛利亚。
他是隋文，也是高思鸣，甚至，好像是狗蛋！
享受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转眼间隋文已经看到学校的蓝花楹开败了三次。
这第三次，已经到了他的毕业季。
毕业了，隋文再次经历了加入学生会同样的尴尬。
社会原来也是如此现实！
一次次被拒，一次次听到“回去等通知”的敷衍客套话。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茶叶销售的岗位，薪水却少的可怜，租完房子，扣掉日常消费，剩下的已经几乎没有。
自己与彭媛媛的关系被他的父母得知，结果可想而知。
那一段时间，隋文浑浑噩噩，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模糊记得，自己悄悄做了一个招财猫形状的空气清新剂。
里面添加了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巧妙机关，还悄悄往回学校实验室弄回来一堆有意思的玩意。
这些事情，都是狗蛋帮忙完成的，但狗蛋具体做了什么，隋文却回忆不起。
最终，招财猫做好了，好像只要远程打开，车速超过120，机关就会打开，把里面的特质浓缩液弹射出来。
招财猫招的不是财富，而是游荡在世间的游魂野鬼！
接下来的记忆，隋文有些不愿回忆。
11月17日，学校梅树林，他亲手结束了彭媛媛的生命。
鬼使神差，隋文拿出准备好的匕首，准备在彭媛媛身上刻下代表他们爱恋的诗句。
第一句才刻下，彭媛媛居然醒了，她活了，隋文惊了，怕了。
这一刻，看着仓皇离开的彭媛媛。
隋文突然觉得好累，就像连续通宵后带来的那种沉沉的无力感。
隋文陷入了沉睡中，隐约中，他觉得自己好像阴差阳错，中了不可思议的大奖。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以前不怎么搭理自己的姐夫，来找自己帮忙，隋文记得自己糊里糊涂就借出去两百万，当做投资。
只是最后的结局似乎不太好，姐夫故意找茬和自己闹翻，把自己踢出去了。
再后来，好像又是运气不错，自己做生意接连赚了钱，买了别墅，买了工厂，买了个莫名其妙的奶茶店，回老家新建了老房子。
好运用完了，具体怎么败光手里的豪款，隋文印象不深。
相反的，很多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生活，却深深的印入他的记忆深处。
这段时间里，他好像在某个特定的时间里醒来过，彻底醒来那种。
寻着当年的记忆，在尚有温度的柔软皮肤上，刻下了剩下的两句诗。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再后来，某一天，似乎是一条新闻，关于未来元宇宙的，隋文彻底醒过来了！
“这个小伙子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居然得了这个病！”
dsth，中文名“多发性髓鞘脱落硬化症”，是一种自身神经系统紊乱引起的罕见疾病，纬度越高的地方，得病率越高，只是几率都小于十万分之一。
高思鸣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在医院的病房里躺了整整三个月。
全靠姐姐高姿敏一直在照顾自己，无微不至，幸好不是如影随行，不然，隋文还没有机会发现自己的小秘密。
dsth摧毁了高思鸣身体的全部神经系统，包括狗蛋的。
但是，这种病症似乎，真的，对自己没有丝毫效果！
dsth针对的是身体的周围神经，对中枢神经没有太多效果。
而隋文控制身体的方式，很像现代流行的量子学说中的量子纠缠！
控制这一具共同属于他们的身体，隋文并不需要按照传统的神经传递方式，而是直接量子纠缠，左旋右旋，一步到位。
医院的前一个月，趁着高姿敏和医生不在的时候，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隋文就会起来活动一下身体。
在小小病房里行动自如的感觉，让失去身体控制权利的高思鸣羡慕不已。
很多次，高思鸣都会抢回身体的控制权，狗蛋也会帮忙一起控制身体的主权。
可是很遗憾啊！
这具身患重症的身体，只有他隋文可以自由掌握。
其他两个思想，经过几次二比一的惨痛失败后，终于明白，身体自行行动的能力，已经独属于隋文。
或许只有这种疾病痊愈的时候，高思鸣和狗蛋，才能重新感受自由活动的快感。
只是，目前为止，全球，这种罕见病的痊愈案例，是零。
高思鸣绝望了，整天两只眼睛左右看着病房里只有两盏电灯的灰白屋顶。
因为dsth的影响，神经系统首先全线崩溃，紧接着，没有神经系统的调控，肌肉系统被大脑中枢神经默认为丢失状态，不再指挥内分泌系统和肠道系统对肌肉进行营养输送。
短短两个星期的时间里，高思鸣全身肌肉开始大量萎缩，一个185的青壮年，变成了185的骨头架子。
眼睛，舌头，牙齿，还有命根子……但凡由神经系统和肌肉系统协调的器官，全部失去作用。
眼睛，不能再有效的对焦，左右失联，无论看什么，都是重影，不分左右，不分真假。
肌肉系统的崩溃，隋文也开始受到极大影响，虽然他依旧可以短暂控制末端神经，但是，随着末端神经越来越多的和中枢神经脱离交流，两套系统已经完全独立，互不干涉。
多次尝试后，隋文绝望地发现一个雪上加霜的真相，高思鸣这个濒临破碎的躯体，又新增了小脑共济失调的毛病。
顾名思义，高思鸣躯体的四肢，其他器官全面的放飞自我了。
中枢神经系统和周围神经系统完全独立，各自为政。
隋文也感受到了高思鸣和狗蛋的这种崩溃和无力感。
三个思想体，再次召开了一次集体会议，在高思鸣本体唯一还算良好的大脑中。
“我们不能再待在医院了！”
“这样下去我们会死的！”
“我们都会死的！”
病情发展到现在，其实不只是高思鸣三人，包括姐姐高姿敏都已经被绝望笼罩。
医生使尽全力，用了一切能够想到的办法，都没有丝毫作用。
“放弃吧，病人家属，把孩子带回家，全家人一起过完剩下的日子吧！”
医生真心地规劝高姿敏，三个月时间，这个姐姐已经为弟弟支付了八十多万的治疗费用，姐姐早已经弹尽粮绝，临近油尽灯枯。
隋文隐约听到姐姐的电话，就在这段时间里，姐姐和姐夫霍侯明的关系已经降低到了冰点，听说最近他还重新找了一个女大学生。
真的没有必要了。
“医生，求求你们了，再想想办法，想想办法救救我的弟弟，他还这么年轻，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啊！”
高姿敏跪在地上，声泪俱下，与其说是祈求医生，不如说是祈求上天的怜悯，救救自己可怜的弟弟。
医生也是双眼通红，二十多年的行医经验，高思鸣虽然不是他治疗的第一例dsth，却是情况最严重的。
前面的几例，哪怕病情轻微的许多，都没有任何一例成功。
下半身能够在轮椅上过活，已经算是极好的，其中几个偏重的，甚至都不能下床，在床上煎熬了三五年，都走了。
高思鸣这一例，占据了dsth所有症状的，还能苟活至今，也算个小小的奇迹。
“大妹子，我们真的尽力了！”
“姐姐，我们回家吧！”
身体切换为隋文，隋文用尽全力，扶着墙壁爬到病房门口，用自己不太清楚的发音说着，“姐，我，想，回，家。”
……
“弟，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这是回到家的姐姐，经常对高思鸣，对隋文，对狗蛋说的。
回到家，看着小院里，逐渐挂满绿叶的梅树，隋文感觉到一丝丝生命的气息。
“你们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了，这是生命的气息！”
“我们，一起活下去，好吗！”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