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少年噩梦
雨夜，狂风呼啸，暴雨如注。
高思鸣又一次从梦中惊醒，从那个夜晚开始，高思鸣就经常被这个相同的噩梦困扰。
随着噩梦来袭，高思鸣换了一个身份，变成旁观者，一次次眼睁睁看着悲剧上演，自己却无能为力。
那是4203年六月末的一天。
暑假伊始，姐姐高姿敏约着高思鸣一起去樱花都市区里逛街，顺便购买礼物，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双喜临门。
六月末，果园还没开始忙碌，父母也是难得清闲，决定在家做一顿美食，全家人一起庆祝一下。
没错，昨天彩云理工大学的入学通知书已经到了，他们的女儿高姿敏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彩云大学经济专业。
更巧的是，今天，刚好是自己两人结婚二十年纪念日。
双喜临门，必须庆祝一下！
哪怕这几年水果收成不好，家里经济是个大问题，马上要为儿女们的学费问题努力了，希望今年的樱花红橙价格好一些，那么压力也会小很多。
比起学有所成的儿女，再苦再累也无所谓，一切都是值得的！
今天，父亲高正伟大方地炖了一大锅苦参排骨汤，这是他媳妇最喜欢的味道。
她说：“这苦参骨头汤就像人生一样，虽然入口是苦的，可是越吃越甜，越吃越香。”
平时为了两个孩子，家里是能省就省，结婚二十年，一道简单的苦参排骨汤，李秀兰喝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下午四点多，骨头汤已经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高正伟一边小心翼翼地嗅着这诱人的味道，一边和妻子在院子里收拾其他菜。
今天的主菜是鱼，女儿喜欢的现蒸豆豉鱼。
这个鱼是昨天晚上高正伟去河里连夜钓上来的，四斤多重，肥美的很，之前一直养在院子里的水缸里吐吐沙子。
高正伟熟练地处理着鱼鳞鱼鳃，悄悄对妻子说，“哎，骨头汤我闻着差不多了，一会先给你盛一碗，给你解解馋！”
李秀兰早闻到香气，咽了咽口水，却摇摇头，“还是等娃儿们回来一起喝吧！给娃儿们多喝点！”
“没事，今天好日子，我煮的多！管够！”
说话间，厨房里传来一阵轻响，像极了锅盖翻动的声音。
高家的厨房，土炤紧挨着一扇木窗，平时经常会有村里的村民或孩子顺手打打秋风。
这在农村也算是常事了，都是邻里邻居的，高正伟也习惯了，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嘛，他们想吃就吃点呗，关键今天是煮汤，估计他们也只能闻闻香气罢了。
他还在等着那谁谁谁喝不到汤，来院子里跟他们要东西的滑稽模样呢。
没想到静静的等了几分钟，却还是没有一丝动静。
李秀兰反应过来了，“我去看看，别是耗子翻锅里去了！”
高正伟一听也急了，如果真被耗子搞坏了这锅汤，还真是亏大了。
放下手里的活计，两人一起冲进厨房。
只见铝锅盖正安静的盖在铁锅上，只是稍微漏了一个狭缝，散发出更加诱人的骨肉芳香。
高正伟打开锅盖，用大铁铲左右翻动了一下，“还好还好，没事没事。”
李秀兰也不放心，走上前接过丈夫的锅铲，又翻了两遍。
“确实没有，还好！”
在诱人的香气下，两人同时咽了一口唾沫，互相看了一眼。
“我们先尝一下吧，看看盐味够了没。”
“好，一人一小碗就好！”
……
下午六点多，逛完街买好礼物的高思鸣姐弟兴高采烈地回到村子，刚到村口，就看见自家院子里站满了人。
家门口，还停了一辆巡出卫常用的面包车，两个穿着蓝色巡出卫制服的年轻人正在四处查看。
姐弟俩都觉察到不对，加速向家的方向跑去。
才进家门，就看见同村的长辈苏大爹走向他们，“可怜的娃啊，你们的爹妈没了……”
噩梦每次做到这里，高思鸣就惊醒过来，感受着微凉的睡衣，慢慢平复自己的内心。
他害怕做这个噩梦，害怕回到这一天，再次面对家人的离去。
他也盼望继续这个噩梦，他想要继续往前走一走，多看一眼离世的父母最后一面。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高思鸣的父母并不是自己服毒自杀的。
哪有自杀的人，会临时起意，丢下还没处理干净的大草鱼，丢下切了一半的葱姜蒜，然后在美味的汤锅边上自杀？
这妥妥的是被投毒杀害的恶性事件！
毒药很容易就检测出来，就是村里家家户户都有的鼠鼠灵。
鼠鼠灵是一种烈性的老鼠药，药品本身带有一股熟肉的香气，香气中就配置有有毒成分，老鼠哪怕只是闻一下也会步伐不稳，被人轻易逮住。
为了避免误食，这个鼠鼠灵的味道设计的极苦，万一不小心吃到嘴里，赶紧吐出来，用清水多漱几次口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剩下的当然就赶紧送医抢救，洗胃，输液，静养。
说来也是高家夫妻命就到了这里，偏偏就煮了一锅苦参排骨汤。
骨头汤的香气和鼠鼠灵一致，混杂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区分。
苦参味苦，即便掺杂了同样味苦的鼠鼠灵，猛的喝下，还是难以分辨，等发现问题时，为时已晚。
何况是李秀兰，平时节约惯了，今天难得喝上一口自己喜欢的肉汤，即便真的发现不对劲，也绝对舍不得直接吐掉。
可惜，世事难料，一切都是这么巧，似乎就如冥冥中自有天意。
高思鸣姐弟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那天，如果不是他们出去给父母购买礼物，如果不是父母嘴馋先试试味道，那么，一家人真是整整齐齐的去了。
如果，他们没有出去，一直守在锅灶边上，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多如果！
虽然是死亡案，可是因为地处农村，监控范围不足，巡出卫能力也是有限。
哪怕当时巡出卫已经是竭尽全力，前后忙碌了两个月，还是没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究竟是高家夫妇误食鼠鼠灵，还是被人故意投毒，一直没有定论。
事情的真相其实大家都知道，但是巡出卫也不得不遵循法律规定，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摆在面前，他们也不能给出一个他杀或者谋杀的结果。
在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在一个人来人往的村子，在一扇几乎向众人敞开的窗户面前，在一个每家每户都有三五包鼠鼠灵的情况下。
想要查出真相，太难太难！
谁都是无辜的，谁都有投毒的机会，都有可能是凶手！
只是，谁都没有证据！
鼠鼠灵的厂家，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从昙花市赶来，替高思鸣父母风风光光的操办了后事，并且在市场监管部门和农业部门的要求下，调整了鼠鼠灵配方和剂量，避免再次发生这种悲剧。
鼠鼠灵厂家本来是计划给高思鸣姐弟俩10万元的抚恤金，在03年那个时代，这也算一笔巨款了。
可惜，由于巡出卫一直无法给出让姐弟恋满意的结论，两兄妹火气上涌意难平，拒绝了厂商的抚恤金。
他们的回复是：“谢谢你们的慷慨大方，这件事错不在你们，你们已经帮我们父母料理了后事，你们已经不欠我们了。”
事了，空荡荡的屋子里，高姿敏对弟弟说，“弟，家里现在就剩下我俩了，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你一定要好好的读书！”
当天夜里，高姿敏细心地收好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坚定的做了一个决定，一个改变了自己和高思鸣的重要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