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渡界
大殿内，月华真人一手挥动，一阵灵力的波浪从中心往外荡开，吹起了众人的衣角发梢。
一股从山底涌上的震动慢慢强烈起来。
陈潮生站在原地，脚下的大殿慢慢被旋转的黑色取代，再次出现色彩时，已经在一个铺满石板的甲板上了。
是的，甲板。
他举目四望，他们这群人，正身处一个空洞而深邃的通道中。而他们站着的地方，是一艘飞舟的前甲板。
说是飞舟，却仿佛将山巅的某一处楼阁搬了过来。
从阁楼的顶端，蔓延出一圈圈的半透明水纹，抵达他们站着的甲板前端，能让他们看见飞舟外的景色。
大家一时间都被景色所吸引。
身处这五彩斑斓的黑色通道，好像时间都停止了一样，他们好像被黑暗裹挟，渐渐窒息，又好像身处广袤的无边的海底，空旷的寂寥让人生出就在此地停留一生的想法。
陈潮生却被那楼阁吸引了注意力。
这黑暗有种上辈子观看宇宙的感觉，其中格格不入的楼阁反而更让他震撼。
那好似凡人的毕生心愿，以飞檐触摸星辰。
陈潮生莫名想爬上去看看，是不是比在下面站着的他们看得更远呢？
虽然这宇宙般的景色没什么远近的感觉，但是他就是想上去看看。
于是跟金世宇和李毅说了一声，就走进了那阁楼。
这地方说是阁楼还真没说错，没有用什么阵法，完全没有一点修仙手段，就好像开放世界里的装饰品，你以为有什么隐藏设定，其实人家就是放那里的装饰品。
几步路，陈潮生从里面的楼梯走上了楼顶。
在这里才看到，那水纹并不是从阁楼展开的，而是从飞舟的另一面而来，好像一个半开的鸡蛋壳，罩在了他们上面。
陈潮生恍然地站在楼顶。
甲板上的修士们也窃窃私语了起来。
金世宇大概知晓这里没什么危险，也没有让陈潮生不去做什么。
“看来陈师弟喜好高处啊。”金世宇看着那楼阁上的身影。
李毅出神地望着飞舟以外的地方，并没有听清楚金世宇在说什么。
金世宇也不在意，这景象，也只有渡界之时才能看见，除非日后他们有机会踏入元婴以上，才能再次看见。
他的注意力被那边的毕业学子拉走了。
一位明显脸色苍白的玄衣修士正孤零零地站在众人开外，他身上虚浮的灵气代表，这人很显然是强用了什么资源才提升的筑基，现在正努力平息自己的灵气，免得境界跌落。
这渡界之舟的位置，可不是你境界上来就能有的，还得掌院考察，这位……
要说躲过掌院的探查，也不太可能，也就是说，这位强升上来的修士，心性是没问题的，修为有问题，但只要不是邪修的手段，掌院也不会深究。
金世宇看向他，主要是他隐约感觉有人正看着他们书院学子，但环顾四周也找不到视线来源，才注意到这人。
“你看那人干什么？”金世宇的视线被李毅捕捉到。
“你终于从空间的隧道里回过神了？”金世宇语气带着调侃。
李毅摸摸脑袋，嘿嘿一笑，“这不是没见过嘛，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看见呢。”
“对了，你看他干什么？你以前认识？”
金世宇摇摇头，将话题扯开，“一时好奇而已，你说陈师弟爬到那阁楼上干什么？”
也不能因为别人的修为，就单纯将他人定义成不怀好意的人，金世宇放下了注意力，但手上隐晦地灵气一转，就慢慢消散。
希望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李毅转头看阁楼，也小小地惊讶了一瞬，“那里原来还能爬上去啊！”
金世宇点点头，“那是缥缈山脉的某一座小山峰，原来就是飞舟啊，掌院真人一直将这飞舟停留在山上呢。”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李毅，“这可是每次检测灵根都会路过的山脉啊，你都没注意过吗？”
李毅郝然地转过头，“这不是一直在修炼嘛，也就你有耐心跟那些小孩说这说那，还介绍山山水水了。”
“不过说起来，你和陈师弟这么熟，没给他说过吗？”
金世宇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说陈师弟这小朋友书院都没走遍就筑基的消息。
当两人正打趣的时候，那边陈潮生闹出了动静。
一颗明亮的星辰正从他们头顶滑过，但是众人都知道这只是渡界路途中见到的幻觉，这块流星或许是在他们这里百年后经过，也或许是在百年前就已经经过，到底不过是一处幻境而已。
陈潮生看着这星辰，伸出手去触碰。
他知道这里碰不到，但是既然高楼已登，何不试试手握星辰？
整个飞舟都震动了一下。
众人中还是有眼尖的，看见了陈潮生在震动前的那一伸手。正要呵斥，月华真人的声音出现，“渡界之舟还有最后一段路程，各位做好准备。”
众人俩忙调理自己的内息，渡界之后的上清大世界还等着呢，这声音代表掌院真人也在，也就没人管那个伸手的傻子了。
金世宇倒是若有所思，隐约察觉到了掌院真人的意思。
或许他还真的只是想给陈师弟打个掩护呢。
那边陈潮生伸出手后，并没有感到震动，只是一颗明亮的星辰，确实落入了他的怀中！
手中是一颗突然出现的石头，叫它星辰，或许只是因为在陈潮生尝试摘星时才出现的原因。
其貌不扬，且坑坑洼洼。
很有以前见过的陨石的样子。
但是……一点灵气都没有啊！说是路边捡到的石头都没人怀疑的。
陈潮生沉默了下，这是啥玩意儿？
想不出原因的陈潮生打算把这石头放进自己的储物空间，却发现塞不进去。
陈潮生：……？
按理来说，储物空间能放下数倍大于物品本身的东西，是炼制的时候用各种稀有灵物，结合特殊的炼器手法，再刻画下阵法所成。
能储物的灵物本身就稀有且灵气蕴含极大，在经过炼制，放点没处理的天然灵物还是很轻松的，但是这玩意的体能大到储物空间都放不下……
陈潮生：不会是自己的储物空间等级低了吧？
好歹也是渡界时候捡的石头呢。
这样想着，陈潮生打算，等渡界了就去寰宇商会看看有没有等级高一点的储物空间。
然后他就听见了掌院师兄的话，连忙下楼。
就在他路过那群毕业学子，走向青衫学子的时候，一抹暗色从他脖颈处飞过。
陈潮生瞳孔一缩，一个下腰，就躲过了那暗器。
“叮——”一声脆响发出，那暗光打在了水纹上，掉在了地上，一群修士顿时惊醒起来。
金世宇和李毅连忙站在陈潮生身边，环顾四周。
“你没事吧陈师弟！”
陈潮生眼睛看向那柄无光的匕首，它被投射出后，悄无声息也没有灵气波动，是暗杀的极品灵气，如果使用者是在近身的状况下，以高超的手法使用，而不是当做投掷暗器，或许会有另一个结局。
他摇摇头，“无事。”待他人都看向那匕首，陈潮生沉思看向匕首射来的方向，那里空无一人！
真的没人吗？
“谁干的！”李毅怒吼。
“众目睽睽之下，还想着干这等腌臜事！”
“不管是不是青衫，都是书院里上过学的，就不能对同行之人友善点吗！”
李毅几声指责，青衫学子们皱眉聚在一起，青衫以外的修士则冷眼旁观，四处张望，好似和李毅一样在谴责出手的人。
金世宇拦住还想骂人的李毅，摇摇头，“在渡界之舟上不宜多生事端。”
李毅眼睛一瞪，最后还是在金世宇坚定的目光下恨恨地住嘴，不再开口。
而月华真人好似已经离开，没有对这样的场景说半个字。
金世宇拉着陈潮生捡起那暗色的匕首，以灵气覆盖。
陈潮生好奇地看着金世宇，“金师兄，你看出什么了吗？”
金世宇看了陈潮生一眼，不着痕迹地点头，“没有，你之后小心。”
“好的，我会注意的，金师兄。”
渡界之舟之后平安无事，不过片刻，就出现了一颗云雾缭绕的星球。
说是星球也不尽然，只是几座宏伟的大陆聚拢成的类圆形物体，从空隙处好似能隐约看见里面有红光隐隐透出。
在一阵云雾过后，众人隐约能看见周围有另外四座渡界之舟显现。
是其他四座书院的渡界之舟！
在这时，月华真人的声音响起，“好了，你们且离去吧，传送阵的另一方是上清大世界的接引城，那里有各大宗门的弟子驻扎，你们随自己的心意，加入其中吧。”
“只需记住一点，身为书院学子，坚定道心，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望多年以后，能在大道的尽头，看见你们的身影。”
众人皆俯身作揖，齐声谢道，“谢掌院指点。”
陈潮生和金世宇对视一眼，就在传送的关头，众人都已经离开，两人却暗自将自己留在了最后。
阵法最后一刻，两人传送出去。
在落地的时候，众人被分开在一座群山之中。
一个玄衣的修士被一把长枪钉死在地面，脖颈处一抹血痕，却没有任何鲜血喷涌而出。
下一刻，长枪破碎，化作灵气和他身上的某种物质相合，整个尸体于是随风飘散，不留丁点痕迹。
陈潮生运气好，和金世宇直接被分配在山脚。
陈潮生刚因自己出手杀人而缄默，还没来得及看眼前的景色。
“陈师弟，你这是害怕了？”
“没有，只是……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陈潮生当然不是和金世宇故意杀人，按他的性格，其实杀人什么的没必要，抓起来问问他打算杀人的原因，再让掌院师兄送回去就好。
没必要这么毁尸灭迹。
“这可是掌院真人的要求。”金世宇拍拍陈潮生的肩膀，走向往来都飞天遁地的城市，整座城门口都悬浮空中，立起的塔楼高耸好似两座宝塔浮在半空，两边没有围墙也没有什么阻挡，要不是塔内外的房屋建筑数量相差太大，还不知道这是一座城呢。
陈潮生叹气，跟着走入城中。
“金师兄，不等李师兄吗？”
“都会入城的，这么热闹的城市他都要避开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哎，那些人有的是飞入城内的啊，我们要不要也飞进去啊？”
“在没有清楚规则前，还是要随大众哦。”金世宇跟着人流，“这里竟然也有没修仙的人啊。”
……
书院世界。
月华真人正和其他四位掌院沟通。
“你们飞舟上的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
“有柳小子在，当然没让我操心。”
“知道你在炫耀了，闭嘴。我这里解决好了。”
“看来还是要松点口子啊，不然我们都还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
“这个世界的邪修真的干净了吗？”
“难说啦，要看上去的小家伙们了。”
“哎你这掐算靠不靠谱啊……”
“不靠谱你别信啊！”
“好了好了，别吵别吵。”
“……”
要轻而易举地杀死一个同阶修士，就算是陈潮生和金世宇两人联手也不行，不过再加上月华真人就行了。
两人在匕首出现的时候就被他提醒了，并告知接下来的行动。
月华真人本人其实一直在云中大殿没有离开，这也是他难以马上行动的原因，还好金世宇心细如发，事先察觉到了不对，才能这么快就找到此人。
缥缈书院内院。
宋少羽如愿进入高阶班，以她进入内院的时间来算，这些年在外院读书的日子已经足够，要么在内院里清修，要么接了任务去给新入学的学子们觉醒灵根。
她当然是选择去镜湖内院了。
陈潮生已经离开，这是她与陈潮生的最后一次通信得知。
既然那小子都已经离开了，那她可不能太落后啊！
明明当初接那个家伙下山的是自己来着。
秦好比宋少羽低一级，毕竟她入学比较晚，现在还在冲击中阶的最后一层。而此时，她的班级，恰好来了一批新的学子。
江行舟赫然就在此列。
他已经努力修炼了许久，成为正式的炼气中阶修士了。
陈潮生没有给江行舟说渡界之舟的事，如果他未来能入内院，那自然会知道已经离开的他们去了哪里，如果不能入内院……说了也没什么用。
熔火城。
秦威还留在书院内，他其实已经炼气九层了，但是这最后一层壁垒又不是修炼一下就能突破的，但是他信心不减，下一次渡界之舟，必有他一席之地！
至于钱子期……这人还在躲着钱家的烂摊子。
说起上次他曾经带着试探的某个缥缈学子，对方不仅是个隐藏的剑修，还贼有道德感，后面和另一个剑修比试后，愣是在他们处理好那个同窗尸体的事情后，还留在他们书院，等着钱奉被废掉灵根修为扔出书院才离开。
钱子期：兄弟你别整天盯着我了行不？处理那人的又不是我！
不过该说不说，那剑修也不愧是个剑修，或许并不是那么看重一个结果的人，他后来还找人将那深陷花楼的凡间女子赎了出来，并告知了那钱奉的后果。
虽然没细说书院内的事，但是也告诉她那钱奉活不了多久了。
他本来怀疑那剑修看上了那乐女，却没想到知晓那乐女生活还算可以，没有再去誓死杀人后，就没再过问了。
想吃瓜的钱子期：……
钱奉和他算是远房亲戚，钱奉被书院逐出，罪名也被广而告之，一时间各个家族出身的修士行为检点了许多，但还是有许多被废了修为逐出书院，钱子期竟然还看见了掌院真人屈尊降贵地来处理！
钱家想着还有他这么一个沾点关系的人在书院，连滚带爬地就来联系他了。
不过他钱子期是谁啊，符箓一沾，谁能找到他！
就问，还有谁！
哼，他可是立志让自己的符箓做到更高深的伪装的，哪来的时间和这些世家厮混，他钻研符箓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