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待到黄昏最后一缕光被吞没，马车行到了一处僻静狭窄的林间小道上，突然顿住脚步怎么都不愿再前往。Шwwloveyuedum
强烈的颠簸让李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勉强稳住身子掀开车帘，两旁是幽深繁茂的树林，树影在夜风中摇曳。
“夜黑风高，果然是杀人的好时候。”
一瞬间，十数人从林中冲了出来，围住了马车。
围攻的人群却不像是刺客，衣服褴褛，用的武器也不尽相同。甚至有人操着砍柴的柴刀，看上去不过是一群三教九流、乌合之众，连山匪都算不上。
也不知这帮草寇为何就出现在了这片林子深处，与护送李钰的马车狭路相逢。
李钰艰难地下了马车，他根本就不打算躲，也没体力躲。
从蛇国回来辗转南下的一路上，明里暗里饱受摧残折磨，他的身体早已如风中残烛，破败不堪。
一袭白裳已经看不出原色，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新旧交织，层层叠叠，处处是红到发黑的污迹，浓郁的血腥之气弥漫空中。
就在距离被围攻的马车不远处，几十个官兵隐藏在林间，对这边突发的情况视若无睹。
“卫千户，我们真的不出手吗？”
一位侍卫颇为不安。好歹他们也是皇帝派来的，虽说谨王如今的身份连阶下囚都不如，但真要让他丢了命，他们也没法在皇帝跟前交代。
“你们只管看戏就好，借这帮草寇之手杀了李钰，也算完成了厉交给我们的任务，等收拾了草寇，各位不但无过，还剿匪有功。”
身为侍卫队的首领，卫千户的一番话打消了众人的顾虑。
柴刀架在了李钰的脖颈上。
“杀了我，你们也要死。我身后的那帮人就等着剿匪呢。”
“你这话啥意思？”草寇里领头的男子质问道。
他并不知道眼前要杀的人是谁，县令说了，杀了马车里的人赏地5亩。他只是没想到要杀的人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且浑身是伤，命不久矣。
男子颇有些懊恼，轻轻一推就倒的人，浪费他带了十几个人来，早知他自个儿来就完了，还能少分出些地呢。
李钰向后努努嘴，示意马车后头的林子里有人。
“他们是兵，你们是匪，杀了你们，剿匪有功，还能顺带灭个口。”
草寇一众瞅着林子四周，静悄悄的，啥动静也没有啊？又见李钰一脸淡定，死到临头竟然半点不害怕，脸上都流露出迟疑的神色。
“兄弟们，别听他胡说！杀了他，就有地有田了，再也不用落草为寇。”领头的男子急了。
李钰冷冷一笑：“命都没了，还拿地？现在不走，只有死路一条。”
“别跟他瞎扯，动手！”
领头的男子话音未落，就听见林子里传来一阵阵“扑扑扑！”的诡异声响，像是重物栽倒的声音，紧接着一片鬼哭狼嚎声四起。
藏在林间的侍卫们突然冲了出来，他们疯狂地抓挠自己的皮肤，恨不得把自己活剥了，有的甚至抽出刀剑捅向自己！
惨烈的景象让李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时间正好。
“李钰，你，你竟下毒！我们可是皇帝身边的侍卫。你毒杀皇家侍卫，就算你是皇子，也难逃死罪！”
带队的卫千户强忍着百蚁噬心的痛苦冲了过来，一脚踢开草寇头子，他不明白李钰的毒从何而来，又是在什么时候下的，他只知道李钰现在绝不能死！
见草寇要逃，卫千户直接下令灭口。
面无表情地看着草寇血流成河，李钰慢条斯理地拍去脖子上柴刀落的灰。
他这三年蛇国的质子经历，最大的收获就是掌握了蛇国独有的毒术。这一路他们往死里折磨他，为了不让他死，给他吊命的药反而被他利用制成了毒药。
“求殿下饶了我们！我们身为皇上身边的侍卫，虽然很同情殿下的遭遇，但皇命在身，身不由己，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卫千户将责任都推给皇命，但他心中清楚，他们本是皇帝指派护送李钰的人，却为了一己私利为厉王服务。原本他想着，只要人不是他们杀的，总可以和皇上交待过去。
“身不由己？被逼无奈？”李钰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一样，脸上笑意更深了。“这一路
你们不是玩得很开心吗？”
毒鞭抽打不过寻常小菜，骨钉穿指、烙铁烫肉更助下酒，折磨一个原本高高在上，高到云端之上永远够不着的人一定很爽吧，爽到他们手执刑具之时，眼神表情都近乎癫狂。
唯一让他们感到遗憾甚至是恐惧的是，这位皇家少年从不求饶。无论遭受多么惨烈的酷刑，都保持沉默。难道他不是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吗？哪来的这一身傲骨！是该说他心智坚韧还是该说他太可怕！
一个对自己都如此心狠的人，如今重掌主动权，会对施行酷刑的他们如何回报？侍卫们不禁惊恐万分。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求求殿下把解药给我们吧！我们都是被逼的！是厉王要你死啊。”侍卫们扛不住巨大的压力崩溃了，有的冲上前要和李钰拼命。
厮杀飞扬的尘沙尚未平静下来，落入了李钰的眼底。他的目光阴沉得可怕，血丝交织的眼瞳越发幽冷。
“这毒半个时辰后，还会发作，你们会比刚毒发时痛苦百倍。接下来发作间隔的时间会越来越短，越来越痛苦。如果没有解药，不出一月你们都会暴毙而亡。所以想活命，就送我到襄城。到了那里，我自然会给你们解药，否则，我不介意和你们一起死。”
四周的目光顿如恶狼射来，李钰一笑，环视卫千户身边一干众侍，这些人眼下个个对他恨之入骨，红了眼恨不能吃了他。他并不想放这帮人生路，但他还需要用他们。
众人沉默下来。
眼前的少年如鬼使般可怖，若不将他诛杀，他们也没有活路。
可是眼下除了服从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毒发的感受真是太可怕了，宁愿下地狱，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你说谎！你恨不得我们死，到了襄城我们就没用了，又怎会给我们解药？除非你先交出一部分解药！”
从侍卫中突然跳出了一个人，他一把按住李钰，厉声喊道，再次煽动起侍卫疯狂的情绪。
他的话看上去像是在为众人争取机会，可实际他飞快地在李钰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
“你倒厉害！这样都能翻盘！可惜我死也不会让你坏了厉王筹谋，你就好好去死吧！”
说着藏在袖中的五指全力地掐住了李钰的脖子，企图趁大家情绪失控之时“失手”杀掉李钰。
他竟然内力雄厚，让李钰想喊都喊不出来！就连暗藏的保命毒针都没法使出。
李钰只觉得心脏一悸！让人窒息的无力感从骨子里蔓延到了全身。
难道是天意？不管他如何挣扎，都逃不过这必死之局吗？
可他真的不甘心，他用尽了力气才活到这里，他还有血仇未报！
突然，“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破空呼啸而来，擦过他的耳朵，将掐着他脖颈的死士穿喉而过！温热的血飞溅开来，射到了他的脸上。
咽喉一松，新鲜的空气顿时疯狂涌入。
“殿下，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声线让李钰微愣，他止住咳嗽，费力地抬眼看去。
恰巧就看到一盏灯火中，苏离歌挑开车帘看了过来。
视线相遇的一瞬间，她露出笑容，然后倾身下了马车，走了出来。
在她走出来的那一瞬间，仿佛有难以在众辉之中被遮掩忽略的耀眼星光倾泻而出，暗夜霎那光华。
见李钰愣愣地望着自己，苏离歌快步走上前，轻轻嘘出一口气，朝他伸出手去
“殿下，我来接你了。接下去的路，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