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当初的约定
在没有光的地下空间，已经看不到来时的道路了，脚下的地板也在不久前停止了发光，维系运作的魔力还存在，只是这里不认可光的出现。
“遵照命运之路前往这里的命运之人，你是为了永恒诅咒而来的吗？”
那个声音又一次出现，遥远的声音中有着那么些许熟悉，这不是他听过的声音，也不是菲利亚记忆中存在的声音，这种熟悉感来自身体本身，也就是理之魔女曾经见到过声音的主人。
那是多久前的事情？魔女的寿命是……
永恒，根据克洛诺丝的说法，魔女是不会轻易死去的，不对，应该用一种更为残酷的说法，魔女必须活着，必须承受着活着的诅咒。直到自我放弃，将诅咒交给下一任魔女，菲利亚就是如此成为魔女的，但是理之魔女放弃的理由是什么，她不是会厌倦活着的人，她是发现什么了吗？
暝稍稍知晓一点理之魔女的念头，可那点不足以看出全部，他也难以直接就给出答案。
永恒诅咒，暝多少触碰到了一些，这还真是浪漫的说法，分明只是让人永远承受痛苦的命运，说是诅咒其实也不是很过分，永生又怎么会是祝福呢？一直活下去，直到熟悉的世界变得陌生，直到这个世界不再有任何留恋的东西，如此重复，反复，轮回。漫长到让人想吐的受难，只是活着就必须承受的罪恶，除非选择放弃。
古往今来，选择了放弃的魔女相当多，否则也不会有魔女的代代相传了，一任魔女放弃，下一任魔女接替，这职责更像是诅咒吧，让魔女堕入永恒。
“我是为什么到来的，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暝的说话声音在这黑暗里响起，如一石入水激起千层浪。
“不清楚吗？”“不清楚吗？”“不清楚吗？”
回声，这里看起来无边无际的黑暗，却将他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由近及远又由远到近，让暝听不出来这里有多大。
可能广阔无垠，也可能伸手就能摸到边。
自己身上有什么使命吗？答案是肯定以及否定，他注定要走上理之魔女未完成的道路，理之魔女又想给予他们自由，那位矛盾的魔女大人，到底还是过于仁慈了。
仁慈可不代表必然会得到好的结果，因善良而产生的悲剧向来是只多不少的，而且究其根本，这个第二次机会是理之魔女给予他们的，必然是怀揣着某种目的。
往阴暗一点的方向思考，菲利亚所遇到的一切可能都是早已安排好的，她的选择也只不过是按照某种潜在规则而早就注定了结果的流程，这么想的话，她的生命也太可悲了。比起可悲更加悲伤的或许是菲利亚表面上都没这个自觉，暝不认为菲利亚是个蠢的，表现出来的样子只是伪装，真实的她被自我封闭在了难以触及的内心深处，即使是知晓菲利亚过去的暝也抵达不了那么深的地方。
再阴暗一点……没办法再阴暗了，倒不是阴暗到头了，而是下沉的地板到头了。
不知道往下落了多少距离，时间感、空间感都变得摇摆不定，在这个瞬间，他差点连自己的名字都要忘却。
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还是来了，如约定的那样来了，只是你的颜色更改了，你变了。”
那个声音中能听出一丝喜悦，但更多的是沉甸甸的伤感。
“过去好久了，久到连太阳都熄灭了，这里变得好黑。”
“不过你还是来接我了。”
“我好高兴！”
直到现在，暝还不清楚对方的身份，更不知晓这种熟悉是好是坏。
“哪怕你的颜色更改，灵魂轮转，你的本质也是同那时的太阳一般耀眼，我挚爱的人啊，你是来履行约定的吗？”
约定？
在暝的脑海中多了一段记忆。
银色头发的少女站在灼目的太阳底下，对着一个影子似的存在说话。
“你不是在这个时代该出现的造物，属于你的时代在千万年后，你现在行走在大地之上只会带来灾难。”
“那我该怎么办呢？”
那个影子的声音跟现在暝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这样吧，我跟你做一个约定，成为这个王国的守护灵，保佑这个王国一直存在下去，直到这个世界可以接纳你，那时候你再踏上地面。想必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你也能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
银发的少女说道，在暝的记忆里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可以呀，你一定要来接我啊。”
“就算太阳落下，月亮长眠，我的约定也不会违背。就算生死逆转，色彩改变，我也会前来解放你的。”
她们约定了。
脑子里凭空多一段记忆是很糟糕的感受，会让人迷失自我的定位，别人的人生看多了就会忘记自己的身份，这种症状倒是经常出现在一些容易沉迷美好故事的人身上，暝对此倒是接受得很快，他的自我认同感要稍微坚定一些。换成菲利亚大概要多茫然一会，现在的菲利亚不会，此刻的菲利亚还沉浸在对自我的压制中，她比暝知道的更加贪污真实的自己。
同自己和解是很困难的事情，尤其是菲利亚这种自我完全相反的家伙，她拥有的第二次机会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她自己争取到的结果，可表层的菲利亚不像是能拥有那种意志的家伙。
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既然是早就约定好的事情，代替理之魔女将其实现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在这里沉眠的家伙再也等不到理之魔女了。
若是不将其释放，它还会一直等下去吗？它在这里等待了多久呢？外边的王城都已经是落破模样，若不是有着魔法维持，恐怕早已化作尘埃。
暝也终于看清楚了魔力流动的终点与起点，天上的太阳不过是中继点，魔力的源泉在于这只看不见的奇妙之兽。
上边的城市能支撑如此之久还能维系存在，是因为有它提供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