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五十八
俞幸跟着俞成江到书房，里面窗没关，她没穿外套，一进来便是一哆嗦。
俞成江低咳两声，绕过沙发去把窗关了，接着确认好空调已经开到理想的温度，便招呼俞幸去茶几旁边坐下。
“想喝什么茶？”
“碧螺春。”俞幸随口报了个名。
俞成江在茶桌上找了找，接着起身去书架上翻出一盒茶叶，再回到座位不紧不慢地烧水泡茶。
俞幸不想主动找话题，眼睛只顾着望向窗外缀着霓虹灯的夜色。
地面的灯并不影响天幕的黑沉，俞成江的接下来的话却使她的情绪越发浓重低沉。
“我和你陈叔叔已经把这事定好了。”
“什么时候？”
“明年开春。”
“……”俞幸很想反驳，但此刻说什么都显得太单薄，有种无能狂怒之感。
“幸幸，俞氏最近很困难，准确来说来说，是困难两年了。”
俞幸没接话。
“陈宇很早之前就有想和我合作的打算，不过一直被董事会那些人以各种理由压着，你和陈殊结婚以后他就有理由办一些事了。这对我们两家来说，都是很好的机会。”
“目前救俞氏最好的办法就是和陈宇合作，陈殊也能名正言顺地从赤岭离开，到时候我和陈宇会出资帮你们。”
“你相信爸爸，绝对不会让你在婚姻上吃亏，你和陈殊的婚姻，会有一个合同。”
俞幸抬眼，揪着字眼，问：“合同内容是什么？”
俞成江下意识躲闪俞幸的视线，小抿一口茶水，说：“等俞、陈两家公司重新回到栗城龙头的时候。”
得，相对性合同。
“我知道你和一个叫顾溪江的演员走得近，我接触过他，很聪明，有头脑，也能赚钱，可惜……”俞成江把杯子放下，“门不当户不对。”
俞幸对这种探底的事深恶痛绝，也不知道被哪个眼线抓了空子。
“走得近不代表什么，他单方面喜欢我而已。”
“这样最好。”
俞成江没给俞幸拒绝的机会，话里把利益与牺牲比喻成了责任与使命，这让俞幸徒生出一种荒谬的自我怀疑——不过马上就被冲破了。
无非就是一种pua，一本正经且毫无技巧可言的。
俞成江说让俞幸自己想想，他走了以后，俞幸搬着椅子，顺手从二楼冰箱里拿出啤酒，拿着这两样东西一起上了天台。
楼上肆虐的风吹得俞幸头疼，冰啤酒甚至比灌进嘴里的风还要温一些。
“啪！”
铝制易拉罐里还剩了些酒，被砸上地板时还有些郁闷，为什么不给它个爽快。
俞幸用左手擦干净倒上脸颊的酒，脸干了，口红糊了一脸。
夜，更苍凉了，只有跳动的风像个亢奋的巨兽，为即将捕到猎物而兴奋着。
她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双手失去知觉。
“师姐，这么黑，你在哪？”
当这带着关切的声音响起，俞幸才觉得清醒了些。
她去看镜头里的自己，眼睛被吹得睁不开，有几根头发贴在脸上和额头上，嘴边红了一片，看着和被打了一样。
“奥，在我家天台上。”
“这么冷的天……”
“顾溪江，我要是结婚了，你还肯叫我师姐吗？”
一秒、两秒、三秒、很多秒……话筒里传来两个字：
“当然。”
“好好拍戏吧。”俞幸把电话挂了。
明知道听到什么样的回答都不会满意，还要自寻不爽，真是闲呐。
顾溪江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现在他确定，俞幸对他是有别样的感觉的，就算不是很热切的喜欢，也应该有一丝丝心动。
只不过在这样一种情境下，这并不令他激动，反使他苦涩。
怎么就要结婚了，为什么呢？
和陈殊，还是和谁？
他这样想了几分钟，终于再也忍不住，在按下视频键的前一瞬，俞幸先打来了视频。
那张明媚倔强的脸迎着冷风，然后说话：“我们见一面吧。”
顾溪江嗓子一紧，差点要说不出话：“什么时候？”
“我明天去隧荷散散心。”
“那我去接你。”
“不用，春令湖见吧。”
为什么选春令湖，因为那儿可以坐船，乘船到湖中间，短暂地与世隔绝。
她要大方说清楚心里的话，大方地和他谈恋爱。
…
结束一场视频会议，俞成江才得以放松靠上椅子，这时有人敲门，激得他太阳穴直跳。
“进来。”
俞幸推门而进，脸颊通红，身上还有若有若无的酒气，那味道在被暖气填满的房间里，很容易被放大。
俞成江闭气，皱眉：“喝酒了？”
“嗯。”俞幸搬好凳子在俞成江对面坐下，学着父亲放松的样子，靠着。
“来找您说点事。”
俞成江略带疑惑地看了看俞幸。
“我不和陈殊结婚，如果您帮我定了，那我明天就出国，再也不回来。”
俞幸终于鼓起勇气在这件事情上和俞成江以对视的方式抗衡，哪怕俞成江眼里的怒意与不满快要溢出来。
“怎么忽然改变了主意？”
“我一直就没同意过。”
“你知道我已经告诉很多人了。”
“爸。”俞幸抿唇，“还没有订婚不是吗？”
“你从小懂事，是不是有哪些方面还需要协调的？”
他没有说利益，也没有暴怒，也没有给具体的答复，可就是这么一句带着“关切”的话，令俞幸苦涩不堪。
“那您就让我不懂事这一次吧。”
俞成江合上电脑，屏幕与键盘贴上那一瞬间，一声闷响。
“我累了，你先去休息吧。”
“爸。”俞幸刻意放慢语速，“我不会来麻烦您第二次。”
回到房间，俞幸在床上躺了很久，躺着躺着，就有点犯困，她点进微博，刷起热搜榜来。
《玲珑乱》有个路透热搜挂在热搜榜第七，热门内容是一席红衣的周羌与一身青衣的顾溪江在对戏。
俞幸总觉得这场景熟悉。
又看了看这段的解释，忽然联想起试戏那一天，那个写别离的桥段。
应该就是了。
“走吧，越远越好。”
“你我，还有婚约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