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客气
张庆要搀着她上楼，被她拒绝了。
“你快回公司拟合同，最好今天找他签好，不用管我。”
张庆面露纠结：“俞总，要不我还是扶您上去吧。”
“我没事，你快去，快点。”
“好吧。”
张庆走后，俞幸靠了会墙，待脑袋没那么痛后慢慢移步电梯。
“叮”电梯开了，俞幸再也控制不住，在跨进电梯时小腿一软，直直倒向电梯里的人。
酒精让大脑麻木，俞幸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拦腰接住后，才想起来深呼吸，刚要说谢谢，忽然又呆住。
“顾溪江？”他好看的脸近在咫尺，好像连呼吸都打在她的脸上。
“师姐。”是他的声音，“是我。”
俞幸迟钝地从他怀里退出来，脑袋仍然很沉，她咬牙：“来拍广告？”
“嗯。”顾溪江的声音又沉又重，眼里堆着很浓烈的担忧：“师姐，是不是胃不舒服？”
俞幸轻轻按上胃，刺痛一下子触动她的神经：“这是几楼？”
“三楼。”
“嗯。”说完便往外跑，此时的她，太困了。
房卡在反复刮蹭下砸向地面，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抢在俞幸之前把它捡了起来，并帮她打开了门。
“谢谢。”俞幸接过卡。
“有什么不舒服给我打电话。”
“你快走吧，别耽误你工作。”俞幸用最后的力气说。
“注意身体。”
门被关上。
顾溪江左右环视，确认四周没有人，在306门口又待了好几分钟，直到经纪人给他打电话。
…
俞幸在黑暗中睁开眼睛，首先感觉到额头上因为汗液反复湿干所造成的粘腻感，其次是身体上的粘腻感——当时一心往床上扑，完全顾不上开空调。
她摸黑往床头拍，“啪”一声，灯亮了。
暖光灯顿时照亮房间，俞幸太阳穴痛了痛，她脱力似的躺平，脑子里闪过许多记忆碎片。
她想起来自己喝了很多酒，想起来张庆回去拟合同，想起来坐电梯，想起来顾溪江……
头更痛了，她好像想起来那些事情了。
“嘶……”俞幸在脚边摸到手机，锁屏上显示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几条微信。
“张庆，合同拟好了吗？”
“俞总？您醒啦？合同刚签好。”
“好，辛苦了。”
挂了电话，俞幸瞅着那几条微信消息，神经一抽。
她坚定自己没有对顾溪江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于是点进对话框，继而眸光微变。
【师姐，起来可以先喝一点纯牛奶】
【头痛的话最好喝蜂蜜水】
【我就在楼上，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你小子，什么意思……”俞幸自言自语。
她自觉明了他的意思，可现下她没有多余的心思想太多，于是简单回复道：
【好的，谢谢】
又是一通电话，俞幸深吸一口气后按下接通键。
“爸。”
“刚起床啊？是不是感冒了？”
俞成江的察觉力异常优秀，俞幸的视线到处转了转：“没有，午觉睡过头了。”
“你啊，明天周六，回来吃顿晚饭？”
“好。”
“嗯，想吃点什么？我让黄阿姨准备。”
“随便，都听您和妈妈的。”
“好，明天记得回来。”
“好的，一定准时回来。”
父女俩的对话一直是这样，简短高效，又好像没什么温度。
挂好电话，电话另一头的俞成江换了副表情，仅眉头微皱，眼神就带着无尽的压迫，音调没变，却让对面沙发上的人不寒而栗：“五天内能做完吗？”
“能。”沙发上的人不敢反驳。
“去忙吧。”
那人一溜烟跑出办公室了。
俞成江又在联系人里找到陈宇，拨通后简单表明意思：“明天晚上和陈殊来我这里聚聚？”
对面回答也爽快：“好，叫没叫老顾？”
“叫了。”
…
俞幸大概知道，父亲选在这么一个日子亲自让她回家，是出自于什么原因。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和她一同回家的，还会有陈殊。
想着想着，俞幸一阵苦恼，手机适时响了一下，是微信提示音。
顾溪江：【师姐你太客气了】
这句话倒让俞幸心里一快，她短暂从烦闷里跳脱出来。
于是她回他：
【没有，我是真的感谢】
【真的谢谢】
顾溪江：【有用就好】
俞幸扔了个表情包，关上手机，整理好东西准备出门吃点东西。
刚推开门，有双好看的手停下敲门的动作。
手的主人带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那双勾人的眼睛。
“顾溪江？”俞幸打量他两秒，“还有什么事吗？”
顾溪江很自然地把手收回去，眼里却透着点慌乱：“我刚好买了两份皮蛋瘦肉粥，师姐你要喝点吗？”
俞幸不明确该以什么角度收下那份粥。
她联想起顾溪江发的那些类似于“关怀”一样的话，分不清他是为了讨好她，还是因为喜欢她。
总之不论是何种，她想，自己都没功夫接受。
于是她说：“不用了，等会我出去吃，谢谢。”
顾溪江微微垂眸，语气仍旧温和：“好，那我先上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俞幸觉得他好可怜，自己很残忍——万一他就是单纯送她一碗粥，自己却冷漠拒绝了呢？
在防线快要决堤之际，她摆手：“回见。”
顾溪江只剩一对眼睛能表达情绪，他好像没有任何被拒绝的不满，只是眼睛微扬，大约是笑了笑：“回见。”
…
次日下午，栗城市别墅区。
停好车，俞幸从包里拿出镜子补好口红，身后忽然响起鸣笛声，吓得她抖了抖。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她往一旁退了退，陈殊很快停好车，推门朝俞幸走来。
“欢迎。”俞幸说。
陈殊在看见俞幸那一瞬间，猛然明白了俞成江的意思，一时悲喜交加，“能来俞总家里做客，是我的荣幸。”
自上次不欢而散后，两人几乎断了联系，但多年交情还是在的，心里有再多想法，再见面时还是会心照不宣，不聊那些令人不自在的事。
“走吧，我带你进去。”
“辛苦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