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失踪的峦
“爷爷，那幅画上的女子是谁啊？我早就想问了。”衣轻裘问道。
“是我们一家的恩人，也是我发誓守护的人。”千金裘道。
“她就是您说的那位纤云公主，当今剑神的妻子？”
“是……但你不能告诉昤，有关他身世的事，一个字都不能提起。”千金裘道，“我要你发誓。”
“为什么，纤云公主不是他的母亲吗？等等，昤是那两位大人的儿子！那为什么还……”
“造化弄人，这也是我赎罪的唯一机会了。”千金裘一脸苦涩。
“爷爷……他，是不是会死？”衣轻裘想起了昤左肩上的刻纹。那是来自暗曜的诅咒，沾染之人，寿命都不会太长，而且死相极其难看。
“至少，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我也要帮那孩子走出流放之地，去往圣域。我就不信，他那混账的爹到那时还会坐视不管。”
“圣域会有办法吗？纤云公主都……”
“绝对有的。听闻圣神消隐前留下了三块圣源水晶，那水晶有其神力，想必能彻底祛除这该死的刻印。”千金裘眼中充满了坚定。“阿衣，听好了，他就是我们的少主，就是死也要保护好他，但是……关于他的身世，只字不能提起。”千金裘再次强调。
“为什么？”
“还不是他那该死的爹害的。他既将昤送来这，恐是忌惮昤是暗曜之命会威胁到他作为武神殿主的地位。他怕是早就觉得昤已经死了，可他没想到……哼……”千金裘顺了顺胡须，“总之，不要对任何人透露昤的身世，即便是昤，也不要告诉，这样会避免很多麻烦，也算是更好的保护他。”
“明白了。但是，如果昤不信任我们怎么办？”
“呃……”千金裘一时语塞，他知道造成如今关系这么僵的罪魁祸首是自己。“不管了，脸皮这种东西就扔了吧，我要变成那狗皮膏药，让他甩都甩不掉。”
“……爷爷。”
当天，凭借占星师那雄厚的财力，千金裘在医馆附近安了家。接下来几日，他时不时地过来黏着昤，让昤不禁怀疑他是否为了时时刻刻能看到自己都把占星术给荒废了。
最夸张的是，千金裘随后开设的占星询问所的名字——天昤社。弄得昤每次一路过都会觉得尴尬无比。那疯老头还拉着自己做开彩礼，更是对外宣称昤才是这天昤社的东家，他自己是家臣。
昤只觉得他莫名其妙，除了救过衣轻裘外，也没什么大恩足以让千金裘这么对待自己吧？自从千金裘确定了恋星在昤手上，确认了自己与母亲的关系后，转变未免太大。从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到无微不至的关怀，昤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昤是拉也拉不开，劝也劝不动，索性就随他去了，反正对自己没什么害处，反而有利可图。
天昤社七成的收益千金裘都双手奉上，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总之落日城现在无人不知这天昤社归昤所有，是个人见到昤都要尊称一声社长。昤算是体会到了石方明当初为何不想牵扯到流放者之间事宜的感受，他现在的人际交往中莫名散发着浓厚的铜臭味。
千金裘还对昤说：你且放宽心，做个甩手掌柜就成，有老夫在，管保让你盆满钵满。
只有衣轻裘还算正常，不时数落自己是个大财迷。
唉，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被骂才是正常的？
时间长了，昤最后还是习惯了。只不过千金裘还是太过热情，昤与他之间始终觉得很别扭，昤很少自己主动去天昤社。
得益于天昤社的收益，石方明如今倒是不用那么劳累。一些药材可以直接在城内的集市上购买，但某些特定的药材还得自己置办。今天出门采摘药材的任务交到了昤和峦身上。
“昤哥哥，准备好了吗？”峦甩这小篮，站在门口向里喊道。
“稍等，我再确认一下清单。”昤手上拿着一张纸和一本药典。对于书籍上的知识昤可以通过言灵魔法过目不忘，但用于实际操作却不一定那么准确，他总是把某些形近的药草弄混，而且分不清药草品质的优劣，毕竟他不是从小就跟我石方明采药。“嗯，好了。我们走吧，来，我背你。”昤合上书，将它放入恋星中以备不时之需，然后走到峦面前蹲下。
“好哦！”峦兴奋的跳上昤的背，双手环住昤的脖子。
“抓紧了吗？”
“嗯。”
“好，要冲喽！”昤双脚发力，跳上屋顶。街上行人太多，屋檐上倒是成了一条高速公路。昤三下五除二即跳跃出十多米远。约莫三十五分钟后，两人已经出了城，抵达采药地点。
目的地是城郊龙牙山附近的魔兽森林。魔兽森林是狩猎场，同时也是昤在这片大地上熟悉的回忆之地。林中瘴气四溢，一如之前他们居住在这附近的样子，但两人并不在意，有石方明制作的避瘴丸，瘴毒不足为惧。
“昤哥哥，这一带没有呢，还得在进去里面些，但我听说里面有很多魔兽出没……”
“没事，有哥哥在。”昤微微一笑，“这片魔兽森林里基本上没有超过四阶的魔兽，就是有，我们还是能全身而退的。”
“我相信你，昤哥哥。”
“走吧。”昤这一次没背峦。森林毕竟不似城中，危机四伏，他必须保证峦整个人在视野中才能更好的保护她。
耳边时常能听到一些兽鸣，但始终没有敢靠近这的，那是因为昤将昤殇微微出鞘，激发出的暗曜气息在林间回荡。魔兽对危险的感知要比人类优秀，带些智慧的魔兽一般感受到这股气息都会敬而远之，不带灵智的魔兽便不足为惧，昤完全可以直接驱逐。
“昤哥哥，找到了！”峦指着前方一棵噬骨木下的一株药草。其状若一只死去的螃蟹，叶呈暗黑色，这种药草名为毒蟹藓，匍匐生长，叶末带有倒刺，有微毒，喜阴畏寒，有利于促进血液循环，生效极快，和流放之地的大多数植物一样，它也从地里的尸骸中汲取养分。但其采摘后失活也快，保存时间短，大多为即采即用。即便以冰封的手段，也只能延长半天的保存时间，因此市场上几乎没有这样的药草买卖，需要自己动手采摘。
峦弯腰，右手蓝光闪烁，以自己的水魔法力作防护避免被倒刺划伤，手法娴熟地将它拔起，放进药篓。“昤哥哥，这种药草一般都是群生的，再往前走走吧，里面应该有更多。”峦欣喜道，以前她从来没这么深入过魔兽森林，此时见到这么多药草，怎能不喜。
“好。”昤应声，确认周围没有碍事的魔物后，同意向前出发。
滴答。
“……？昤哥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峦突然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没有啊，你听到什么了？”
“像是水滴滴落的声音，但这附近没有流水啊。”峦回答道。
闻言，昤将精神力外放查看，环顾四周，但他只看到了光秃秃的树干和焦黑的泥土。“听错了吧，或许，只是些清晨还未干的露珠？”
“是吗？”峦点了点头，“啊！昤哥哥，你看那里，有一整片毒蟹藓呢！”她指着不远处一块岩石的下方。
“得来全不费工夫呢。走吧，我们早点采完，早点回去，今天是埃里都先生下厨呢。”
“好！”
比起石方明，埃里都的厨艺明显更胜一筹。最近石方明忙于诊治，已经不太司厨，埃里都虽腿脚不便，但很乐意担任这份工作。山有时候也会帮下手，只不过往往好心办坏事，上次他就错把糖当盐用……昤最近倒是有抽空在翻阅食谱，经常在夜深人静时做实验，但怎么说呢，他做的东西虽然能果腹饿不死人，可味道众人都不敢恭维。尤其是，昤总是会无意识的往饭菜里撒一把沙——昤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总之，埃里都先生做的饭菜是最可口的，他俩都不想因为外出采药而错过。
“峦，你说我们可以从流放之地出去，回到原来的家吗？”两人采摘得很快，昤为了避免无聊，试着找话题。但峦似乎没有回应他的意思。
“峦？”昤将手中的毒蟹藓放入篮中，抬头看峦。
峦呆站在那一动不动，手中握着一株毒蟹藓，眼神空洞，身体表面却有一层蓝光浮动，好似一失去灵魂的人偶，痴痴的望着远方。
“峦，你怎么了？”昤赶紧走至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料一股蔚蓝色的力量将他反震开去。“魔法？”昤一声低呼，而峦则自己开始移动。
滴答。
水滴落的声音在女孩脑海中回荡。轻灵悦耳，有如苍穹之上凝聚的雨珠挣脱云朵的束缚，自九天落入大海。
滴答。
有如新春初涌的山泉，自地底山涧喷发，携着生的希望消融冬末的寂寥。
滴答。
有如盛夏之急雨，夹杂着狂暴的旋风掠过荷塘，扣动旅人的心弦，激起阵阵涟漪。
滴答。
滴答。
滴答。
……
唯有她能听到，远方正有谁在呼唤着她，远方正有什么在邀请她奔赴一场盛大的宴会。能有什么理由拒绝？脚不由自主的移动，意识上忘乎自我。
峦的速度提升到了她这个年龄绝不可能达到的地步。她整个人半边都化成了水，如有生命的洪流，迅速奔走在这林间。
“水化术？峦！快回来！”昤大惊，但他却没办法用武力制止。水化术能免疫物理攻击，昤也不可能对峦动用暗曜之力。
水化术是五阶魔法，峦不可能用的出来，一定是有谁做了什么。昤紧握手中昤殇，凭借他武宗的速度，寸步不离地跟上高速移动的峦。
那是一处清澈的出奇的湖泊，比起周围的焦土，湖水简直是块蓝宝石。湖似泪滴，岸边有一座损毁已久风化的已经看不出原本面目的神庙。这里是魔兽森林的核心地带，也是落日城的水源补给地之一，鱼泪湖。
峦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她径直冲进湖泊，不听昤的叫唤，在一瞬间与湖水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昤二话不说，跳入湖中入寻，但始终不见峦的踪影。“峦！听的到吗！”他大声喊着，却没有人回应。
遗迹，昤的脑海里顿时闪过这个词眼。流放之地是上古战争的古战场，有不计其数的天才在此陨落，意味着也有不计其数的传承遗失在这儿。但这并不意味着流放之地是块宝地，试问谁愿意将自己拼搏一生得来的物件、知识乃至地位拱手送人？大部分将死之人都会设下禁制结界以护卫自身遗物不受魔物侵扰。这些禁制结界对于流放者来说很危险，谁知道结界中有没有能一击致死的强大魔法。遗迹中的宝物固然珍贵，但和生命相比又如何？
昤不知道峦在哪，但若她真的误入了遗迹之中，那是极其危险的。她只是个四岁的孩子，魔法水平不过初级魔法师，如何能抵御遗迹中潜在的危险？最棘手的是，昤没办法立刻找出她在哪。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必须找到遗迹的入口。
昤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查了整个湖泊，但仍不见一处疑似遗迹入口的地方。
“该死！”昤骂道。
遗迹入口必定是被隐藏了起来，没有相关的情报，想找出来难于登天。
“不行，要冷静……”昤深吸一口气，试着平复自己焦急的心灵。回想起峦进入之时，是否某处出现了异动——根本没有！
不，还是有的。水化术，峦是通过这个魔法从湖中心直接消失的。但昤不会魔法，他只能跳至附近最高的一棵树的树枝上，俯瞰着湖心。
“状似泪滴的湖泊……”昤喃喃道，“那是……”站在高出，一些细节得以被发现。湖中心有一道极小的水纹，时隐时现，指向湖畔的神庙。
“原来如此……”昤跳下树，向神庙疾驰而去，他一直忽略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