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妖灵谷
银色的大门凭空出现，门扉从里轻轻推开，从中走出两个身影。
一位已年过古稀，两鬓斑白，但并不显得暮气沉沉。他身着黑白相间的武士劲装，那金色的瞳仁仿佛能看穿一切罪恶。
另一位身着银线编织而成的魔法袍，并非苍老，而是天生银发。他的额头绘有神秘文字组成的咒文，看上去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但实际年龄或许要大许多。比起前者那刚正不阿的气质，这位要阴柔的多。
两人一同踏入圣域言灵郡的地界，并未受到任何阻拦。
“查尔叔，卡欧斯大哥。”神殿门口，一身着白袍的青年挥手致意。他身旁还站着另一位老者，即他的师傅，元老院大长老，睿修。
“知归，既然人到齐了，我们进去说吧。”睿修道。他手持一柄木杖，神色严肃，率先转身进入智神殿。
剩下三人互相寒暄了几句，也跟了进去。
“见过大长老。”查尔与卡欧斯同时致意。
睿修轻点头，“我们没有上下级之分，职位上都是平等的，不必拘束。”
话虽如此，长者为尊也算是种常识，四人还是对其保持着敬意。
智神殿的内部与外观相差甚大，可以算是进入了另一片空间。如果说外面那庄严堂皇的浮雕建筑是给愚者看，令之心怀敬畏。那么，智神殿中的一切都应属于智者，因为智者不需要过多的粉饰。神殿内一切至简，四处都能看到飘浮着的文字，这里没有墙，只有数不尽的书架与书籍，甚至脚下的地板上都记载着古文。这里是全世界知识的收缩点，世上没有任何一座图书馆比得上这里。
往上方看，能看到一个像太阳般刺眼的巨型球体。无数的文字、符号、图形、数字……从下方的书籍中往那飞去，尽皆被那球体吸收。据说这就是智神殿供奉的次神器，忆天古箓。但按照殿主知归所说，常人能看到的不过是文字块构成的墙体，那并非是忆天古箓的真实所在。智慧之心是无形的，但是确实存在的，即便是查尔的裁决之眼也无法看清，只能模糊的感知到其存在的位置。
“情况大致我已经了解了，你所说的那两个入侵者……”睿修手中木杖一挥，两个虚幻的人影浮现在众人眼前，“是长这样吧？”
“不愧是大长老。没错，别无二致。”查尔点了点头。
“仅仅只是雕虫小技罢了，我查阅了流放之地大阵的部分数据，也多亏了卡欧斯能帮忙还原空间景象，如果这样还做不到，老夫也枉活这么多年了。”睿修摸了摸他那花白的胡子。
“大长老过谦了。”
“没什么，倒是查尔，你准备瞒多久？”
“大长老能帮我瞒多久？”查尔反问。
“此事事关重大，不得半点马虎。你确定不知会你师父和其他几位殿主？”睿修问。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查尔回想起他与界玄的约定，绝不能透露她还活着。但在睿修面前，查尔始终没有底气。眼前这位老者多智近妖，恐怕早就看出了端倪。他的问题也是模棱两可，听不出来他到底在问那件事。
“师父，既然查尔叔这么决定了，那就这么来吧，想必查尔叔透过天道看到了一些因果。时之运兮，不可违弃嘛。”知归在一旁打圆场。查尔对其投以感激的目光。
“罢了罢了，你也是天道选定之人，想必不会做些有害世界的事。”睿修的神色也从严肃慢慢转变为平易近人的模样，“既如此，我们还是来聊聊那两位入侵者吧。”
“是。”众人应声。
知归起身，以指为令，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轻轻放到桌上，拨开书页。书中内容霎时间映在众人面前，起初是文字，尔后便转为更直观的影像。原本这样的操作非得用高阶的言灵魔法来完成不可，但在这神殿内却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这全都得益于忆天古箓。
忆天古箓包罗世间万象，只要有些许准确的情报且那事物此刻还存在于此世，都能推寻出其更为详细的资料。这便是这件神遗之物的可怕之处，它就像一个终端，记录着这世界上所发生的事。但相对的，忆天符箓也并非谁都可动用，即便是现今它的持有者，智神殿殿主知归也只能动用它百分之一的权能。何况，忆天古箓的持有者无法离开智神殿的范围，在找到下一个继承者之前，将被禁足于这神殿之中。并且在交替之时，忆天古箓会封印上一位持有者的部分记忆并终身剥夺其使用权。
“根据查尔叔的描述，其中一位的身份可以确定是真祖无疑。不灭的再生能力，强悍的体能与高超的魔法才能，那一位恐怕比之前封杀的真祖们更为强大。想要真正灭杀她，至少得要三位殿主级的人手合力，且必须是出身万碑林、光明神殿与裁决圣庭的殿主，若不同时针对其灵魂、体魄及因果上进行重创，她都可能以某种方式于忘川地界中复苏。当然，可以选择以封印的形式将其暂时制服，但恐怕也要花费不少人力物力。好消息是，据我们全力调查，她应该是最后的吸血鬼真祖，血族的王女，玛娜霏。”知归道。
“这些与瑞恩前辈说的差不多……血族的王女么……”查尔略有所思，“可以请你把封印术式告知我等吗，不论如何，得事先做好抓捕的准备。”查尔道。
“看来查尔叔不想灭杀她？可以，封印术式及关于真祖这一物种的其他资料会一并传递到圣庭处。”知归重新入座。
“帮大忙了。”查尔微微颔首表达谢意，“那么另一位是什么身份，我可以确定他是灵魂体，但绝非幽灵凶鬼之辈，其灵魂强度恐怕比在座的任何一位都要高，甚至超过了万碑林那一位。”
“咳咳，知归。”睿修与知归对视，后者心领神会，将主场交给睿修。由于睿修已经无法动用忆天古箓，因此他发动了言灵魔法，召唤出一个沙台。
睿修手中木杖触地，一张圣域的地图从脚下徐徐升起，与那被召唤出来的言灵沙台重合，随即沙台上形成与地图相符合的地形。睿修将木杖指向万碑林以北，接近极北边缘的地界。
“妖灵谷？”卡欧斯低声问道。
“没错，就是妖灵谷。堪称第二处幻影城的地方，或许说，这地方才是幻影城的原型。”睿修不紧不慢的说着，“卡欧斯，你认为你所驻守的幻影城和这妖灵谷有何区别？”
突然被点名，卡欧斯有些紧张，但很快进入状态。“那地方与幻影城的确有许多相似之处，同样是一座空间秘境。但妖灵谷存在于大陆上也可以说不存在于大路上。”
“此话怎讲？”查尔问。
“就像空间之门一样，你从这边进去，就会从那端出去。但妖灵谷常人根本无法进入，如同海市蜃楼，你能够看到它存在，可就是无法进入里面。它的空间坐标应该处于世界内侧。妖灵谷这块地方没有确切的面积，只能大概确定进入其中的通道口会出现在哪里，这还是历代幻影城主所探索出来的成果。妖灵谷的通道口大多至阴至邪，周边为灵体生物的聚集地，也有人称那里为死界之门，魂归之所。另外，与幻影城不同，妖灵谷应该是天然形成的。诡异的是，其间明显有着某种更高深的空间法则，即便是我，想要进去也很困难。总感觉灵魂上受到什么东西牵制而发挥不了全力。所幸那地方没什么邪恶之物，至少在我们幻影城的典籍中，那块地方只是费解且充满探索价值的地方。不过我懒得去就是了……”
“大致上说的不错，但有些偏差。”睿修点了点头，“这也怪不得你，这块地方的情报属于圣域机密，有关的事现在也并未公开。即便你是殿主，不过问，我们元老院也不会主动告诉你。你们城中与万碑林中储存的典籍大概是情报能被允许泄露的最大限度。”睿修将沙盘放大，那片缥缈之地略微变得清晰。
“如卡欧斯所说，那里是和幻影城一样，空间极度诡谲的地带。不过有一点得纠正，或者说在某种程度上卡欧斯也说的没错……就明说了吧，那块地方是神遗之地。”睿修道。
“什么？”查尔与卡欧斯异口同声的惊呼。
他们当然明白神遗之地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意思。神遗之地，简单的来说便是圣神留下的特殊地域，如传说中神的诞生之地——希尔维斯圣山，又如通往世界树所在的门扉——日暮森林，每一处都拥有足以影响世界的力量。为防止邪恶势力加以利用，这些地域大多安排了守护者，那就是殿主级别的强者们。但是妖灵谷，据卡欧斯的记忆，那里根本没有守卫，只有些珍惜的物种会在那生存，顶多离万碑林有些近，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块特殊的保护区。但万碑林守护的是天柱，其中人手也无暇顾及妖灵谷。
“我知道你们有所疑惑，先放放。”睿修摆摆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我得将来龙去脉讲一遍，不过你们听过就好。”
“嗯。”查尔与卡欧斯眼神交互，知道大长老的意思。有些事，一半真一半假。有时候，对自己有意义的假事或许才是更好的真实。
“圣神创世之时亲自孕育了四种生灵，其一为幻兽之祖世界树，其二为守护世界树的圣精灵，其三为龙族，以强大的力量维持大陆秩序，其四则是妖灵，司掌灵魂同时也作为神的信使传达神的旨意。”
“妖灵谷，则是神专门为妖灵开辟的居住空间，负责守护那的无疑是妖灵。妖灵实则是神分出去的灵魂碎片，自然与神同在，拥有近乎无尽的寿命。但它们数量稀少，总计十一位。十一妖灵被赋予了与神同格的智慧，不亚于龙族的力量，可以动用除了审判之外的所有能力。因此在圣域成立早期，许多神殿的殿主都由它们担任。据说幻影城的修建便是它们提供的草案，所以卡欧斯你会觉得两地有些相似。”
“因其神职，妖灵曾经在大陆上享有极高的声誉和地位。它们从不参世事，深居简出，是备受万物信赖的种族。但自圣域成立后不久，他们突然向邪神暗曜倒戈，开始大肆破坏世界，造成混乱、灾厄以及不计其数的种族灭亡。它们宣称，这是神的旨意，暗痕似乎就是它们创立的。一时间，它们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全大陆的公敌。”
“为了讨伐妖灵以及弥补妖灵所带来的损失，大概进行了历时五百年的战争。这场战斗波及了许多种族，其下属血族自然也包括在内，血族便是在这场战役中受到重创，那些血族真祖便殒落于此。我本以为妖灵应该已经被灭族，但没想到……”
“妖灵是灵体，大部分攻击都对其无效，想要真正伤害它必须动用禁咒以上的力量。它毕竟是神亲自孕育的生灵，想要彻底灭杀它，得动用裁决圣剑，及超规格的言灵魔法及灵魂术式，作为对手绝对是极其可怕的。相对的，它们的自愈能力极弱，即便是擦破点皮，也需要个十年甚至数百年的时间来恢复。当然，想让其受伤本来就难如登天。”
“时至今日，妖灵界也难以进入，其中说不定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无欲无求的神使妖灵为何突然倒戈，妖灵谷中究竟是否还保存着神的下落，一切都不得而知。我不建议你们前往妖灵谷，怎么说那也是神遗之地，且现今还有它的主人妖灵存世……妖灵的存在是件大事，我们元老院需要进行商讨，之后在下达结论吧。嗯，你所遇到的另一个入侵者，应该就是妖灵。”
“果然瞒不住师父吗？”查尔皱眉。
“不，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设法让洛法脱席，暂时与瑞恩调换。”睿修道。
“如果可以的话。”查尔低头盯着那沙台道。
“大长老，暂且就认定那是妖灵吧。他已经被查尔叔所伤，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有所动静。而且我想，或许应该活捉他更好，若是让老古……我是说如果让二长老出马，恐怕最后只会落得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下场，难以问出些什么。”卡欧斯道。
“你对洛法的的刻板印象太深啦。算了，你说的倒是不无道理。”睿修摸了摸胡须，看向查尔，“既如此，那我暂且帮你瞒着洛法，但你……”
“明白，我会对此事全权负责，出了差错算我头上。”查尔道。
“嗯。”睿修点了点头。
“查尔叔，听说你对那妖灵做了标记，现在能感应到吗？”知归问。
“对方很谨慎，坐标不断在变化，很难确定确切位置。”查尔道。
“万事万物都有它的规律，知归，追踪的事就交给你们。卡欧斯，或许你得多在查尔身边留些时日了。”睿修道，“这件事我肯定得与星霭说，到时候占星台、智神殿、裁决圣庭和幻影城，你们四位合力，至少应该能发现什么，只怕……”
“师父可是在担心那个？”知归问。
“可能性很大，也罢，你们就先试试看吧。元老院事务繁多，我得走了。”睿修起身，拄着拐杖往外走去，“查尔，那两个入侵者恐怕是为了那个孩子才会以身犯险，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