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变异
黝须将剑贴在自己胸口，面部表情开始狰狞，双眼变得血红，身上的伤口先是渗血，尔后迅速愈合。与此同时，他的体型不断膨胀，单薄的外衣轻松被撑破，但这还不够，他仍在继续变大。
黝须就像是和他的剑融为了一体，浑身长出黑色的木刺，其间更是有数不清的藤蔓在肆意乱舞。他现在看上去就像是只千年树妖。他大概是陷入了狂暴状态，不停地吼着“杀杀杀”。
藤蔓如同他的触手，瞬间变长袭向昤。昤本以为这藤蔓的性质与之前一样，虽韧性良好但质地一般，可这次却发现藤蔓在保持原有韧性的同时硬度也大大增加。昤殇是可以斩断，然而也奈何不住其数量众多， 藤蔓正慢慢封锁昤的退路。
昤心生退意，知道这绝不是他现在的状态能招架的对手。
“喝啊啊啊啊！”狂化下的黝须再度发出一声怒吼，身上的木刺如箭般破空而出，集中火力攻向昤。那穿透力让昤的处境雪上加霜。
昤挥舞着昤殇边挡边退，但体力已经跟不上，马上就出现纰漏，左臂一处被穿透，加之先前已有过毒伤，顿时无法动弹。
“在这样下去会死……”昤迅速做出判断，然而却无处可躲，退路已经布满藤蔓，黝须已经将他包围。身前的木刺戛然而止，但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因为昤看到黝须陡然加速，来到了他面前。
“先决！”体力接近极限，精神力却还有剩余，成功躲开那一击后，昤将昤殇刺入黝须胸口连接着的佩剑，学着黝须的手法将最后的力量注入到昤殇上。“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该消停下来了吧。”
纯正的毁灭之力确实破除了黝须怪异的状态，周围的枝蔓停止下来。昤本以为黝须应该也力竭了，但事与愿违，黝须并未倒下。
黝须顺势掐住昤的脖子将昤提了起来，但却没有施加力量。昤这时才发现，黝须根本没有醒过来，他现在就像是只植物魔兽，把昤当成了养料，只是单方面将昤束缚。
昤已经脱力，没办法挣脱，黝须不施力，但地心引力总是在的，他仍然觉得呼吸不畅。况且左臂的伤太严重了，再不止血，恐怕自己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昤已经没有力量举起昤殇，意识也变得模糊，恐怕真的到了尽头了吧。“对不起，明叔，我……”
冰冷，疲倦充斥着整个大脑，眼皮缓缓垂下，生命正要枯萎。恍惚之中，昤忽然觉得周遭升腾起白炽的火焰，眼前尽是刺眼的白光。昤已经快要失去感觉，只知道身体突然坠地。
“天国吗？”随即失去意识，闭上双眼。
那并不是天国的指引，而是确实存在的景象。天空中悄无声息的降下一道直径为两米的纯白光柱，不似光元素的圣洁不可侵犯，那更倾向于绝对的威严。高密度的能量瞬间将黝须焚烧殆尽，这绝不是空间魔法，因为可以明显看到地面上有一半米深的焦坑。
坑离昤的距离不过一尺，也就是说，稍有不慎，昤也会被那股力量瞬间致死。
此刻的昤浑身毫无血色，左臂仅由一层皮肉勉强与身体相连，其他地方也满是伤痕，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弱的浮动着，任谁来看都像是个死人。
天空中，一位银发老者站在剑上，漠视地上躺在血泊中的少年。“堕用暗曜之力伤人者，当诛。”是他诛杀了黝须，可他并非是想救昤。
“此前明明可以用暗曜的力量直接取人性命，却是一直压着，嘁……”老者背过身，手一指，助昤护了心脉，便御剑往核心域而去。
远在数里外的落日城裁决圣庭分所，杜岚正打算雕刻最后一道剑纹，而此时桌案上的罗盘却毫无预兆的剧烈抖动，最后指向城外。杜岚看到了那束刺眼的白光，“这是？”他皱眉，下一瞬就赶了过去。
杜岚的速度很快，不到三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他环顾四周，除了血泊之中的昤，便只有尚且燃烧着的焦土。他迅速检查昤的伤口，简单的做了止血后将昤置于一边，开始调查。
“倒是还有的救……”
洞坑的中心出漂浮着一块黑色的结晶，是之前引起黝须异变的根源。杜岚指间轻拈，将其封入随身携带的卷轴之中。“这就是罪恶的根源么？”
他并不疑惑是谁出手解决了这件事，反倒是有些担心之后汇报工作会不会被责问，自己的辖区之内竟然会有流放者明目张胆的使用有关暗曜的东西。
他在分所看到的那束白光并不是谁都可以使用的，那是裁决圣庭的绝技，审判之光，而能够动用这招的，裁决圣庭不超过三人。天空中留下的云痕也证明了那人的身份，在绝对禁空的流放之地，唯有殿主享有御剑飞行的特权，想到这，杜岚不禁有些脸红，总有一种自己懈怠职守的不安感。
杜岚深呼一口气，将一切抛之脑后，当务之急是救治昤，他是当事人，知道事情的经过。杜岚抱起他，直奔不远处的龙牙山而去。
……
“头儿，石方明他们已经送回去了，就等他们自己醒过来了。”
“干得不错，事成之后，我会让老大好好提携你的。”
黝须的手下正在按照吩咐行事，还为得知首领已经身死的消息。
“头儿，不好了，好像有人过来了。”
“拦下他。”
“不行，拦不住，那气势好像是……杜岚……”
“你说什么！？”鑫萎慌了，控制石方明他还能办到，但现在杜岚来了。“撤！越快越好！绝对不要留下痕迹！”迅速下达指令以后，一伙人借着夜色从龙牙山的另一侧撤走。
片刻之后，栅栏外传来杜岚的呐喊。“石方明！石方明！快出来救人！”
见没有人回应，杜岚径自闯入。
室内很整齐，除了一股难以名状的臭味，并没有被偷窃打斗的痕迹。杜岚松了口气，将昤放在床上，开始寻找石方明的踪迹，最后在后院的石桌附近发现了昏迷过去的三人。
粗略的检查三人身体后，杜岚将他们唤醒。
“嗯？这里是……”石方明缓缓睁开双眼，“杜……杜岚前辈？”
“没时间叙旧，跟我来！”杜岚一把抓住石方明的肩膀，仿佛他没有重量般，带着他瞬身到了屋内。
来不及感受肩膀被杜岚扣住的疼痛，石方明就被眼前触目惊心的伤患所震惊。“昤？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快救人吧！”
“是。”不用杜岚提醒，石方明早就拿出他的法杖。在魔法元素稀缺的流放之地很难释放魔法，但如今也只能赌一赌了。石方明不遗余力的调动自己的魔法力，祈求上天能让他在不足两成的成功率中释放治愈魔法。
“不行。伤太重了。”石方明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若是在流放之地外，这样的伤虽说严重，但也没超出石方明的能力范围。而如今他却只能看着昤的生命在他眼前一点一点流逝，对于医者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昤脸色愈发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所致。“为什么这次不行！为什么！”石方明加大了魔力输出，但也无济于事。他怎么也想不通，与昤相遇时昤明明受过更重的伤他都能救回来，这次却没办法成功释放魔法。
“杜岚前辈……可否麻烦您一件事？”他最终只能向杜岚求助。照理来说，裁决者是不会去干预流放者的死生的，即便能，也只是为流放者带去死亡，是不可能花费资源去救流放者的，因为流放者本就是罪人。杜岚能把昤带到他这，已经是非常破格了。
“但说无妨，只要没有超出规定。”杜岚却是没有迟疑。
“多谢前辈。”石方明拿出一张图纸，“坠龙渊那里长着一株血灵芝，算算时日应该已经成熟，我现在需要它，麻烦前辈了。”
“那鬼地方也能长出灵草？可真是稀奇。”杜岚随口调侃了几句，结果地图便化作流光消失在房间中。
石方明眉头紧蹙，他必须在杜岚回来之前维持住伤势不恶化。
“别哭了峦，哭有什么用！去，弄些冰块来，这样能让你昤哥哥舒服些。山，去我房里把针拿来，然后去磨些金石粉。”石方明喝道，他可不想因为另外两个孩子分了心。
兄妹俩毕竟跟着石方明久了，也是十分懂事，马上照做，帮着石方明处理昤的伤口。
轻微的伤口倒是不急着处理，而内伤却是难以把控的。石方明用魔法力苦苦支撑，总算是等到了杜岚回来。
“你要的血芝。”杜岚将药草放在桌上，又退到一旁。
“多谢。”石方明微微点头致意，“山，切一两下来，磨成粉给他喂下去，快！”
“可是流放之地的药草不都有毒吗？”山迟疑道。
“来不及处理了，赶紧！”
血灵芝最大的功效就是补血，对于失血过多的昤来说无疑是救命灵草。石方明以柔和的光元素帮助吸收，药效很快就上来，总算是止住了血，解决了首要问题。
接下来便得处理最大的伤口——昤左臂的剑伤。石方明叹了口气，这伤口实在太深，和被切断也差不了多少。时间已经过去很长，断处的手臂已经变得紫青，换句话说便是废了。现在只有两种方法，其一简单粗暴，直接截肢封住伤口，以保全人身。其二，以七阶以上的光魔法进行修复。但在这流放之地，后者是不可能办到的。
可石方明绝不会选第一种，他知道昤是为什么受伤。昤才十三岁，还有美好的未来，失去左臂让他作为一个残废活下去，对于昤来说太过残忍。“怎么会这么傻！”石方明第一次这么憎恨自己的无能。
“截了吧，再拖下去，恐怕这孩子就活不成了。”杜岚道。
“呸呸呸，昤哥哥才不会有事呢。”峦听到杜岚的话来了火气，要把杜岚推出去。
“峦，别闹了！”石方明眉头紧皱。杜岚的话不无道理，最好的办法确实是截肢，但石方明知道这事还有转机。杜岚既然能答应帮他采药，那么……
杜岚没去理峦，而是一如既往的维持平静。他是裁决圣庭的审判者，任何时候都不会被感情所左右。他不会向流放者提供任何帮助，只负责审判处刑，现在虽有心帮忙，但却仍不能越过规矩。杜岚望着石方明，像是在等他开口。
“审判者杜岚，我以斯提亚魔法师工会名誉长老的名义向圣域请求帮助。”石方明手握法杖，看上去竟有些威风。
他这次没有再称杜岚为前辈，但杜岚没有在意，反而做出一副我等这句话很久了的表情。
杜岚是不能向流放者提供帮助，但石方明不是。这位自愿进入流放之地的光明法师钻了规则的空子。
“以此枪为证，审判者杜岚，接受你的请求。”
两人会心一笑，预知彼此接下来的动作。
杜岚向门外走去，石方明则整理好行装，抱起昤紧跟其后。
“山，看好家，别出去，等我回来！”石方明最后嘱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