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仪式&传送
“都停下吧……”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苍老而雄浑的声音在空气中荡开。众人将目光转向阵外的智慧神殿。
无数金黄的光点汇聚，化为人形。其人手持一根纯木制的拐杖，轻轻触地，抖去身上残碎的光影。
略微佝偻的身体，苍白的银发以及脸上历经沧桑的皱痕，典型的智者形象巍然矗立在神殿前。
身着一袭朴素单衣的他挥挥手，无数文字具象化在其周围舞动。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向大阵，仿佛没有看到这层禁制似的，径直穿过。
“好久不见啊，瑞恩，还有大家。”他风轻云淡地打着招呼，微笑着。
“师父！”智神殿殿主知归最先反应过来，快步走至老者面前行了弟子礼。老者便是昔日的殿主，现今元老院的大长老，睿修。
传闻中他一直在隐居，很少露面，所以元老院的日常事务都由二长老洛法打理。但这并不代表他毫无威信，相反的，他做出的每一项决定都足以影响整个大陆的走向。
“知归，你成长了不少啊！”老者抱了抱前者，已经因皮肤衰老而眯成一条线的眼睛里流露出看着孩子长成般的温柔。
看到大长老的出现，众人不禁舒了口气，尴尬瞬间缓和了不少，至少有能镇场的人了。
“大长老。”斯贝塔领着瞿昤走向他并行礼。
“大长老好。”瞿昤礼貌性的打招呼。
“诶诶，好孩子，好孩子！”睿修摸了摸瞿昤的头，“你和你父亲都肩负太多了……”
“您……您认识我父亲吗？”瞿昤还想再问下去，但却被一旁的二长老打断。
“师兄，你是有办法的吧？”洛法冰冷的声音响起，即使是面对睿修也绝不会改变，这便是裁决者。
睿修看了他一眼，“我也没有两全的办法，但我答应了这孩子的父亲，我希望这孩子能够活下去。”
“呵，区区一个瞿，怎能置天下于不顾？”洛法微怒。
“如果这也是圣神的旨意呢？”大长老睿修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
“师兄你说什么！？圣神！你是说圣神大人回来了吗？”洛法罕见的流露出激动之情，但没人觉得不妥。
众人也都陷入了震惊之中，只是呆呆的看着睿修，等待他的确认。
如同暗曜是公认的邪神那般，消失许久的圣神是这片大陆共同的信仰。传说圣神是造物主，无人能够忤逆他亦无人能够超越。他便是这世界，他便是根源，一切因他而起，因他而生，如今得知关于他的消息，自然是震惊四座。
“圣神还未回来，但早已留下了今日的法令。”睿修一挥手，不紧不慢的道，空中浮现出几行字，“界非无穷，犹有尽期。时之运兮，不可违弃。破而后立，万象初新。”
这是万碑林中天柱上圣神留下的话语，也是圣神存在过的证据。虽然屡遭外界他人毁谤，质疑圣神的存在，但在圣域之中，无人会否定它。
“今日，不必毁剑，不必见血，只当依照原计划进行便可。”睿修再次挥手，散去文字，同时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块水晶。
看起来十分平常，既没有魔法的气息，也无法感知到其中的力量。成色也很普通，只是经过粗略的打磨，但这并不妨碍这块水晶在所有人眼中的地位，圣神留下的遗物之一——圣源水晶。
睿修若无其事地将其甩至空中，像是磁极相吸，竟与被缚在半空中的那把诅咒之剑相融合，停落在剑柄处。
原本纯黑的剑多了一丝朴素的白，并不显得突兀，反而让人觉得浑然天成，似乎它本来就该在那。
能量波动在剑身周围泛起，束缚着剑的封印随之消失，剑随着引力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击地声。睿修弯腰捡起剑，交予瞿昤。
“这……这怎么可能！”洛法绝不能接受圣洁的水晶遭受到诅咒之剑的玷污，“师兄，别开玩笑了，刚刚那个……不会是……圣源水晶吧？”
“没什么不可能的，这就是我在圣祠得到的指引。”睿修回答道。
“我明白了……”洛法嘴角微微上翻，他可不相信圣神真的显灵，他所掌握的因果告诉他，今日以后，平静的大陆将再次掀起波澜。
但眼前的这一幕又无法解释，圣源水晶是圣神留下来为数不多的遗物之一，像这样的水晶一共只有三块，其中两块已经被使用，今日这块是最后的。
作为圣神的遗物，上面或多或少会带有神的意识，每次使用时水晶都会给出明确的反应。抗拒或是顺从，水晶的反应就是圣神给出的答案，无人能左右。
根据眼前的景象，并无异常，但在洛法眼里这就是最大的异常，局势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再争吵下去也无济于事，只能妥协。
“既如此，那便按原计划执行吧，将这孩子送去流放之地……”洛法似乎很不甘心的说着。
由于场地被毁坏，仪式需要推迟半个时辰，在这期间，睿修拉着昤走进了智慧神殿。
“孩子，你知道仪式的内容吗？”
“他们会封印我在这的记忆并且剥夺我的姓氏是吗？”
“你害怕吗？”
瞿昤摇摇头，“我不怕，父亲说这是对我的一场试炼，等我长大了，变强了自然能回来。”
“流放之地，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你可能会死在那里。”
“我会活下去的！一定会！”
“是这样吗，不愧是他的儿子……你有什么话想对你父亲说的吗，孩子。”
瞿昤愣了愣，低下了头，片刻后又望向南方的天空，那是武神城的方向。
“请您告诉我父亲，我会记住他的要求，请让他安心。”瞿昤闭上了眼，脑海里浮现父亲的教诲，“活下去，变得更强，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唯有自己能够守护自己，活下去，才有希望！”
睿修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己已经花白的胡须，赞许的多看了少年几眼，然后回过头去面对神殿中圣神的塑像。
“但愿你能健康快乐……”睿修以瞿昤听不见的声音喃喃道，木杖轻轻触地，“去吧孩子，外面有人正在等你。别担心，我会如实转告你父亲的。”
“谢谢您，大长老……”瞿昤向背对着他的睿修行礼，退出神殿。
“昤，到这来！”斯贝塔对站在神殿口的瞿昤挥手道。
他身着一袭暗红金边的魔法袍，另有银色的特殊丝线编织而成的类似鸟状的刺绣显现在袖口处。衣领上纹有火红的焰状图案，左胸口上佩戴着只有魔导师才有资格拥有的勋章，合适的打扮与其英俊的脸庞相得益彰，举手投足尽显贵族气质。眼底温柔，让人无法拒绝，是大多数女孩心中的理想型。
“斯贝塔叔，你找我？”瞿昤道。
“也没什么，我为你做了护身符，希望你平安。”说着，他拿出一条项链，弯腰将其放至瞿昤的手中。
瞿昤没有说话，但在他的眸中可以明显看到晶莹的泪光。武神城为了避嫌，并未派出任何人，护送昤过来的任务自然就交由隶属于元老院下属祭神司的斯贝塔来执行。
“傻孩子，哭什么？来日方长，我们还有机会重逢……”
“重逢吗……”瞿昤抬起头仰望蔚蓝的天空，是为了不让泪水滑落，“嗯，一定会有机会的。”他有些哽咽地说着。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斯贝塔温柔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其实这个护身符是殿主托我做的哦，不论你在哪里，我们都会陪着你……”
“父亲……斯贝塔叔……”瞿昤紧紧抱住斯贝塔，再也无法控制眼泪，任由其溢出眼眶，落在冰冷的汉白玉石板上。
良久，斯贝塔轻声道：“差不多了呢……仪式，要开始了……”
“嗯，我知道了。”昤恋恋不舍地退出了斯贝塔的怀抱，独自向中心祭坛走去，而斯贝塔只是微笑着目送他离去。
当他踏上祭坛时，九道不同颜色的光从不同的方向同时降临，确实地落在他身上。这一刻已经准备很久了，众殿主口中振振有词，开始吟唱。
类似于刻印的纹络在瞿昤身上不断显现，同样的情况在他的配剑上出现。除了有些压迫感外，并没有感到不适，昤盘坐在地上，接受来自神殿殿主们的联合封印。
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其中纹路与笼罩在外的九色巨阵无二，但明显更加凝实。
“师父，这样的封印真的可以保护那孩子吗？”知归向一旁的大长老道。
“自信一点，这封印是你们九人合力设下，那孩子在没达到超越你们的实力之前，断无可能自行破封。”睿修摸了摸花白的胡须，“接下来该你了，去吧孩子，让诸位见识一下我们智慧神殿的玄妙。”
“是，师父。”知归从自己的位置站起，向中心祭坛走去。
瞿昤也算是他半个徒弟，这两年来在这言灵郡跟着他学习知识，今日便要离去，知归多少有些不舍。他望着眼前不过刚刚长过他腰口的孩子，略有些犹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反倒是瞿昤先开口，“老师，开始吧，没有关系，我已经……我已经准备好了。”
少年风清云淡的话语更是让知归有些无措，半晌他才拨动嘴唇，“放心吧，我教给你的知识和你的本领并不会因为记忆的缺失而消失，即便去了流放之地，也不要忘记学习……”
“我明白，老师。”
知归不再犹豫，将手按在瞿昤的头上，两人同时闭上双眼。淡黄色的魔法力从知归身上溢出，而昤则放松身心，任由其进入自己的身体。
没有任何痛苦，在知归的刻意引导下，言灵魔法犹如回归大海的鱼儿在昤的大脑中徜徉。每一次摆动鱼尾都将封锁相应的记忆，就像上了锁一般，严实紧固。
瞿昤将在遗忘中迷失自我，陷入沉睡，醒来之后，这里的一切将与他再无瓜葛。这个过程会很漫长，施法结束之时，知归将其抱起。“可怜的孩子啊。”
“哼，空间，接下来该你了！”二长老居高临下，向着广场的另一边施令。
手持银色短杖的卡欧斯领命，他是所有殿主中最富神秘感的一位，看上去比知归年长几岁。
银光一闪，便从原来的位置消失，下一瞬便出现在祭坛中央。“知归，接下来交给我吧。”
“那便拜托你啦，卡欧斯大哥。”知归轻轻将瞿昤放入后者的怀中。卡欧斯并没有犹豫，随即开始吟唱。
“高贵的空间之神啊，请开启连接遥远彼端的大门，跨越山河大海，无视万里之遥，带领迷惘之人前往自由之域吧！禁·空间之门！”
语落，身前的空间以肉眼可见的形式开始扭曲，无数银色光点汇聚，最终形成一扇虚幻的银色大门。门的另一端虚无缥缈，让人感到一丝恐惧，但处于沉睡之中的瞿昤显然没有这种顾虑。当卡欧斯正要带着昤跨入大门时，被一个声音叫住。
“且慢！”声音来自光明角的瑞恩，“我们这么做对这个孩子始终是不公的，请允许我为他做些什么。”他转头征求睿修的同意，“可以吗，师兄？”
“当然，去吧，做你想做的事。”
瑞恩俯首表示感谢，随即拿起他的法杖开始吟唱。“圣洁的光明女神啊，我呼唤您。愿您施舍您的守护之光，保全迷惘之人的性命；愿您降下治愈之光，驱散伤者的病痛；愿您赐予神圣之光，护其免遭邪恶的侵扰。禁·光明女神的祝福！”
三道光芒应声落下，圣洁的气息弥漫全场，而昤的脸上也露出一丝舒适。瑞恩释怀，收回法杖，转身独自离开广场，“孩子啊，但愿你平安……”他喃喃道。
再次确认没有意外后，卡欧斯抱着昤走进了空间之门，由于流放之地离圣域过于遥远，这样的传送还需进行几次。在特殊的术法加持下，这期间，瞿昤并不会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