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五十九）
“放弃吧，你逃不了的。”卡欧斯踏着虚空阶梯步步紧逼那抚琴女，“早点解开那孩子的幻术，或许你还有一线生机。”
那女人没有搭理他，而是停下步伐，转身再度拨弄起琴弦来。
琴声起时，幻影浮动。天空中为她所创的冰凌此刻聚集，不断组成光滑的冰镜以及锋利的冰矛。一方面冰镜将元素强光齐射向卡欧斯，一方面冰矛直直向下方的瞿氏父子袭去。
“同为魔法师，就算你能迷惑我的视线，但你也没办法扰乱精神……嘁……”卡欧斯话还没说完便感到大脑一阵刺痛，即便他事先做好了防备。
是琴音！
“该死……”卡欧斯此刻不仅丧失了视野，连精神力也暂时无法准确锁定敌方所在。但能确定的是，她还没办法逃出这灵风草原。
“不对！”卡欧斯突然惊觉，赶忙释放魔法应对那些目标不是他的冰矛群。
瞿此刻解放命星进入瞿昤的精神世界，两人都没办法主动应对天空落下的冰矛。即便有花婆婆与七星龙渊坐镇，但那些冰矛的数量确实太多了。
“我没有恶意，只为完成使命。放我离开，圣子不会有性命之忧。若是你们自己坏了事，也怪不得我。”那抚琴女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阁下若是友，何必鬼鬼祟祟的潜入这里，还对一个孩子施以此等幻术，还称他为什么圣子。阁下究竟意欲何为？”卡欧斯道。
“凡夫俗子，岂知神命！”那女人褪下披在身上的淡蓝色薄纱，瞪着卡欧斯。“像你这种游手好闲，玩世不恭的轻浮之人，是永远不会明白吾神之伟愿的。”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团紫黑色的光焰，那是暗曜的力量。“放我离开！不然我不介意与圣子同归于尽。”
“果然还是找上门来了么。”卡欧斯感知到了那团光焰，纯粹的毁灭之力，他已知晓那女人出于何种势力。“自三十余年前菲尼克斯一事之后，你们又想做什么？”
“别废话！”
“借下面那大孩子的话来说，孤身犯险便是愚蠢。啊，是了，你们这些信奉暗曜的人都是疯子，也亏你能躲过我和的视线成功对那孩子下手，想必圣域内还有你们的内应吧？毕竟这孩子的事可是机密中的机密呢。”卡欧斯的眼眸中露出了在他平生中都少见的杀意。
“拖延时间么？别以为你真的能完全困住我！”抚琴女眼神冷冽。
卡欧斯没有理会她的威胁，仅是将挂在他胸口的那把钥匙握在手中。“游手好闲，玩世不恭……世人如此称我，我也确实如此。让我感兴趣的事很多，留在我心的却少之又少。但很不巧，你偏偏动了我卡欧斯平生最不想失去的其一。”
不可计量的空间魔法元素波动在天空中扩散开来。既然无法锁定敌人的确切位置，便以无差别的大范围魔法取得先手。
“虚浮落影，失却阶梯；坠梦绝塔，尽头渊隙。混沌启始，神名又曰：卡俄斯！”
钥匙转动。顷刻间，墓园上空的区域就像被一把剪刀裁落一般，无光无影，一片虚无。地面上的人无法观测到上空发生的一切，魔法笼罩范围中的人亦无法再干涉地面。
“失去？失去的前提是你已经得到，而我……”不断为空间乱流所侵袭的她并没有坐以待毙，即便她明白败局已定，但她心中总有那么一道光。想到这，她又轻笑一声。
“是啊……我看着那道本不可能出现的光照亮深不见底的冰海，却无法将其拥入怀中……你可知我这苦等万世而不可得的悲哀！”她咆哮道。“呵，神名卡俄斯？虚妄的杜撰罢了。”
她嘴角已然渗出异色的血，但那一刻，她的眼神又是那般的虔诚。她再次拨弄起那杆精美绝伦的竖琴，缓缓道，“昨日心弦，冰海，龙吟！”
在卡欧斯的刻意控制下，此方无声音传导的介质，然而那琴音却依旧传达到了卡欧斯的脑海中。他立刻发觉异样，先不论那女人以琴音发动的精神魔法有多恐怖，更诡异的是卡欧斯在那琴音中听到了龙的悲鸣。而那龙吟，却是卡欧斯无比熟悉的，与瞿的佩剑七星龙渊相同的声音。
那杆琴绝对与七星龙渊有着渊源。怪不得这女人敢在瞿在场时捣乱，可现如今也没有卡欧斯继续思考的余地了。
“迷途灯塔·魂断彼方！”那女人又一次施展了规模超越禁咒的魔法。但这次并不作用于卡欧斯，而是轰击卡欧斯所创的空间禁锢。
正如那魔法的名字，那被剪落的黑空泛射出一抹刺眼的光，确如迷途中指引方向的灯塔，强行穿出了缺口。
“嘁！”卡欧斯自然不好受，那女人的魔法无不针对精神与灵魂，好在卡欧斯的境界高出她一筹，否则此刻倒下的便是他了。
“我终究不如你啊。”卡欧斯想到了瞿，“若是你，必然不会给她反抗的机会吧。”他眯了眯眼，感知着那被她强行破开的空间，不禁脸色微变。
那道刺眼的光不仅刺穿了这层空间，竟然还将外界他花费一半魔法力设下的绝对空间封禁也破开了。何等可怕的魔法性质。
“即便如此又如何！”卡欧斯大喝一声。不能再给她机会，即便不能将她活捉套取更多的情报，也不能让她活着离开。
卡欧斯打了个响指，坠梦绝塔内的空间急剧收缩，随后崩陨。巨大的牵引力无视一切，就像漩涡中心一般，撕扯着并收束着。当这魔法最终成型后，不亚于一个小型黑洞。此等破坏力与限制力是卡欧斯此刻能用出的最强范围魔法。
尽头渊隙·坠梦绝塔，范围内的一切事物都像是坠入无底深渊难以再登塔顶，如一场噩梦，永远无法醒来。这是空间魔法中最为阴狠凶险的，发动起来连施术者都有可能被吞噬，卡欧斯也不得不持续进行空间跳跃。
而那女人，退无可退。她已然力竭，没办法凭自己脱身。
“呵，确实，那又如何呢？”她自嘲着，望了望远处遥不可及的出口。“可你夺不走我的光！”她闭上了双眼，尔后嘴唇轻动。
“神灵佑劫，托克洛希·芙莉儿·阿卡娜愿以此身……”
卡欧斯听不到她后续的呢喃，却也明白她在做什么。“自爆……？”卡欧斯赶忙执起时空之匙，却又放下。他知道，这次不能像往常一样不负责任似的利用空间魔法逃到远方了。因为即便他能安然无恙的躲过，他也护不了下方的人。
交战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大概摸清了对方的境界。水、精神、灵魂的圣魔导师八阶巅峰，和自己也就一步之差，最要命的是她属于精神灵魂系，自爆产生的能量波动也必然是针对精神与灵魂的。卡欧斯这样顶尖的魔法师全力应对都不敢说能毫发无损的接下，更不要说下面正不能分心的武士们了。
“真是死到临头也不能消停！”卡欧斯骂道，并绞尽脑汁地想如何将伤害化到最小。
“既如此，也只能这样了，嘁。”他恶狠狠的盯着那位名叫托克洛希的暗曜使徒，一面尽可能压制她自毁的进程，一面将此界与外界联系的实际位置转移，打算以剩余的魔法力独自接住即将到来的精神风暴。然而最让他担心的还是外界的空间禁锢结界，他仍不相信托克洛希敢孤身犯险，这灵风草原上必然还有其他威胁，绝对不能让任何敌人逃走。可是，在解决掉自爆带来的危机后，他还能维持住禁锢结界么？
卡欧斯想的不错，灵风草原的某一处，身披潜行服的男人此刻也从潜匿中站起。
“愚蠢！”他在禁锢结界东南边缘望着西北方的结界缺口道，“把你从冰渊中带出来不是让你这样去死的！”
咆哮中，暗红色的羽翼从他背后陡然生出，纷飞的火羽生生地将那些覆盖着碎冰的草原点燃。
“喂，你不想再找一个新的神使吧？”斯贝塔轻蔑地问藏在自己灵魂深处的神明。
“呵，愚蠢的是你才对吧。弃了现在的她，何必管这些琐事。”很快便得到了同样轻蔑的回应。
“无聊……”斯贝塔以手抚面，改变容颜的同时也改变了身形与声音。虽然他带上了面具，但他无法掩盖的是他那对属于菲尼克斯的翅膀。
只见他奋力一跃，一道暗红色的流光闪过墓园上空，顺着托克洛希创造的缺口进入了那片被剪落的黑空。
再一瞬，他便顶着空间的撕扯与托克洛希不计生死的自毁波动，从背后牢牢抱住了她。
“为什么不走……”托克洛希低垂着眼帘，看着腰部那双满是污血（虽在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的手。
斯贝塔没有回答她，只是以秘术强行制止了托克洛希的自毁行动。
“终于来了吗……”卡欧斯并不意外，反倒是舒了口气。“来者是客，就都葬身在这吧！”
“就怕你留不住！”戴着面具，声形俱异的斯贝塔最终还是取出了弓，对准那位银发魔法师。
没有丝毫犹豫，拉满，射出。
他知道自己已然暴露，若不能及时逃脱，这些年的所有计划就会尽皆付诸一炬。
他知道那一箭不一定会命中，但卡欧斯若不分心抵挡，仍选择维持禁锢结界的话，相信就会迎来他想要的契机。
但，在那附着着毁灭之炎的箭矢将要命中时，一道剑光直接将其斩落。虽然那霸道的剑气余波震碎了这本就因上场争斗而残败不堪的异空间，抵消了那些烦人的空间乱留，可另一位持剑的大麻烦加入了战场。
即便瞿看上去也受了重伤，但只要有他在，二人想要逃脱的几率是变得极为渺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