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真相

    无涯子说的故事在天机老人之后，是从他刚离开清风岭时说起。

    那时的清风岭，没有了梦恬的存在，他也不想再待下去了，所以他收拾了自己的行囊，甚至都没和师父与天机说一声便在一个星夜离开了。

    那段时间他一直在漫无目的的到处游荡，不知该做些什么。

    而在这段时间里，无涯子的身后多了一个妹妹无鱼，也结识了许多其他的人。

    当然，因为擅自离开宗门，他被视为叛逃者，但他并不在乎，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再后来，人妖大战爆发了。

    无涯子在时局动荡之中遇到了无孑，他们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也见识了太多人性的丑陋。

    莫名的，无涯子感觉他自己疲惫了，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年在清风岭所学的一切究竟适不适合如今的天下，亦开始思考这个世界存在的法则。

    他问自己：

    为什么会有邪修存在呢？

    我们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后代下封印呢？

    我们为什么要为了守护天地之气而分为正修邪修争论厮杀不断呢？

    他的这两个问题毫无疑问触及到了邪修的领域，当时无涯子惊觉自己在想这些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的他，还没有入魔。

    可天地之大，总是有太多问题没有答案，人类生生不绝，天地广阔浩瀚，哪怕人类再多，想来也应该能容纳得下吧。

    就算是古时的那些邪修太过贪婪，可又如何至于能伤及世界根本呢？

    被封印了气穴的那些人又能活得了多久呢？慌慌张张不过百年，便又要再次堕入轮回。

    他们这些修士，这个世界的人，一百年的光阴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白驹过隙，沧海一粟罢了。

    被打入那个世界的普通人终其一生不曾见过斗转星移，但这个世界的人却稍微伸手便能握住光阴，坐看沧海桑田，世事沉浮，还不必为了一点光阴而悲叹，亦不必为了自己的亲人命数长短而感伤，因为这个世界的人光阴太长，分别之时已几乎入圣，几乎不再会有悲伤。

    为什么，就不能让所有人都能够长生呢？

    无涯子仍然在路上流浪，不过这一次，他有了自己想要寻求答案的问题。

    而这一切，在人妖大战尾声时，无涯子找到了答案。

    说到这里，无涯子还给我提了一个人，不，应该是说一个仙，便是在金陵城外率领援军前来，最后放走了无涯子这个通缉犯的那个仙帝。

    而那个人，其实就是韩起，那时的他，封号剑帝。

    不错，最早其实在九剑国创立之前就已经有剑帝这个称号了，不过因为很多变故，剑帝这个封号才被如今的杨举夺去。

    无涯子说到了这里，我早已经是满心惊讶了，而接下来，他要说的应该就是韩起的过往了。

    我没有言语，继续听他娓娓道来。

    三千三百年前，在人妖大战即将结束的最后一百年，妖族集结了大批力量，要与人类决一死战。

    不过表面上说得再怎么声势浩大，也不过是最后的挣扎罢了。

    剑帝韩起与自己的哥哥，当时的杨举，两仙带领将士前往天堑长峡与妖类决一死战。

    至今没人知道那天在峡谷中发生了什么，剑帝韩起战死，人类将士全军覆没，就连后来察觉不对去支援的仙帝凌丽和毛纺，也没能回来。

    唯一走出峡谷的，只有杨举，当时他浑身浴血，到处都是伤口，走出峡谷时几乎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但终究他还是被后援救下了，又一百年过去。

    人妖大战终于结束，众仙帮助人类创立了九剑国，停止了内战，还了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但因为功劳最大的韩起已然战死，所以剑帝这个名号被死里逃生的杨举所继承，他从此成为了世人尊敬的九剑国剑帝。

    “这就是流行于世的说法，刘奕廷，不必我说，你应该知道它的真假。”无涯子淡淡一笑，“但其实在天堑长峡决战的那一天，我也在。”

    那时，韩起带领队伍刚走，无涯子便偷偷化面乔装混进了队伍中，这是最后一战，他不想缺席。

    等到了天堑长峡中，对方的妖类号称全部力量，实际上只有一两百只小妖，而他们，其实是掩护妖族从人类世界撤退的牺牲品罢了。

    马上的韩起看着众小妖，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轻叹一口气，挥手让他们离开。

    人与妖打了太久了，那方都厌倦了战争，在最后还要再流一次无用的鲜血，这又是何必？

    韩起这边的人类将士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因为国仇家恨，他们想说不，但因为战争的旷日持久，他们想说好。

    所以最后，没有一个人回答，只是默默转身准备离开。

    可杨举却突然开口反对，他觉得妖类不可饶恕，应当斩草除根！

    韩起哪里肯同意，当即同他争论。

    两人说长论短，眼看着杨举说不过韩起，便自作主张冲进妖群，发动剑式，只一剑，就将那些小妖斩去了一大半。

    妖类的血液飞溅，染红了峡谷的崖壁，鲜红几乎成了一条流动的河流。

    韩起怒极，上去与之争论，但杨举却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等韩起过去拍他的肩膀时，突然回身一剑贯穿了韩起的身体。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了，尚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周遭的崖壁上有雷动之声，轰隆隆地闷响。

    不过几息之间，两边的山崖上方突然滚落许多巨石，落入人群和妖群之中，所至之处，只余一地狼藉。

    只不过落石，而且人中也有修士，妖则都会术法，如何能被全军覆没呢？

    实则不然，那落石上禁制遍布，以他们的攻击根本不能撼动分毫，而且当他们往回走，想要逃离峡谷时才发现峡谷两头的路被人施加了封印结界，他们也根本不能突破。

    就这样，韩起被杨举偷袭倒下，漫天的滚石将绝大多数人类与妖掩埋在了峡谷之中。

    而剩余在滚石缝隙之中求得生机的人与妖，都被散发着修罗杀气的杨举一个接着一个的用剑斩杀。

    由于无涯子当时是在队伍末尾，而杨举一看身体强度更大的妖族那边幸存者最多，他便飞向那头，从妖类开始往回灭口。

    因为结界的存在，无涯子并不能用逆空诀法逃走，而且他虽然没死，但也被滚石砸成了重伤动弹不得，只能引颈就戮。

    正在他万念俱灰之时，凌丽与毛纺赶到，打破了结界。

    但两人在进来后被眼前惨烈的场景所震撼，而且在他们攻击结界之时，杨举便在自己的身体上故意划出了几道伤口，去抱着地上昏死过去的韩起哭泣。

    两人不明所以，就这样走进了死亡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