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鸟兄
灵宝闭上双眼,薄唇轻启,无比娴熟地诵起经文。
片刻后浑身金光乍现,他缓缓抬眸,步履坚定地朝秃鹫群里走去。
一开始这些秃鹫就像好了伤疤忘了疼似的,发了疯往他身上撞。
灵宝的肉身看起来吹弹可破,实则硬得像金刚石。
他一步一步往祭台走去,渐渐的竟然再没有秃鹫敢近他的身。
林萋他们看不到这些,他们只知道灵宝瞬间就被劈天盖地的鸟群淹没了。
虽然知道他不会受伤,但看到这一幕,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怵。
密集恐惧症直接跳到晚期。
灵宝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祭台前,他擦了擦手心里飞溅过来的血渍,双手合十虔诚的鞠了一躬:“阿弥陀佛,小僧贸然前来多有打扰,还望恕罪。”
随后他便顺着台阶,慢慢走了上去,身旁已经一个鸟都没有了。
看来那群呲牙咧嘴的秃鹫都不愿接近这个祭台。
祭台不大,是一个嵌入山体里的半圆形,灵宝低下头,走过的地方能看见细微的灵力穿梭在一个阵法里,暗流汹涌。
半圆的正中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八根铁钉死死钉在了山体之上。
虽然被皑皑白雪覆盖了大半,却依然能看到一直有鲜血汩汩地往外冒着,祭台中心都被染成了猩红色。
向来不喜欢杀戮的灵宝望着眼前血淋淋的一幕,差点没站稳从祭台边缘掉了下去。
这是……血祭!
通常只有惩戒大凶大恶之徒才会用的阵法。
恰巧他在藏书阁里看到过这一篇,古人会将犯下滔天罪责的人或者妖兽困在阵法里,用八根铁钉封住他的命脉,确保被困之人完全无法动弹。
但同时这个阵法会设在灵气充裕的地方,被困之人常年受灵气滋养,怎么都死不了。
就这样,动不了也死不掉,承受着铁钉锥心之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所有人都将他遗忘。
灵宝面对这样残酷的阵法,一时间竟忘了走,也许是出于本能,他就地盘腿而坐,开始替阵中之物诵起了洗清罪孽的经文。
呢喃中,灵宝好像听见了积雪抖落的声音。
等他诵经完毕再次睁开眼时,才看清被困在阵法中的,竟然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鸟。
那鸟被悬空钉在山体上,张开的翅膀几乎覆盖了整面山,羽毛赤中带金,一双幽异的瞳孔死死盯着盘坐在地上的小佛子。
它的脖子也被插了一根铁钉,只要一挣扎便会发出尖啸一般的嘶鸣声,听得人发怵。
灵宝和它四目相对,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竟然在它身上看到了一股不容冒犯的圣洁感。
恐鸟再次尖啸,瞳孔骤然放大,掉下一颗眼泪。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灵宝愣住了,几乎是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好像出现了一个声音:“放了它!”
“放了它!放了它!”
就只有三个字,这三个字反反复复出现在脑海中。
像命令,又像祈求。
灵宝没有犹豫,上前几步冲到恐鸟身前,将那些打入骨血中的铁钉,一个接一个扯了下来。
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不喜杀戮,是为了替众生积福,无论这恐鸟曾经做了什么,受了这么多苦,再大的罪孽也该还清了吧。
最后一根铁钉拔除,哐当一声,恐鸟掉在了祭台中的血泊里,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恐鸟自己都忘了,它到底被困在这里多少年。
此刻,它只觉得全身轻松,再没有任何束缚。
同一时间,一直都杀不完的鸟群戛然而止,所有盘旋在众人头顶上的鸟都如烟云般消散了。
“什么情况?”琼玉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这才发现连血都不见了。
站在一旁的齐铭大喜,他拉着离他最近的萧逸着急忙慌的问道:“萧师弟,你快看我头发,是不是又变回来了?”
萧逸侧目看了许久,认真道:“的确都变回来了。”
齐铭一边大笑一边摸着头发朝祭台方向跑去:“小和尚,我的头发回来了!”
林萋甩着酸疼的手臂,将手枪收进了储物袋,此刻已经精疲力竭。
“嗝……”还很饱!
琼玉和萧逸也纷纷收起了长剑,拖着累成狗的林萋一同朝祭台走去。
小灵宝到底做了什么,这些烦人的秃鹫竟能瞬间消失。
爬上祭台,琼玉的微笑僵在了脸上。
灵宝正盘腿而坐,而他身旁,竟然还坐着只鸟!
第一个跑过来的齐铭也看得一愣一愣:“小灵宝,你怎么跟只鸟坐在一起!”
话音一落,那只鸟明显有些不开心,当场挥了挥翅膀,直接朝齐铭甩了一大团雪。
“吾乃恐鸟九婴,尔等休得无礼!”
齐铭拍了拍身上的雪,后退几步:“萧师弟快救我,那只鸟说话了!”
萧逸:“……”
林萋看了看一脸安详的灵宝,又看了看浑身是血但行动自如的恐鸟,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只觉得危险解除了。
灵宝开口,言简意赅:“小僧刚刚救了恐鸟。我们碰见的那些秃鹫,其实都是恐鸟被迫设下的幻境。”
琼玉:“被迫?”
这次换恐鸟开口:“许多年前,吾被一个和尚钉在这了这里,日日受着铁钉锥心之苦,却又因此地灵气充裕,始终死不了。”
“你们所杀的那些鸟都是吾的化身,有人在此设了幻境,只要触发了幻境,便会生出千千万万个吾奋力攻击,不死不灭。”
齐铭看着眼前的恐鸟气宇轩昂,毛色赤中带金,除了眼珠子长得像,哪哪都跟刚刚要撕了他们的秃头鸟扯不上半点关系。
他思索片刻,还是问了出来:“你说那些鸟是你的化身?怎么长得……”
恐鸟淡淡道:“那些都是吾幼时形态,自然不一样!”
“什么?头都秃成那样了竟然还是个宝宝?”齐铭大为震撼。
萧逸在祭坛上徘徊许久,低声问道:“这是……血祭?”
灵宝点头:“对,小僧刚刚还问恐鸟,它到底是犯了怎样的滔天大错,才会被人用血祭的阵法困在这里这么多年。”
恐鸟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声音嘶哑道:“忘了,太久了,吾只记得结阵之人也是个和尚。”
林萋下意识补了一句:“灵宝,你倒是可以回去问问你们方丈。”
“唔!”灵宝也站了起来,刚想和恐鸟辞别……
谁知那恐鸟忽然振翅,卷起漫天雪花,没有丝毫犹豫的回身朝着身后的山体猛地撞去。
看见这一幕,所有人都惊得退了好几步。
什么情况?
这鸟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刚被救下来,又上赶着去撞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