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永寿宫敬嫔 (下)
“李氏和敬嫔是同一年参加的选秀入宫,那她们之前可曾认识?”多丽雅猜测道。
顺贵人凝眉沉思片刻后还是摇摇头道:“这个嫔妾倒不知晓,只是当年她们二人入宫后是住在同一个宫里的。”
“说来也巧的很,好像就是在敬嫔现在所住的永寿宫里呢。”
“同住在永寿宫里?”这是多丽雅没听说过的。
“不错,当年她们二人入宫后皆是没有品级的庶妃,自然不能像现在这样为一宫主位。若是嫔妾的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当年她们二人便是住在永寿宫的东西侧殿内。”顺贵人如实答道。
“李氏性格跋扈,敬嫔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但说来也奇怪,这二人倒是颇为投契。”顺贵人对这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好印象:“当年仁孝皇后还在世时曾经夸奖过她们二人情同手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打小就是认识的闺中密友呢。”
多丽雅感觉有哪儿不对劲:“你之前说她们二人曾有一段时间颇得盛宠,连惠荣二嫔都要避其锋芒,那她们不应该关系恶劣才对吗?毕竟皇上只有一个。”
她说这话时的神情十分认真,像是真的是这样认为。
但顺贵人却摇头道:“这话娘娘可不能再说了,天下男子对女子的要求皆是不嫉不妒,尤其在宫中这样的话更是万万不能说出口,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可就遭了。”
可多丽雅最烦的就是这一点:“古往今来的世道对女子要求总是更苛刻些,什么七出之条听着就让人犯恶心。”
她眼中难掩烦憎之色,言语也愈加犀利:“要求女子不能嫉妒否则便是不贤不孝,对于男子他们可有这样的要求吗?依我看来男子也该有所谓的‘七休之条’才对!”
她的话震耳欲聋让一旁坐着的顺贵人心口狂跳,这般的大逆不道之言若是传扬出去她们二人的命也就到今天为止了。
理智告诉顺贵人应该立马制止并反驳多丽雅说的话,但汹涌澎湃的情感告诉她多丽雅的话并没有说错。
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有过这样的异想天开,只是长久的宫廷生活磨灭了她的希望。从她被太皇太后赐给皇上做试婚格格开始,皇室的规矩就像是沉重的锁链一般将她紧紧的束缚住了,曾几何时她也是温婉明媚的女子。
或许这样的束缚还要更早一些,早到她的出生便背上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枷锁,只是许人之后原本隐在暗处的枷锁终于浮到了明面上而已。
多丽雅自顾自的说的激情澎湃,像是下一秒就要拿把刀跑去乾清将康熙捅死似的。
还是系统及时出声才拉回了她的神智。
【差不多行了,你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吗?话题扯远了啊。】
多丽雅的激情演讲只能到此为止遗憾收尾,她已经许久没像现在这样放飞自我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了,所以这回不小心没收住。
多丽雅猛一回头就见顺贵人正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眨都不眨一下。
她心中一突,在脑中问系统道:“她咋了这是?在跟我玩儿一二三木头人吗?”
系统为多丽雅间歇性的无厘头感到无语。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被你刚才的话打动到了,没看她看你的眼神里都在冒小星星吗?bulingbuling的那种。】
系统感觉多丽雅这个人是有些玄学在身上的,不然为什么穿越至今有这么多人都对她有莫名其妙 的好感。
尤其是对于同性之间,那好感噌噌噌的往上冒,它觉得自己是该找个时候做个关于多丽雅同性吸引力的调研了。
它有预感,调研成果一定会很震撼。
对于系统说的顺贵人看她的眼神在冒小星星这点多丽雅没看出来,但她感觉的到顺贵人的内心也是不甘于现在的生活的。
这样的不甘不是指对于眼前不得康熙宠爱的不甘,而是对于身为女子既定命运的不甘。
她想跳出现在的困境去过从前想都没想过的生活。
多丽雅鼻尖一酸,她也好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啊。无论她现在在清朝生活了多少年,她始终都没办法忘记从前的生活。
或许没有像现在这样奴仆成群前呼后拥的奢侈生活,但她有一颗自由的灵魂。
或许原来的世界也没有绝对的公平,但身为女子的她们敢于争取,勇于挑战。
多丽雅将不合时宜的想法塞回来脑中,对着顺贵人道:“刚才这些话张姐姐你就当没听过吧,终归是我逾矩了。”
顺贵人闻言点了点头,将一盏茶递给了她道:“嫔妾知道了,这些话我就当耳旁风一样听过便忘记了。来喝杯茶吧,刚刚说那么多话一定口渴了。”
多丽雅伸手接过喝了一口,干渴的喉咙瞬间被温热的茶水熨平了,她反复品味了一下诧异的道:“这不是皇上最爱喝的碧螺春吗?佟贵妃竟如此大方吗?”
顺贵人笑着说道:“自佟贵妃主理六宫事宜之后,嫔妾殿内的一应取用倒是从没缺过,甚至偶尔内务府送的还有多出来的呢。”
多丽雅挑了挑眉头,她身后是科尔沁部和太皇太后,从她入宫开始没人敢在这方面苛待过她,无论是从前的孝昭皇后当家还是如今的佟贵妃主事,卓娜都从未向她禀告过受过内务府宫人的刁难。
但顺贵人处竟也能做到按时按例发放物资,可见佟贵妃并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还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
顺贵人瞧她那一脸的促狭样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虽然佟贵妃如今只是贵妃之位,皇上也派了其他几位嫔位娘娘帮着协理六宫,但到底她才是如今的后宫当家人,为了不被其他几位娘娘抓到把柄,自然是事事费心力求完美。”
多丽雅了然,看来康熙这招还是有些用处的,果然是有了竞争对手才会力求上进。
“这下宫中那些不得宠的嫔妃的日子会好过许多吧。”
“是啊,内务府都往皇上一年到头都来不了几次的嫔妾殿里送来了碧螺春,可见佟贵妃是下了决心要整顿后宫上下的,其他庶妃宫里也应该不会再有冬日里连炭都用不上的日子了。”
顺贵人是苦过来的,在她还是没有品级的庶妃的时候,冬日里内务府克扣份例里应该有的米炭是常事。
即便她当年生了皇长女和茉雅奇,内务府的那些奴才也不给她好脸色看,秋雨每回去领份例的时候都要被他们的言语挤兑,领回来的份例也总是缺斤少两的。
谁让宫中人都极会看皇上的脸色呢,她连生两女都没得到晋升位份的机会,自然他们也就晓得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她。
多丽雅勾着唇角笑的像一只狡黠的狐狸一般:“你说佟贵妃都做到这般无可挑剔的地步了,皇上还是让那几位嫔位娘娘来分她的权,是不是心中对她不满呀。”
顺贵人张了张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了什么,这样非议皇上的话也是可以说出口的吗?
虽然她也觉得皇上不是什么好东西吧,但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质疑:“这这这样的话娘娘可不能叫贵妃娘娘听到,不然可就有大祸要临头了。”
多丽雅撇撇嘴道:“本宫又不傻,宫中谁不知道贵妃待皇上情深义重一片真心都挂在了皇上身上,可皇上嘛就未必了。”
顺贵人只能保持沉默,即便她认为多丽雅说的很有道理。
“而且你觉得佟贵妃自己还没察觉出吗?”多丽雅不置可否:“那可未必啊,不然她之前怎么会想让本宫接过她手里的权力,去管宫里那些杂务。”
“啊?娘娘您说贵妃娘娘想将宫权转交给您?”顺贵人不敢置信的问道。
“你也觉得不敢相信吧 ,本宫刚开始听到贵妃这话的时候,还以为她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附身了呢。但事实的确如此,小阿哥出生后,贵妃就有了放权之心。”多丽雅极不优雅的耸了耸肩。
“可能是因为有了小阿哥的缘故?女子做了额娘之后总会发生些变化嘛。”顺贵人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想,强行解释了一波。
“也许吧。”多丽雅持不同意见,她是认为佟贵妃已经看穿康熙是个凉薄的性子,多疑又狭隘,所以对他失望了才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简单来说就是恋爱脑觉醒了,对康熙失去了信心决定开启养娃生活了。
这也算是提前步入了中年生活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僖嫔按照多丽雅的提示往翊坤宫走了一趟。
长春宫和咸福宫还有翊坤宫都属于西六宫,从地图上看翊坤宫就在长春宫的左手边,是东西十二宫里算的上上佳的宫室了,宜嫔和其姐郭络罗贵人都住在里面。
往日僖嫔最喜欢往翊坤宫走了,这条路她走了许多遍,是闭着眼都不会走错的程度。
只是今日她踏上这条路时心中却是忐忑不安的很,宣妃让她来找郭络罗贵人出主意到底是为什么呢?她一直没想明白,但出于对多丽雅的信任她还是去了。
翊坤宫里,宜嫔和郭络罗贵人正并肩坐在榻上亲密的说着话,宜嫔时不时的还伸手摸摸郭络罗贵人的肚子。
听到外面太监传来僖嫔到的时候,姐妹俩还有些诧异。
最近这段时间僖嫔来翊坤宫的次数很少,马上便是年节了,各宫都是一样的忙碌,再加上僖嫔的长春宫里还有个病歪歪的万黼阿哥需要照顾,宜嫔就极少去打扰她。
“你宫里的事儿都忙完了?”宜嫔一见到僖嫔脱口而出便是这句话。
僖嫔已经习惯了她的性子,脸上一苦道:“怎么可能呢,万黼阿哥前两天又发热了,我忙的就差一头栽在里面了。”
宜嫔有些唏嘘,她现在可算知道养孩子的辛苦之处了,没看僖嫔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好似老了好几岁似的。
她忍不住劝道:“你也该好好保重自己才是,说到底万黼阿哥也不是你的孩子,那拉贵人才是那孩子的生母,你连个养母的名头都没有。”
僖嫔心有戚戚道:“我当然明白这点,可皇上 之前命我照料万黼阿哥圣意难违啊。”
宜嫔这下也反应过来了,万黼阿哥的生母是那拉贵人,没有资格抚养皇子,但皇上可怜万黼阿哥早产不忍将他与那拉贵人母子分离送去阿哥所交由嬷嬷照料,于是僖嫔这个长春宫主位就只能当仁不让的顶上了呗。
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让她不能对皇上出言不逊,所以她只能讪讪的道:“僖嫔姐姐可真是受苦了。”
她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让殿里头因为肚子快要遮不住而没出来迎接的郭络罗贵人轻笑出声:“宜嫔娘娘还不快让僖嫔娘娘进来说话,堵在门口做什么,是因为马上要到年节了所以提前扮起门神来了吗?”
僖嫔与她们姐妹相交的时日也不短了,对于郭络罗贵人和宜嫔的姐妹感情也有一定了解,自然不会在意这等有些出格的话。
宜嫔被亲姐给取笑了也不恼,反而亲昵的牵起僖嫔的手将她拉入殿内道:“外面冷,外些进来取取暖,这殿里的碳火一直烧着比外头要暖和多了。”
僖嫔原本身上还披了件大氅抵御寒冷,进了殿内鼻尖很快就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她轻嘶了一声道:“殿里这般暖和是烧了多少银丝炭啊,还是宜嫔妹妹大手笔啊。”
宜嫔和郭络罗贵人对视一眼,双方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于是宜嫔率先说道:“这不是我宫里有了个金贵的吗,自然要好吃好喝好炭的供着了。”
听她这话僖嫔不明所以,整个翊坤宫只住了宜嫔两姐妹她没听说还有其他嫔妃也住进来了呀。
郭络罗贵人轻轻将腹部搭着的被子掀开,僖嫔这才看出了她有些突出的肚子。
“郭络罗贵人你你这是?”她瞠目结舌的指着榻上坐着的那个人,目光又转向了宜嫔坐着的宜嫔:“她这是?”
“还能是什么,总不能是吃多了吧,我姐姐 这是有孕了!”宜嫔没好气的嗔了僖嫔一眼道。
“有孕了?没听说呀 。”僖嫔眨眨眼疑惑道。
“这不是要先过了前三个月才好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