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有所怀疑
躺在病床上的外婆还没有醒，医生说可能晚上的时候才能醒。而柳知夏打完吊水，发现手机不在身上，便借了医院里护士的手机给颜向雨打了电话，颜向雨把情况如实相告。
柳知夏听了，果然很着急，说马上过来，颜向雨担心道：“你手机在我这，能过得来吗要不等我过来接你吧。”
对面急忙拒绝：“不用了，我随身带着地铁卡，刷卡就好了。”
挂断电话后，张阿姨问：“知夏要过来了吗？”
“嗯，在路上了。”颜向雨见张阿姨欲言又止，便接着问道，“怎么了？张阿姨，你有事就说吧。”
张阿姨这才说出来，话语中带着一丝抱歉：“家里有些事，要回去一趟，知夏还没来，可能要麻烦你在这待一会了，我晚点才能过来。”
颜向雨答应了下来，谁都有个忙的时候，帮帮忙也没什么的，更何况他这是在帮柳知夏的忙，换个对象他还真不一定答应的如此爽快。
张阿姨离去，病房外面的走廊时不时有病人经过，有陪床的家人来往，也有护士医生忙碌。都说医院里，净是人生百态，因为人的出生在医院，人的死亡也在医院，有人苦于病魔下的折磨，也有人忙于在鬼门关抢夺生命，还有人因为病愈而欣喜，更有人因为绝症而悲痛，心生绝望。
在病房外坐了一会，也没个说话的人，颜向雨深感无聊，便进了病房里面，坐在了病床旁边。这间病房是二人间，但旁边的床位是空的，因为上一个病人昨天刚出院。
柳知夏的外婆躺在床上，雪白的被子盖的严实，露出一张枯瘦的脸，满头的稀疏银发，只剩发尾还带着一截黑，布满皱纹的脸上扣着氧气面罩，连接着氧气管，旁边的机器发出“滴滴滴……”的响声。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前走，包括生命。生命有终，是人既定的宿命罢了。
空间站的通讯响起，打断了正在感叹人类生命短暂的颜向雨，他调出通讯看了一眼，是006。
颜向雨接通，问道：“006啊？有什么事吗？我任务还没做完呢，你可能来早了！”
常年面无表情的006，难得面露疲惫：“不是为了那事，因为你捉拿入侵系统的任务表现良好，上面决定要给你嘉奖，你有什么想要的？”
刚完成那个任务的时候，颜向雨还想，要向上级打报告，申请补偿，没想到竟如此上道，他思索片刻，没想到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于是问：“什么都可以吗？”
想着趁这个机会捞一笔大的，让上级出出血，不然都对不起自己为任务奔波的劳累。
006点点头：“只要是合规的，都可以。”
颜向雨认真思索着，空间安静下来，医疗机械发出的声音让引起了他的注意，连续不断，富有节奏的响声预示着生命还在继续，他沉思片刻：“可以救救这个老人吗？”
“不可以。”006无情的拒绝，“432，你知道的，我们空间站不能干扰人类的生死，这样会扰乱时空的法则的。”
这个结果在颜向雨的意料之中，他退而求其次：“那……能减轻病痛的折磨吗？至少，让她安稳的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而不是在医院里面挣扎。”
“这个可以，但是你要清楚，病床上的那个老人已经是癌症晚期了，寿命最长也不过三年，最终还是要死的，你确定要浪费这个宝贵的机会吗？”006不懂人的感情，他是一个特殊的系统，他没有像其他系统一样，多少能领悟人类的感情，在这方面，他是一片空白。
颜向雨不知为何想到了柳知夏，三年，那时候的柳知夏应该已经参加工作一段时间了，再面对唯一的亲人的离去，应该会更加的游刃有余吧。
不自觉间，颜向雨露出温柔的笑意，只是笑意中掺杂着无奈和妥协：“006，你不懂，我有一个……怎么说呢？应该是对我来说，非常特殊的人吧，我不想让他不开心，相应的，如果他外婆能够摆脱病痛的折磨，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006确实不明白，他就事论事：“可是她只能活三年。”三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早晚的事，他不认为是有意义的。
颜向雨点点头：“是，三年，好活是三年，赖活也是三年，再说了，人类的寿命本就有限，总归是要走到尽头的，不比我们系统寿命无限。”
006若有所思，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他自己是想不明白的，就像他不明白前两个小世界的同事为什么自愿留在小世界一样，不明白为何432想要花费大气力让一个人类开心点。
随后，他拿出一颗蓝色的水晶石，对颜向雨说：“这是能量晶石，能吸收一切负面能量，把它放进那个老人的身体里，病气就会被吸收，之后病痛的感觉也会消失，但它不会治愈疾病，生命该终结的时候自然会终结，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止痛的灵药。”
蓝色的晶石从006手里飞出，进入到了病人的身体里面。颜向雨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说完，看了一眼疲惫的006，随口一问：“最近犯错的人很多吗？你怎么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006叹了一口气，难得说了句题外话：“还不是996，他最近在小世界做任务很不老实，空间站想派我实时跟进。”
“哦？996？”颜向雨和996是好朋友，他知道996平时鬼点子多，不老实是常事，便同情的说道，“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006再次叹气，眨眼间便切断了通讯。
殊不知，病房门口一道身影默默离开，是柳知夏，他一人来到楼梯间，随意找了一截阶梯坐下，神色认真，像是在思考什么。
忽然间，柳知夏笑了，只不过笑得比哭都难看，但也只是十分钟的事，他收敛好情绪，走出了楼梯间。
柳知夏听见了颜向雨和某个不存在的东西的对话，在他的视角，颜向雨就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听进耳朵里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一些词像是被消音了一样，明明前一个字清清楚楚，后一个字却模糊不清。
但大致的情况他是听明白了的。颜向雨要了某样东西，对外婆的病有缓解作用，他想让自己开心点，这是柳知夏知道的。
他还知道一点，此颜向雨非彼颜向雨，不论是一开始对他生病的照顾，生活中的关注，还是与之前相比大相径庭的行为，都因为颜向雨已经不是原来的颜向雨了。
他忽然想起，颜向雨从四楼阳台离开的身影，也许，颜向雨是某种超人类的生物。
至于颜向雨和顾朔说的话，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柳知夏不得而知，但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或许颜向雨不属于这，终有一天会离开。
想到这，心脏就钝痛起来，所以他笑得都是那么难看。
柳知夏从来不是一个逃避的人，他努力的想要抓住想要的东西，并为此偏执，即使预料到结果不怎么样，但没有尝试过又怎能甘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