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刺客的目标不是我
只见白光一闪,一条半米长的利刃从窗口直穿进来。
陈玄灵吓得惊声尖叫,我赶紧将她从座椅按下,一起俯身趴到车厢底部。有车轮作挡,马车的下半部分,是不容易被刀戳穿的。但这很明显只能护我二人一时周全,倘若这会儿有人探刀刺入前门,我俩便是瓮中之鳖在艰难逃。
我扯着嘶哑的嗓子,向陈玄灵急呼。
“姐姐,是不是盗取陈统领牌位的那伙人,来杀你了?”
“怎么会?我早年离府,早不在籍中,和陈家有仇,来找我作甚?”
马车被接二连三撞击,冲得剧烈晃动,外面刀剑声夹杂着搏杀的嚎叫声,越来越惨烈。轿辇的前门几次险些被掀开,但都被陈玄灵的侍卫强行按回。只是再这样下去,很难说他们还能不能撑得住。
我挪动身体将陈玄灵整个护在身下。
“姐姐,一会儿刺客开门,你就装死,他们最多刺我几下也就走了,你可千万别出声儿。”
“这怎么行?万一刺中你要害?”
“顾不得那么多了,姐姐平安即可,你可否答应我一事!”
“我不答应,你必须跟我一起活着出去。只要活着,你问我要什么都行!”
我本是想着让她替我去照看歌舞坊的姐妹,但看她竟然急得一通乱应,我便将话咽回了肚里。赌一赌吧,万一能活呢。
突然间轿子的前门被打开,一个面目狰狞的黑衣人,举着鲜血直滴的寒刀,向我二人逼来。我心想完了,这下死定了,不知道一刀下去,我会不会痛到难以承受。
谁知就在他提刀发力,准备向我劈砍下来的一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们面前。不稍一丝犹豫,刀尖穿过黑衣人胸膛,径直停在我的眼前。顿时我的后背一阵冰凉,这要是再往前一寸,我便要回去重开了。
“没事吧?你们有没有受伤?”
“邢捕头?你怎么来了?小心外面的刺客。”
“放心吧,刺客已经全死光了。不过陈夫人,你的侍卫损失惨重。”
“什么?山武?山屏?”
“他们全部殉职了。”
“全死了?这些刺客什么来头?怎么能如此凶残。”
“小的不知,但请夫人和阿蛮姑娘尽快下车,退回歌舞坊内,不知这夜色是否还藏着其他不速之客。”
“姐姐,听邢捕头的,咱们快进坊里。”
我爬起来搀着陈玄灵,一步一跌地逃进歌舞坊。邢捕头护着我们,警戒断后。
稍事松懈,我俩便瘫软在地动弹不得,这一场惊吓,使得我们精疲力竭体力透支。
但风雨总是相伴而来,随着一声闷雷,歌舞坊的二楼,传来惊声尖叫。张姑娘惊恐万分地跑出厢房,用极其恐惧的声音呼喊着。
“来人啊,有刺客,出人命了。”
什么?难道刺客的目标本不是我们,竟然是香兰?我挣扎着想起身,但一阵头晕大脑空白,倒到地上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中午,我被坊里的嘈杂声吵醒。
“坊主暂时不便见客,夫人,您请先回吧。”
“既然来了,我便是要把人带走。你们坊主不见客也罢,碍不着我的事。”
“哎,夫人,您且慢……夫人……”
听到思儿阻拦不住,此人硬要闯上楼来。我便拖着沉重的身体,扶着床边爬起来。
走廊上,来人竟是宋国公府的夫人,我还未去找她,她便送上门来了。
“国公夫人这是来寻何人啊?”
“阿蛮坊主,昨日献舞,我甚是喜欢,得空可请你到我府上一舞?”
“谢夫人夸奖,请不敢当,阿蛮从命便是。只是我昨日遇刺,身体尚未恢复,可否请夫人先回?他日定主动上门请罪。”
“哦?这太平盛世,居然会遇刺客?”
“前两天一女子来我歌舞坊投奔学艺,这些刺客是来取她性命的。”
“这女子竟有如此大的仇怨?”
“也许,是因为她身上一件极为贵重之物,惹来了杀身之祸。国公夫人,可否为我掌掌眼,看看识不识得此物?”
我既然怀疑这个翡翠镯子出自国公夫人之手,便开门见山,直接拿到她的面前。
不出所料,夫人看到翡翠镯子的一瞬,目光变得闪烁,不等我提问她便主动开口了。
“这个镯子是我的。”
“是您的?可它为什么在一个叫香兰的姑娘身上?”
国公夫人挥了挥手,让身边人退下,移步进到我的厢房,示意我关门再说。
“这镯子是我赏赐给丫鬟的。只因她在我怀子之时,与国公有染,我不能容她,就对她施了堕胎之行。作为补偿,赏了她这个镯子,赶出了国公府。”
“怪不得她会轻生,原来心结在此。”
“怎么?她竟动过如此念头。”
“是啊,虽是自杀,但已在衙门立案。现在人是真的死了,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国公夫人脸上划过一丝诡异的情绪,随即开口说道。
“她虽被逐出了国公府,但我们始终有主仆情义,你便把她交还于我。我会将她安置在国公府的墓地之中,案子便麻烦坊主撤了吧。”
“国公夫人,您难道不想知道是谁杀死了她吗?”
“你既然说了是刺客,那便应是冲着镯子去的,图财害命而已。”
“可是当时镯子并不在她身上。”
国公夫人顿了一顿。
“阿蛮坊主,我想歌舞才应是你更应钻研之事,识冤断案本不该是女子所为。况且如此家丑,我不愿再多一人知道。此女之死,就此作罢,你行个方便就是了。”
我很明显看出了她眼中的势在必得,但香兰之死却不是简单的谋财害命。凭我现在的身份,没有资格跟她谈任何条件,此刻,只能赌一赌,向同伴求援。
“案发时我歌舞坊正好有一捕头在场,此刻尸体应是交由他处理,夫人不如直接与他要人。”
说完我便敞开厢房大门,冲着廊里呼唤。
“邢捕头,国公夫人找你。”
没想到这小子竟从隔壁走出,近身向我使了个眼色,随即入内与国公夫人作揖行礼。
“夫人,您找小的。”
“我家丫鬟的尸体,是你在看顾?”
“夫人指的是香兰姑娘吗?今日一早,是小的在看守。但刚刚半盏茶前,衙门派人来把尸体运走了。此刻您若是去追,快些也许还赶得上。”
国公夫人脸色骤然变得阴沉,起身便往屋外走去。
“你们衙门平时不做事,今天倒是该死的积极!哼!”
甩下这句话,大队人马便浩浩荡荡离开了歌舞坊。
我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听了刚刚邢捕头的话,心里实在是不舒服。
“就这么让她把香兰带回去吗?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当然不可能,我是诓她的。香兰尸体我已安置到地下凉窖,这是谋杀案,在我眼皮子底下敢做这种事情,就别怪我一查到底。”
太好了,这是我和他第一次默契合作。如果这个案子能破,我能替死者沉冤,他也可以回去衙门扬眉吐气一次。想着,我对着邢捕头露出鼓励的微笑,他也回应着我的视线,传递出满满的坚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