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这份差事我应了
西街多为屠户渔家聚集之处，街道上到处散发着腥膻之气。路上泥泞，众人行走也不多做停留，正好成全了我，偷溜入猎户柳家，不被发现。
一进屋门，我便被墙上挂着的巨大熊皮吓了个胆颤。什么样的女子，竟能独自拿下一头黑熊？再往里走更是叹为观止，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能被她看见的新奇猛兽，几乎如数悬于面前墙上。
我收拾了下急促的呼吸，向屋内开始探索。
屠户家里总归会有一双旧鞋留在房内吧。很幸运，在床底我真找到了一双，是破旧的兽皮靴子。
掏出袖子里携带的鞋印拓本，我与床底的靴子核实比对，不出所料，正好贴合，这个人一定就是犯人！
我的心情从紧张变为了激动，之后又继续加剧紧绷，因为确定了她是犯人，如果一旦被发现，我面临的肯定是斧劈脖颈，生路渺茫。
得赶紧在她回来之前，找到陈统领的牌位带回去交差。之后陈玄灵爱报官报官，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我便是完成了她交代的事情了。
这么想着，我开始四下寻找。目光快速检索屋内每一处可以藏匿东西的地方。
老天垂怜，在女猎户的床榻最里侧，我有所发现。这里有一个正方形木盒，盒子很奇怪，上面没有锁，却紧紧合住不能掀开，只在底部有一个麻将大小的凹槽，似乎是可以嵌入什么东西。本来我并不想旁生枝节，但这个凹槽的大小，令我突然意识到脖子上的一个物件。
镜隐司令牌！
于是快速摘下，向凹槽中试去。没想到这个令牌居然严丝合缝的，嵌进了木盒当中。只听“卡他”一声脆响，木盒儿上半截被弹开，里边露出一封信。
现下一定不是最好的读信时机，但好奇心却使我，一定要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于是一目十行，快速阅读完了整篇正文。
信中所言，击碎了我浅薄的认知。
“镜隐司听令，查苏长史勾结乱党一事，7日内回复。”
这个猎户柳居然是我同事!
紧绷的精神瞬间得以缓解，但接踵而来的是，屋门被“砰”的一下打开。
一位高壮威猛的褐发女子对我怒目而立，手中拎着一只软趴的猞猁。我欢喜地迎上前去，想向她开口介绍自己。可她一步上前掐住我的脖子，眼睛死死盯住我手上的信，顿时一阵苦涩的味道涌上喉头。
我心想坏了，她误会了，而且还不知道我的身份，这一下子力道太猛，脖子就要被她掐断了。
我疯狂的摸向自己的胸口，在几乎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掏出了镜隐司令牌。
幸好我没有赌错，女猎户，真的是我的同事。她赶紧将我松开，扶我到桌边坐下。
“你竟然是镜隐司的人，为什么之前没有见过？”
“咳咳，我是刚被派过来的，就住在歌舞坊，到这里才第三天，你没见过也是正常。既然都是自家兄弟，那我便直说了，你为什么要去统领府？还偷他的牌位。”
女猎户听了一脸震惊。
“统领府我自然是去了，但我是为了去取密信，并不是为了偷取牌位。统领死了，镜隐司的任务需要有人接手，这封信你也看了，七日之内我们必须有所答复。”
什么？原来陈统领也是镜隐司的人。难道他总是去歌舞坊与我相会，是为了传递情报，并不是我以为的，做那些羞羞的事情？
那牌位会是谁偷的呢？
“我看过脚印，你也去了祭堂，当时可见到他的牌位？”
“那天我取了密信后，想到祭堂给统领上一柱香，可是进屋发现牌位并不在安灵台上。我只听得殿后窗外，有木桶被打翻的声响，怕是陈府下人回来，所以赶紧逃走了。”
“如此说来，另一人可能刚好从窗户逃走，你们都是被彼此吓跑的！”
“你这么说，也极有可能。”
我掏出兜里的香灰，举到猎户鼻子前。
“你闻闻这个，当时屋子里有没有这个味道。”
“是这个味道，当时很浓郁。但祭堂点香，不是很正常。”
“我知道了，明日再去查探一番。”
眼神回到手上，我赶紧归还信件。
可屠户柳看了看我递来的信，又推还给我。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下步计划，那便与我一同行事吧。距离期限已不足五天，如果交不出有用信息，你我同罪论处。”
“啥？我只看了一眼，就要负责？这是什么霸道规矩？”
“你说什么傻话，镜隐司司线，俱荣俱辱。”
我长叹一口气，行，我可记住了，以后等我用得着你的时候，你可别跑。
于是一口应下了这份差事。
统领府正门，一个雷霆般的掌声，又响在我的脸上。
“已经两日，为何还没找到哥哥的牌位！”
我又被这大姐打了，但一点脾气都生不起来，因为她马上就要感受到，来自社会的深深恶意。
“你跟我来，就你自己。”
她眼角微颤，但似乎审视到了我情绪中的严肃。于是屏退左右，独自跟我来到了祭堂。
站在那扇窗前，我奋力做了三次深呼吸。随后打开窗子，纵身翻出墙外。
一个满是污浊的牌位被我丢进屋来，掉在陈玄灵脚下。她尖叫着躲开那东西，之后惊恐的分辨，上面写着的名字——陈玄礼。
“我哥哥的牌位，怎么会！啊！”
我趴在窗口，看着她发疯，此时已经不介意刺鼻的气味了，因为今天一早，我便满身腌臜地在粪池里，翻找了这个家伙半天。
“不知道你们家得罪了什么人，但是她又是用祭天地的香诬陷陈统领，又是把他的牌位扔进粪池，可见恨之入骨。你们贵族的家仇，自己比我清楚，不如回去好好想想。反正‘人’我是给你找回来了，记得回去把他洗干净哟。”
说完，我转身一溜烟就跑远了，剩下面部扭曲的陈玄灵，在堂里不知所措。
我一路在想，这女子怪狠的，竟然投身粪池，也要将牌位踩进屎里，这行为像极了某种动物。
结果，歌舞坊门口，张姑娘的背影，又引起了我的阵阵狐疑。
“妹妹，你在做什么？”
“姐姐你回来啦，我们不是要招舞者吗？你看，我已为你张贴了招募贴，可还满意。”
“招善舞者，食宿全包，日薪五钱？你这写的句句像是人话，但又句句不合理啊。”
张姑娘惊讶，连问我何处不妥。
“如若这人善舞，食宿全包五钱一日指定不会满足，除非她有别的目的。”
“啊？这样吗？那我赶紧摘了吧。”
“算了，先贴一天，万一遇到个傻的呢。哈哈。”
闻闻自己身上的臭气，我一头冲进了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