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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我与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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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看过海上人造的电子繁星,看过火山不灭的殷红热气。

    我们在突如其来的闲适里,像是老僧入定一样,忽然就顿悟了。

    那些让我们趋之若鹜的目标,在天地人和时,被阴差阳错的一一解答。

    而被解答的那一刻,也就是假期告急的时候。

    夏威夷的第五天,我和家人在机场送别工藤父子。

    在机场的广播进行第三遍登机播报时,大步往前走的工藤优作忽然调头,给了甚尔一个单手拥抱。

    是礼仪,也是我没有拥有过的友谊。

    拥抱过后,工藤优作拍了拍甚尔的背。

    他拍的很重,像是要把不舍或者教导拍进他的身体里一样。

    此刻的甚尔背对着我和惠,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直到工藤父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他都没有转身。

    这让我莫名想到了凌月仙姬和原因。

    搞不懂,我搞不懂。

    友情到底是什么滋味?它会比亲情更加刻骨铭心吗?

    还是说,它只不过是一种新的怅然若失。

    就像现在的甚尔和工藤优作。

    我们离开机场时,飞机已经在天上,小的像个模型仿佛伸手就能把它藏进兜里。

    我以为甚尔还会抬头驻足,但他没有。

    好像刚刚的分别是一次性的情感输出,用之即抛。

    原因和凌月仙姬也是这样,明明前一刻还相谈恨晚,下一秒又可以恣意的挥手道别于山水间。

    也许友情也不过如此?

    不懂,也不想花费心思钻研。

    这一世的生活已经够美满了,任何节外生枝的关系,都让我深恐破坏当前的一切。

    。

    在夏威夷看完最后一场日落,我们决定回日本。

    将购买的钓鱼船还有渔具存放在购置的房产里,坐着来时的车前往机场。

    只不过这一次的司机不是三缄其口的酒店工作人员,而是降谷先生。

    在没有和甚尔一起活动的时间里,甚尔大多数时间和工藤优作以及降谷嵯待在一起。

    我曾经远远的见过一次。

    三个穿着花衬衣的男人,在节奏明快的芭芭缇乐曲里,一齐坐在露天酒吧喝酒。

    海边的露天酒吧是夏威夷一大特色,所以人声纷扰,人影错杂。

    但我依然可以看到,甚尔在笑。

    是开心,惬意,放松的浅笑。

    他是三个人里话最少的那一个,在我频频侧目时,总能看到他撑着半个身子,含笑听其他二人说话。

    工藤优作是话最多的人,即使隔着很远,我都能听到他在畅聊写作趣事,所见所闻。

    而降谷嵯,是最会搭腔的。他总有办法能勾出工藤优作的诉说欲。

    倾听者,讲述者,捧话者。

    他们三个人一定在一场又一场的对话里,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吧。

    不然,在与我们告别时,降谷嵯不会那么难过。

    又是机场,又是离别。

    只是位置颠倒,我们是要上飞机的人。

    广播播了第一遍的时候,降谷嵯还在和甚尔说话,惠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表。

    广播播了第二遍的时候,降谷嵯递交了甚尔一个包裹,惠开始有些担心误机,侧头看了看我。

    广播播到第三遍的时候,惠想上前提醒甚尔,却被我拦下了。因为,甚尔在笨拙的,像工藤优作那样,单手拥抱降谷嵯。

    结束短暂的拥抱,然后拉着我们大步离去。

    甚尔好像真的变了。

    他变得更加有血有肉有牵挂。

    他的世界不再局限,井底之蛙般望月的时期也已成为了过去式。

    一望无际的大海拓宽了他的心,蒸腾的火山回炉了他血液的温度。

    人际交往就像一根不断的绳索,把他拉回了现世。

    让他的一呼一吸,都鲜活有力。

    真的,这样的他太好了。

    我觉得我的理智在离家出走。

    不然为什么只是看他大步向前,就几度潸然泪下呢?

    (二)

    回到神奈川,续租了以前的老房子,我们又要搬家了。

    这次,是要为了伏黑惠搬去东京。

    搬去东京的当晚,他敲开了我的房门,和我聊的很久。

    与其说聊,不如是帮他回忆每一个细节。

    现实即真实。

    真实就是,他是普通人,至少在记忆上。

    我们是没有超忆症的普通人,我们能记住的都是鲜血淋漓的一个画面,或者一个没头没尾的片段。

    而记忆是这个世界上,最主观的东西。

    我认为,我觉得,我记得,我以为,这样的开头都会影响一个事件的客观性。

    而最致命的是,时间。

    “大概几月几号?”

    “三月五号吧?或者七号?”

    “那有什么标志性的节日吗?或者街边一些活动,可以作证日期的那种。”

    “好像那天喜久福在做活动,五条老师来找我的时候,手里还拎着袋子。”

    完全在忙猜,日期根本无法确定。

    诸如此类的对话不仅是发生在一个遗憾上,几乎每一个需要拯救的遗憾,都在时间上出现了记忆模糊。

    我不认为是惠的记忆有问题,我更偏向于是重生所带来的影响。

    而在跟他交谈中,我忽然蒙生了一个不妙的假设。

    “假如重生的人不只你一个,或者,拥有前世记忆的人不止你一个。惠你想过该怎么办?”

    “多一个帮手,或者,多一个更加致命的敌人。”

    这就是问题所在。

    伏黑惠不是第一个,因为还有我。

    一旦某种可能突破了一,那么二三四五就不远了。

    如果是己方还好,要是反派阵营,可就难上加难。

    伏黑惠有些低迷,不是空穴来风的猜想,让被打击的毫无信心。

    “要不这样,你把你记忆里那个魔王的样子,说过的话,告诉我。我去试探他是不是重生者。”

    人的语气,行为模式,甚至长相都可以推演一个人的性格。

    我不敢说我的心理学很好,但是我有一双难以被欺骗的眼睛。

    看透一个人,于我而言不难。

    伏黑惠回忆了一下,是这么形容那个魔王的,

    “他的声线很华丽,我远远的听到过一次,但不记得他说了什么。他的眼睛很小,额头上有一道分割线,发型很特别,披散着头发但却扎了一个丸子头。他穿着一身六条袈裟和尚的制服,但身上没有和尚的气质。对了,他是五条老师的同期,好像叫夏油杰。”

    (三)

    夏油杰。

    夏,油杰。

    不对,是姓夏油,名杰。

    搬来东京后的第一个晚上,我就换上一身黑,带着口罩前往东京咒术高专。

    这所宗教性质的专科学校位于景区,藏在高山绿林深处。

    上山的坡道宽广,两道旁是郁郁葱葱的林地。

    侧耳仔细倾听,还能听到月照山泉时,泉水奔涌的清脆。

    在影视作品和诸多漫画里,这样的和邪恶沾不上边的地方,似乎难以孕育出穷凶极恶的恶徒。

    但很多时候,现实情况不是这样的。

    山清水秀养刁民,穷乡僻壤出圣人。

    越是恣意的环境,人心就容易产生出恶。

    在打听到了大魔王的位置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跑来杀他。

    一木仓下去,一劳永逸。

    资深mafia让我唯一学到的技能,就是杀伐果断。

    我不允许任何影响我享受当下生活的不安因子出现。

    即使违背伏黑惠的本意。

    月光将地面照的惨白。

    距离我不远处,一个身影正步履匆匆的往山上赶。

    我从虚空里抽出了原因的动能狙击步木仓,spt32冰爆。

    原因曾经不止一次夸这把狙,在这把武器面前,没有什么掩体可言。

    一把能穿墙的狙,我不信狙不爆大魔王的头。

    我向来是有备而来,不仅是武器更是夏油杰的行踪。

    架好狙,调好倍镜。

    入目的是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后脑勺。

    我的手放在扳机上,极佳的听力让我听到了远方有人在叫这个少年。

    那又如何,为了伏黑惠,他必须死。

    手指按动扳机,消音器的操持下,子弹毫无声息的直奔少年,身旁的大树。

    大魔王没有瞬移,也没有出现前来挡枪的人类最强。

    是我射歪了。

    因为那个故事里穷凶极恶的大魔王,突然回头,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我认识他。

    【原因,你也认识他。还记得我给你写信时提到过的,出租车上,那个像你一样安慰我的那个男孩吗?就是他手忙脚乱的掏出糖果,笨拙而又真诚的安慰着,抱着你骨灰哭泣的我。】

    就是他。

    可为什么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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