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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囚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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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檐尖尖的红房子,藏在一派平和的小区里,躲在儿童笑声络绎不绝的公园对面。

    警察破门而入,五分钟后,用被单保护着三个青年从那个不见天日的红房子里被救了出来。

    三位青年们,三个岁数,三种不同的特征。

    二十岁的,黑色的头发微微外翘。

    十九岁的,有一双空洞的碧眸。

    三十岁的,眼角有一道旧伤,而嘴角的伤是新添的,红肿还在渗血。

    他们三人并排坐在救护车的躺床上齐齐看向我时,我有一种洞悉了未来分支线的既视感。

    在那个分支线里,他们也许会被分割,拼凑,成为一个代号是伏黑甚尔的“人”。

    (一)

    “小妹妹,你是怎么知道具体位置的?”

    坐在警察局大厅的等候椅上,年轻的警官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免去了许多繁琐的步骤,用最温柔,最无公害的方式,让我做了个口述笔录。

    我讲了一个浅显的受害者故事敷衍了警官。待他走后,我仔细的搜寻了一下我的记忆。在某个细小的记忆片段里,我发现,我见过伏黑知美,只不过她那个时候不姓伏黑,也不在京都。而是在东京,在东京的赛马场。

    在脑子里重构了一个故事,然后把它拓展,侧写,还原成一个我想要了解事实。

    「

    这是一个复杂的故事。

    在东京赌马场工作的女人,爱上了一个赌徒。于是她每天的快乐,都是在等待这个赌徒的出现。她应该和他打过招呼,可惜赌徒眼里没有她,只有赛马。

    但女人并不气馁,因为她深知赌徒的本性。

    赌徒来了无数次,女人的爱在这无数个日夜里,不断加深。

    藏不住的爱,开始渴求一个回应。她在某一个晚上,决定第二天当赌徒来时,和他告白。

    她做好了准备,香水,美发,厚重的脂粉,血红的指甲。就像一个刚出炉的蛋糕,她把自己摆在橱窗里,等候赌徒来买她。

    可她并不知道,赌徒有家庭,有爱人,有一个女儿。最可悲的是,她没有想过,赌徒可以为了爱人,从此戒赌,搬去乡下。

    那一天,蛋糕就这么在橱窗里,慢慢的变质,坏掉,最后被扔进了垃圾堆里。」

    爱而不得是常态,但还不至于让人演变成精神上的疯子。

    趁警官不注意,我走到了他的办公桌前。

    新人警官最近在面临考试,桌面上有一本厚厚的参考书籍。我把书籍移开,找到了伏黑知美的档案。

    伏黑知美,原名,我妻知美。

    这个姓氏,让我觉得眼熟。稍微回想一下,我想起了五年前,电视里曾经播过的一档回顾恶性案件节目里,公布的受害者姓名,貌似就姓我妻。

    有意思的是,日本赫赫有名的一个杀人魔,也姓我妻,但十几年前被处决,叫做我妻由乃。

    被处决的我妻由乃,和这个我妻知美,会有关联吗?

    我翻了一下档案,发现没什么重要信息,就趁机黑进了警官的电脑。

    对于电脑,我有着不可思议的天然优势。数字,代码,数据,在我眼里就像1+1那么简单。

    调出我妻知美的档案,在家人那一栏,我看到了我妻由乃的名字。

    她们是姐妹,不是亲生的,但是都曾被我妻夫妇领养。

    看了一眼我妻家曾经的地址,我离开了警局。

    (二)

    刚挂了警局那边的电话,惠的电话就打来了。

    孩子的声音有些低迷,问我在哪。

    我看着眼前的铁笼,告诉他,我还在警局,很快就回家。

    挂了电话,我带着手套,把我妻家的铁笼放进了虚空里。

    脑海里的故事,有了全新的拓展。

    「

    蛋糕不是在橱窗里放坏的,而是从一开始就已经腐烂了。

    女人是孤儿,从小就生在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环境里。她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

    她的房间,今天睡完,明天就是别人的暂居所。她的衣服,是别人不要的,别人穿过的。

    这样环境里的孩子,极度渴望,属于自己的东西。

    有一天她被领养了,她以为她拥有了属于她的父母。可她未曾想,她不是唯一。

    被分走的爱,和突如其来的姐妹。

    这些只是让她更为偏执,变得神经质起来。

    真正催化她的,是非正常的父母。」

    我来到了伏黑知美的家,在赛马场附近的一个出租公寓里。

    用发卡撬开门锁,推开门的一瞬间,我躲了迎面的水果刀。

    应该在监狱里的伏黑知美,用精神病的理由,外加受害者们的辩解,居然被保释了。

    在我挂掉的第一个电话里,警官用包含无奈的口吻,和我道歉。

    其实警官不用和我道歉,我看到那三个男人第一眼,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毕竟,我又不是第一次见斯德哥尔摩症。

    反手给她扎了一针强效麻醉,我扯着她的小腿,把她拖进了房屋里。

    出乎我意料的是,和伏黑惠的姐姐的初见,竟是在这种糟糕的场景里。

    比我矮的小女孩瘫坐在了地上,她颤抖着想要拿电话,却被我拦住。

    她是个坚韧的女孩,无比害怕,却要企图保护母亲。

    “求,求求你。不要杀我妈妈,求求……”

    “嗯,行。”

    小姑娘一愣,眼泪瞬间就憋住了。“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想到伏黑惠,我决定不给他姐留下不好的阴影。“真的。也没有小孩会杀人吧?”

    “那你…………”

    “我是来给她治病的。”

    小姑娘一愣,说话也不抖了,“治病?”

    我笃定的说,“她是不是无缘无故脾气,然后经常对着镜子露出诡异的笑容,然后在家歇斯底里的朝你怒吼。”

    “是,是的。”

    “你看,她有病。”我拖着伏黑知美走到卧室里,准备关门前对着客厅的小姑娘接着说,“现在我要给她治病了,一会的大吼大叫都是常规疗程。如果你去精神病院的话,也会听到类似的叫喊。”

    小姑娘谨慎的问我,“请,请问,我可以陪着妈妈吗?”

    “不行。”我果断拒绝,开什么玩笑,要是看了的话,绝对会留下一生的阴影的。

    “为什么?”

    小姑娘挺执着的,我决定不掺那么多水忽悠她。

    “因为你没证,而我有行医证。只有有证的人,才可以治病和旁观。”

    我没有开玩笑,我真有,不过是心理咨询师证,还是上几世考的。

    糊弄完小孩,我反锁了门,把铁笼拿了出来。

    将我妻知美,送进了曾经她的阴影里,帮她好好治病。

    (三)

    有个故事,令我深思。

    从前有一对有钱的夫妇,他们因为不喜欢孩子,所以想找一个类似孩子存在的替代品。

    他们希望这个替代品有血有肉,因为那个妻子不喜欢洋娃娃。于是,他们去了肉铺,买了两块猪肉摆在家里。

    一段时间过去之后,妻子厌烦了,因为猪肉是死物,不会照顾自己,不会给她反馈,甚至会腐烂。

    丈夫想了想,又带她买了两只小鸟。

    小鸟漂亮无比,一只粉色,一只栗色。会朝妻子叫,会贴近妻子,会自己吃饭。

    但是很快,妻子又厌烦了,因为小鸟会飞。妻子不喜欢会飞走的东西。

    但她又不舍得减去鸟儿的翅膀。所以她买了笼子,要把她们关起来。

    小鸟小的时候,笼子还关的下两只,可是小鸟长大了,只能关的下一只了。

    两只小鸟,都不想被关。

    粉色的妹妹,她依赖着栗色的姐姐。所以她并不知道,那只栗色的小鸟,费劲心思,绞尽脑汁,只是为了让粉色小鸟无辜受害,然后被残忍的关起来。

    时间久了,笼子里的粉色小鸟变成了鹰,而笼子外的栗色小鸟,变成了人。

    成为了鹰,就变成了纯粹的猎手,捕食是生存的本能。而成为了人,便有了人性,人性里爱恨嗔痴,会让善恶颠倒。

    栗发的人,会怎么看笼子里的粉色的鹰呢?粉色的鹰,最后会怎么对待那个栗发的人呢?

    终究是人的恶占了上风。

    粉色的鹰放过了栗发的人,而栗发的人却爱上了囚鹰这个方式,以及复刻那那对夫妇的人格。

    我脑海里构思的事实,一下又有内容填充了。

    「

    赌马场的女人偏执的爱着赌徒。所以她要去找他。

    她辞了工作,先是整个东京范围内寻找。她找啊找,发现东京没有,于是她用所剩无几的积蓄,沿着东京周围找。

    当她找到京都的时候,她已经辗转了四五个城市,身无分文。

    但她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她知道那个男人姓什么,打听到了那个男人的情况。却也得知了,对方结婚了。

    信念的崩塌,让她崩溃。也让她更加疯狂。

    她打听不到男人的妻子的样貌,但她知道对方有个女儿。

    女人幻想着,和男人有个家庭,她也要生一个女儿,生一个和那个男人一样的女儿。

    在茫茫人海里,她发现了一个姓伏黑的男人。男人有双碧瞳,有一头栗发。和那个男人一样,是个赌徒。

    这就够了,女人觉得够了,她火速和那个男人结婚。然后怀孕,真的生下了一个女儿。

    可惜,这个赌徒不是什么好人。在她生下孩子之后,离开她了。

    女人未来得及囚禁的鸟,就这么飞走了。

    她不甘心,她开始搜寻和心中的男人类似的存在。然后以爱之名和他们,玩了一场囚鹰游戏。

    她本可以继续骗自己,可是有一天,正主出现。

    真真正正的他,出现了。

    她必须要把住这个机会,然后把他关起来,让她变成她的独属。

    她观察他,然后发现他了的弱点。」

    电木仓顶在了我妻知美的太阳穴。

    “你竟然敢用我,来骗甚尔。”我缓缓说完,扣动了扳机。

    「女人用女儿为话题,留住了男人。

    她跟他说,小女孩都需要朋友,没有朋友,女儿只会远离父亲。她说她有个女儿,和他的女儿年纪相仿,她建议他带着彼此的孩子,见见面做朋友。

    女人想的很好,她准备把男人骗到家里,然后杀了他的女儿,然后再杀了自己的女儿后,把男人关进笼子里,和他生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我妻知美有些神志不清了。

    我不准备治好她,我也治不好一个彻头彻尾疯子。

    打开铁笼,把她揪了出来。低头看看这个抽搐的女人,她的未来根本不用我来侧写。

    她已经忘记了甚尔的名字,忘记甚尔的长相,但她始终忘不了,囚鹰的快乐。

    把铁笼收起来,我走到了外面,在离开这间房子前,我给了小女孩一张名片,告诉她,如果我妻知美犯病了,她就先报警,然后联系名片上的人。

    名片上的人,有证,绝对专业。

    然而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一举动,竟改变了原世界线里,伏黑津美纪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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