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破地狱
赵大娘的后事全都按照高规格来办的，方向阳不缺钱，凡是赵家长辈提到用什么规格办时，他总是说道“按最高的来吧！”
棺材用的是上好的楠木，花了差不多两百块。
赵大娘在家停两天，加上第三天上山的谢客宴都是大席，每天一头猪，其他鸡鸭鱼不论。
做法事的道士就请了两波人，一波是本公社纪老三他们那伙人，还有一波是文星公社黄明春他老子的团队。
两伙道士十个人，每天都敲的乒铃乓啷的，好不热闹。
每当有客人来的时候，方向阳还会带着赵大牛一起跪迎远客，然后点燃一挂鞭炮以示隆重。
需要什么东西，方向阳更是每次都亲自开车去公社，去县里和其他地方拉，没办法，兴隆号没人会开车。
这样的排面，就算以前地主家也不敢这么搞的。
赵家亲戚和兴隆号的其他人家，一提到方向阳没人不竖起大拇指的。
“文星公社这个小伙子任意啊！”
“可不是嘛，要钱给钱，要人出力，赵大牛这结拜兄弟真比亲兄弟还亲呢！”
“狗屁，要是我也有他那么有钱，我比他还大方。”
“你他妈的就是眼红，就凭你这种家里的活都不愿意做的人，凭什么发财，呸，你他妈的就是眼红人家有钱呗！”
“听说赵老师那闺女之前还跟他好过，可不知咋的，后来又没在一起了。”
“我也听说了，正月的时候，这小伙子刘来过我们这边，当时我以为他们就订婚了呢！”
“我听说是赵老师家那闺女眼光高的很，说是要找燕京家里当大官的人家呢……”
……
也不知道谁先开始的，本来是夸赞方向阳的话题，渐渐的跑到了赵冰妍身上去了。
也过来帮忙的赵学礼听了这些人的议论后，心里也有几分愧疚。
方向阳那小伙子不错，但从人品家境和学识来说，他是认可的。
但他又不会去过多的干涉女儿的事情，况且女儿的做法在他看来也没多大的毛病。
读书学艺，不就是为了将来有朝一日能有个一官半职，成为人上人吗？
可方向阳志不在此，那就是自甘堕落，胸无大志。
赵冰妍听到关于她的议论后，很想找方向阳理论，问问他为何要把他们的事拿出去到处说。
在她看来，她和方向阳从来就没开始过，也就无所谓她对不起对方。
她很想将方向阳送给她的妮子大衣和小皮鞋还回去，可她没带回来，放学校了。
而且她的个人修养也告诉她，在这个时候和方向阳理论，闹，难堪的肯定是她自己。
于是她也不再去赵大牛家帮忙了，脱下围裙就回家去了。
对于社员们的议论和赵家父女的想法，方向阳是一无所知，这几天他忙的脚不沾地。
虽然晚上没咋守夜，但人也累的够呛了。
赵大娘下葬的头天晚上，按照习俗都是要守大夜的，守大夜最重要的就是破地狱。
所谓的破地狱，其实就是超度亡魂最重要的一场法事。
道士们用石灰粉在保管室大院坝中央画了一个正方形法阵。
法阵中七扭八歪的画着许多线条。
每隔一段就有一处结点，这个地方会正反两边扣着两片瓦，瓦片中间会放一个鸡蛋。
道士们入场后，会有一番很长的经文颂唱。
经文念完之后，他们就开始敲锣打鼓，孝子贤孙入场，跪在道士们身后，跟着朝前爬。
每当到了一处放置瓦片和鸡蛋的地方，道士头，也就是掌坛师就会停下来，围绕着瓦片鸡蛋开始做法念经。
方向阳看了一下场中的瓦片，一共有十处，对应的是十个阎王殿。
做法完毕，掌坛师就会用他的禅杖重重的杵在瓦片上，将瓦片连同鸡蛋一起弄碎，然后围着场地敲锣打鼓走一圈后，进入下一关。
这个过程会持续一个多小时，道士们很辛苦，但孝子贤孙们更辛苦，因为整个破地狱过程中，他们都必须在地上爬。
赵大娘只有大牛一个儿子，但赵家侄儿侄女，侄孙不少，所以破地狱的人也很多。
方向阳也去爬了一圈后，就被赵家长辈拉了起来，他所做的已经相当够了。
破地狱结束后，孝子贤孙离场，道士继续做法，将几十上百根板凳放在大院坝中央，进行下一场过桥仪式。
所谓的过桥，应该是引魂桥，将亡者的魂引到美好的天国去。
方向阳在后世见过过桥仪式，但那都是简化版的，也就二三十张长板凳搭起来的。
而且道士们也不上桥，只是围着板凳桥边转边念诵经文，敲击法器。
像这种一百多根板凳搭成的桥，道士们全都身披袈裟，端坐在上面敲锣打鼓念经文的，他还是头一回看见。
且不说危不危险了，就那些道士们临乱不惊的表情，就让他佩服不已。
多么好的传统啊，可惜渐渐的被人为遗弃了。
这里要说明一下，在西川的龙州、盐城和酒城地区，佛道基本不分家的。
所以这里的道士做法事，一般都是穿佛家衣服，念的也是佛家典籍《金刚经》、《水神经》、《灶神经》以及《往生咒》等。
破地狱结束后，赵大牛和他的那些堂兄弟姐妹和侄儿侄女们一个个累的差点站不起来了。
在地上跪一个多小时，绝大部分人都做得到。
但破地狱时，孝子贤孙可不仅仅要跪着，还要跪着跟着爬。
有时候道士们的步伐加快时，他们还必须得跟上。
端灵牌位的主孝子最累，因为他排在孝子贤孙的最前面，不仅要跟上道士步伐，还要确保灵牌位和一对香辣不倒不熄灭。
所以赵大牛刚从地上起来，方向阳立马就将他扶到一边休息。
经过两天的情绪缓和，赵大牛此时也彻底接受了他母亲离开这个事实了。
这两天大事小事都是方向阳在忙前忙后，他是看在眼里的。
心里有太多的感激之情，但他不会表达。
嘴巴张了几下后，始终没说出什么，只是含泪的握住方向阳说了两个字“谢谢！”
方向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既然成了兄弟，你我之间就不必太客气了。
当下是先安葬了老母亲才是重中之重，其他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赵大牛嗯了一声，此时此刻在他心里，方向阳是他永远都不会背叛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