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学拳,教拳
目的地所在之处比王应墨住的小院更高,随二人前进,便来到一处平坦之地,地面铺设的青砖被苔藓覆盖,周围棵棵参天大树茂盛生长,即便盛夏,此处依旧透着一股让人舒适的凉意,青砖衔接的道路尽头,被石墙围住,一扇高大的石门上爬满不知名的植物,显然人迹罕至。
不过整座后山也差不多是这般,毕竟大多数时候此地便只有梁众山一人而已。
穿过石门映入眼帘的是不大却水流湍急的瀑布,以及深不见底的潭水,直到此刻王应墨才听到源自瀑布的水声,他不尤回头看了看那残破腐朽的围墙。
更奇的是那瀑布之水从极高处落下坠入潭水中,却不曾荡漾起大片水波,而只在入水处少有白花溅起,别处好似有莫名的力量一般抚去余波碧水宛若明镜却不曾倒映丝毫景物,只见一池水渊。
除此之外围墙内外温度也是截然不同,以那潭水为中心,温度愈低,王应墨甚至能感受到丝丝寒意。
“此潭名寒潭,传闻曾有一头螭龙占据此处,因此一池潭水尽数化作寒潭水,水越深则寒意越重,三丈以下不但寒意剧增,压力更加恐怖,是锤炼肉身的好地方。”梁众山解释道。
“前辈能入水多深?”王应墨好奇问道。
“九丈已是极限。”
王应墨一时间都有些跃跃欲试,梁众山自然也好奇王应墨肉身到底有多强,于是主动道:“不妨试试。”
王应墨脱去上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俞老头悉心传授的拳法套路相较修行者自然没什么杀伤力,但却帮助他完美的消耗了一次次洗骨伐髓的精纯药力,王应墨一身肌肉虽不夸张,谈不上肌肉结扎,但也刀削斧劈般菱角分明,充满美感。
他纵身一跃,落入水中。
霎那间便有刺骨寒意包裹而来,修行者向来寒暑不侵,但这股寒意显然不同寻常,东帝经几乎是下意识的运转而起,帮助他驱逐寒意。
不过片刻之后王应墨便主动停止了东帝经的运转。
梁众山既然说了此潭是个炼体的好去处,运转功法便有些暴殄天物。
随着东帝经的停止,寒意立马又包裹而来,王应墨虽感不适不过并不太严重,毕竟他才刚入水中。
略作调整之后他一头往下,扎入水中。
一丈,
两丈,
三丈。
果然如老天师所说一般,水深三丈以后,压力骤增,来自四面八方的巨大力量挤压着王应墨,让他好像背负上一座小山一般,不过这也远未到他的极限。
王应墨再次朝深处游去。
五丈,
七丈,
一直到梁众山所说的九丈深处,压力已经让王应墨也吃力不已。
十一丈,
十三丈,
十五丈。
王应墨双目都开始充血,巨大的压力让他甚至意识都有些恍惚,但他还是咬牙坚持。
十七丈。
王应墨自知极限已到,毫不犹豫的运转东帝经,但却没有开始上浮,而是仗着修为继续下潜,他想看看潭水到底有多深。
二十九丈,还未到底。
这口看起来并不大寒潭竟然如此之深,王应墨此时甚至不得不之运转大衍道身护体,因为单凭灵力已经抵御不住那庞大的压力和无孔不入的寒气。
此刻王应墨却无法在深了。
前方一道屏障,王应墨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感受得到。
那屏障排斥灵力。
难道只有生生凭借肉身才能继续深入?
不知道以老天师的修为能不能破开此屏障,但至少以他的力量还远远做不到。
于是他开始上浮。
老天师显然是一直关注着他的动向,等他出水之时笑道:“十七丈,老夫当真好奇,你师门到底是如何给你锤炼肉身的,能让你有如此体制。”
顿了顿又道:“那怪你那日能接受那般庞大的力量展现出接近灵胎境的修为,还能不死。”
一边说一边还围着王应墨绕圈上下大量,看的王应墨有些发毛,尴尬的打了个哈哈。
“进去吧。”梁众山指向瀑布后黝黑的山洞。
王应墨原本以为他会再详细介绍一番关于那拳谱,但是并没有,王应墨也没有多问,径直走入山洞。
山洞内依旧以青砖铺地,却干燥无比,在没有青苔遍布,壁上皆是刀斧痕迹,显然是人工造就,洞穴并不深,但空间很大。
正中出置一石台,台上放一拳谱。
除此之外,他观察道,以石台为中心,四周有被踏碎的青砖,墙壁上有被拳锋破开的痕迹,虽然也有些年头,但却与山洞本身的古老格格不入,想必是梁众山于此练拳留下。
“翻页即入阵。”梁众山在洞外传音,是说了短短五个字,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王应墨深吸一口气,先是运转东帝经稳定自身灵力流动,而后缓缓放慢,直至停止。
他慢慢睁眼,却没有去翻书,而是于洞府中开始温习俞老头教与他的拳架拳法,直至微汗。
梁众山隔着飞流而下的水幕默默注释着这个年轻人,眼中欣赏之意愈浓。
那本安静躺在石台上的拳谱有多么强大,梁众山深有体会,但面对如此诱惑半点不曾心急,岂不是更显得此子之心志?
他不免有些好奇,好奇是这个年轻人的眼界导致如此,是他并不觉得这拳谱如何了得,还是说,他真个能如此冷静?
王应墨打完于老头拳法种得最后一式押虎。
此刻有一种难明的气势围绕全身。
他一步步坚定走向石台,以一种稳定的速度翻开拳谱第一页。
果然如梁众山所言,第一式,陷阵。
书开一瞬,一股厚重感随之而来,笼罩整个山洞,明明没有任何味道,王应墨却似乎闻到一股血腥味,那味道好似并未经过他的鼻腔而直通脑海,同时眼前环境浑然一变,原本黝黑的山洞变成了一座原本应当十分宽敞的战场,朴实的洞顶变成了好似被血染一般的天空。
至于为什么是原本空旷,那时因为,王应墨的前方,是千军万马,是枪山戟林。
独有少年一人,黑衣一袭,手中并无刀枪剑戟,只凭一双拳头,发足狂奔,那双拳头没有半点花哨多余,抡动间却打碎敌人的刀,砸断敌人的枪,敲破敌人的剑,撕裂敌人的戟。
一人陷阵!
独对万军!
入虎入羊群,顷刻间压倒一片。
王应墨看的如痴如醉,如梦如幻,浑然忘记那个黑衣少年便是他自己。
直到他看见那个那双拳头在一次次挥动间逐渐血肉模糊,白骨暴露,最终被一剑削去左手,一戟斩断右臂,少年倒在血泊种,面无表情,最终被一拥而上的士兵踏足肉泥。
然而少年奔来处,又有人至,这一次是两人。
依旧陷阵,依旧大杀四方,依旧被万军分尸。
三人,四人十人百人。
王应墨神念深陷阵中,竭力睁大眼睛要竭力看清每一个黑衣少年的每一拳。
王应墨肉身立在石台前,同样竭力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拳谱第一页的演变,即便双目流血,同样浑然不知。
当人数到达白人之时,王应墨慕然惊醒,神念与身相合,依旧置身拳谱阵法中,这一次却不是旁观者,这一次是他挥起双拳,山洞中,黑衣少年开始动了。
于阵法中打出他所见的每一招每一式。
山洞中碎砖渐多,墙壁上拳孔更密。
王应墨一次次重复一次次演练,陷阵拳愈发熟练趋于圆满。
老天师看着这一幕,面露苦涩,想当初他研习这第一式,用了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如今眼前这个年轻人,短短几个时辰,尽然已经登堂入室,着实可怖。
王应墨慕然收拳,再次走到石台前,就这么翻开第二页。
破阵。
还是血色天空,依旧千军万马,之时此时,黑衣少年已身陷阵中。
又一轮的厮杀开始了,这一次,比先前更惨烈,敌军以军阵相辅,四方将士轮流与战,不但减少了伤亡,还增加了给黑衣少年造成伤害的效率,同时阵阵厮杀声如浪潮般滚滚而来,连绵不绝。
山洞中王应墨眼角血迹未干,耳中已有鲜血涌出。
山呼海啸的杀声在山洞中回荡,甚至传到了山洞外,传入了梁众山耳中。
老天师面上有些难以压制的激动,负后的拳头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王应墨翻开第二页的动作他岂会没看见?
他静静等待,等待王应墨开始在山洞中演示第二式。
果然并未过去多久。
王应墨开始了他的动作。
相较与陷阵的杀伐果断,锐不可当,破阵各式间的联系更加紧密,更有章法,浑然天成,好似抓出了一个缺口,一拳快似一拳,直欲将那缺口扩大再扩大,直到敌军完全来不及或者无力填补。
王应墨神念处于的战场上,果然如此,凭借破阵拳,他生生在敌阵中凿出一道口子,打到四周将士胆寒,打到周边士兵不敢去补那空缺。
千军之阵,双拳可凿!
王应墨破开战阵之时,神念归位,重新立身山洞,看着眼前山壁上被他生生凿出的巨大缺口,王应墨肆意大笑,而后一口鲜血喷出,跌坐在地。
他也到极限了。
山洞外,想起一阵老苍却更加嚣张的笑声。
“多谢莫道友相助,再得此拳,我大楚何须鬼侍那般妖邪之术,老夫必不食言。”
王应墨扶墙走出山洞,看见的是天寒潭边皲裂的大地,是古旧院墙上破开的大洞,和深入山林的巨大痕迹。
自然是老天师学这一拳所得的结果。
梁众山难掩激动,一手搭住王应墨肩膀,浑厚灵力护住虚弱的王应墨飞身而起,转瞬便已至山腰小院。
将王应墨安置好便是匆匆下山而去。
只留王应墨在原地愣愣出神。
啧啧。
莫道友。
在这个老人心中果然是大楚江山社稷远高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