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意外（5）
直到回到哨卡，所有人紧绷的神经才终于缓了过来。丁言简单吩咐了他们几句后，就让他们自行活动，自己去找医药箱给伤口消毒去了。
虽然伤口是自己用刀划伤的，但毕竟变异狼的血也滴在了伤口上，如果不抓紧时间消毒处理的话，说不定还是会感染溃烂。
“大哥，今天你那一刀真酷！”一楼就只剩下他们几个人了，张申由衷地赞叹，周一航劈出的那一刀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喂，老申你什么意思？好歹你赵哥我也是打出关键一枪，救下你的人好不啦？你怎么只夸大哥不夸我？要是没有我那关键性的一枪，你小子早嗝屁了。”
“嘿嘿，老赵也牛逼，真是当之无愧的神枪手！”张申朝赵子昂竖起了大拇指。
“什么老赵，要叫赵哥懂不懂！你小子怎么一点儿也不上道。快快快，叫声赵哥，多夸我几句，让哥乐呵乐呵。”
“喂，夸你两句你听着乐呵乐呵得了，怎么还追着人讨夸的，你这逼崽子还没我大呢。”
“什么大不大的，快点儿，叫声赵哥我听听。”
“滚，不叫。”
“你快点儿……”
看着他们嬉笑打闹，付冰洋的脸上也挤出一丝微笑，一个人默不作声地走出了哨卡。
“冰洋，大家都在哨卡里庆祝呢，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周一航跟在他后面也出了哨卡。
“大哥。”付冰洋回过头，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啊，怎么了？”
“我没事。”
“咱们兄弟俩，还有好什么藏着掖着的。”周一航一把搂过他的脖子，“到底怎么了？”
“我……我在想森林里的事……”
“在想什么？那场战斗是咱们赢了，咱们替父亲和李叔他们讨了债。”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付冰洋就差把自责两个字写在脸上了，“那个时候我叫子昂不要开枪，差点害死了张申。”
“说什么胡话呢？”周一航的胳膊搂的更紧了，“他不是好好地在这站着呢吗？”
“当时是我判断失误，叫子昂不要再开枪。我忘了我身上绑的都护膝，以为我那一刀能砍到那头变异狼身上，但结果就只砍下来了几根毛。要不是它踩中了捕兽夹，我真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还能是什么，子昂开枪打死他呗。”
“大哥，你就别说玩笑话了。”付冰洋抬头望天，“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我骗你干嘛，我说的都是真的。”
付冰洋扭头看向周一航，他表情认真，看起来确实不像在开玩笑。
“回来的路上子昂就对我说了，这次的行动其实都是指导员策划的。他早就预见了我们这次打猎时会遇到变异狼，他就是要通过这次的行动锻炼我们的能力。”
“真的假的？”付冰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当然是真的了，今天发生的一切，指导员昨晚做梦的时候就都看到了。”周一航顿了顿，“这不是你判断失误，而是我们都没预料到这只变异狼的体质居然有这么好，它挨了子昂一枪居然还能跑这么快。不说是你，换做是我那个时候我也会跳出去砍那一刀的。”
付冰洋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周一航曾对他讲过：【先知】会以做梦的形式帮助宿主预测在未来的某个时间节点将会发生在宿主身边的恶性事件。
“你好好想想，子昂手里拿的枪是什么枪？那可是自动步枪！他要是真的想阻止这只变异狼，怎么可能会只开一枪？他说了，这一切都是指导员的吩咐，指导员命令他只能在关键的时刻开枪，并且不能连发，其余时间都要看咱们随机应变的能力。”
“指导员拿他们几个的命来锻炼咱们的能力？”付冰洋的脑子有点接受不了，他觉得这样的做法对他们几个来说太不公平了。
“当然不是，你想哪儿去了？”周一航敲了一下付冰洋的脑袋，“指导员要锻炼的不止是咱们三个的能力，还有他们几个。”
付冰洋朝着哨卡望去，张申他们还在兴奋地复盘着刚才在森林里的遭遇。
“指导员说了，子昂咱们三个大概率是要被【中央壁垒】选走了。他不希望在咱们走了之后这支队伍里就没了话事人，他需要在考核开始之前拔高他们几个的上限，让他们在咱们离开之后也具备能独当一面的能力。而生死考验，最能激发一个人潜力。”
“可是这样万一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他们可能就……”
“但是你说的这种万一根本就不会发生。”周一航神秘地笑了笑，“在指导员预知到的三种情况中，这只变异狼都在咱们零伤亡的情况下被解决了。”
“而且他在出发前还特意叮嘱了子昂，开过第一枪之后依旧要保持着射击状态，一旦情况不对，立刻予以火力支援。子昂的枪法你知道的，根本就不会出现意外。”
听到这里，付冰洋咂了咂嘴，“三种情况？他是怎么预料到的？”
“这谁知道呢？他不说，咱们谁也捉摸不透。”周一航耸了耸肩，“可能是一个梦会反复的做吧。”
“大哥，杀了这只变异狼，你有感觉到放松吗？就是那种大仇得报了，很轻松的感觉。”
“有啊，怎么没有？”
“其实当时的那一瞬间确实是觉得挺轻松的，但是我现在好像并没有感觉自己很快乐。”付冰洋的声音有些低沉，“那头变异狼咽气的时候，我觉得我终于替李叔报了仇。但是咱们走的时候我看到趴在雪地里的那两只小狼，莫名地就觉得很烦。”
“我觉得自己就像那两只小狼中的一只，敌人在我还小的时候杀了我的亲人，那我长大以后就算是死，也要找他们拼命，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狼群杀了咱们的亲人，所以咱们要向他们复仇。但咱们杀了它们的亲人呢？它们是不是也要向咱们复仇？这样你打我，我打你，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一想到这儿，我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相比较于在事后向它们复仇，我还是更想要我的亲人们回来，但他们却再也回不来了。”
“冰洋，你要明白，复仇的人不只是为了解去心头之恨才去复仇的，而是还在苟活的生者对死去的人的祭奠。”周一航语重心长地说。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纷争，大家都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根本就不会产生矛盾，也就不会有复仇这一说。但是矛盾是不可控的、是无法避免的，人与人之间况且存在矛盾和阶级分化，更何况是不同的物种之间呢？”
“一个人要生存、要发展，他想要过得更富足，就要去挤占其他人的生存发展空间；而一群人的生存和发展，就会挤占另一群人的空间；当整个人类都要发展的时候，就要扩张、要侵略，他们就会挤占其他物种的生存空间。”
“继续发展下去，就是流血、是战争。”
“你看前方这大片的土地，这里曾经都是适宜我们居住的地方，但是现在这里成了变异兽们的天堂，而我们却只能窝在灰色的城墙内苟延残喘。哪怕我们从壁垒里出来了，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受到它们的攻击。”
“现在我们和变异兽种群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了。它们占领了大片大片的领土，而我们人类就只能龟缩在壁垒之中，瓜分着那点儿有限的资源。我们想要发展，就只能挣脱它们的束缚，和它们爆发流血战争。”
“在这场战争里，没有谁对、更没有谁错，每个物种都是在为自己的生存而战。那些为了自由和生存牺牲的先辈们，他们为了自己所追逐的事业和理想，献上了自己的生命。我们能做的，就是铭记他们、祭奠他们，为他们复仇，走他们走过的路，完成他们未完成的理想。”
“逝我去者不可追，我们与其沉浸在过去中无法自拔，不如抱薪前行，点亮后人的路。”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付冰洋的脑子里突然就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周一航点了点头，“人不是因为出名才伟大的，就像夸父也不是因为自己追上了太阳才被世人铭记。”
“当一个灯塔般的巨人倒下之后，那些走在他身后的人，无不是在为他复仇。”
今天的天气很好，大团大团的白云随着风飘向远方。付冰洋神游天外，望着天上的白云发愣：“大哥。”
“嗯？”
“你说咱们能杀得了狼王吗？”
“肯定能杀掉。”周一航也抬头望天，“它活着的意义就在倒下的那一瞬间。”
“大哥、二哥，你们俩站在那干啥呢？”哨卡里，赵子昂正在扯着喉咙叫他们，“该做午饭了，陆队长说吃完午饭他教咱们怎么做烟熏肉！”
“来了！”
……
两个月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日子就在他们一天接一天的训练中度过了。
他们的训练除了每天的拉练以外，每周还会到森林里进行一次实战演练。
但是自从那次在森林里杀了头变异狼之后，他们就没再遇到过变异物种了。巨狼的尸体不知道被什么动物吃掉了，连地上的血迹都被舔的一干二净。在一次次的实战中，队伍里的每一个成员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或许在不久之后，他们都将成为壁垒里独当一面的存在。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考核的时间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