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付冰洋（1）
“下一个！”
“哎！来了来了。”帐篷的门帘被掀开，帐篷外是排的长长的队伍。
“姓名、性别、年龄、学历。”
“付冰洋、男、18岁、高中毕业。”男孩儿的屁股还没落凳座，就赶紧回答登记员的问题。
“家庭住址。”
“南区解放路东交巷39号。”
“属民编号。”
“0204172607。”
“”
“好，去那边抽血体检去吧。下一个！”登记员把信息登记完毕后示意他去其他的帐篷做检查，随后又叫进来下一个人。
“哦，好。”付冰洋站起身，从他坐到凳子上到起身离开，都还不到三分钟，凳子都没暖热。
身高、体重、视力、听力、嗅觉、抽血…
一系列的体检项目结束，付冰洋用棉签按着针眼，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出去。
他是下午下班后才来的，排队做完检查已经六点多了，初春的天还是黑的挺快的，这会儿路边的路灯就已经亮起来了。
前几天刚下了雪，气温有点低。今天的天还是阴天，看起来阴沉沉的，让人感觉好像还会有雪要下下来似的。一阵风吹过来冻得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顺手把棉签扔到路边的垃圾桶里，付冰洋撸下衣服的袖子往家的方向走。
七拧八拐地穿过几个路口，他走到一家杂货铺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大爷，前几天让你帮我留的东西还在吗？”
杂货铺的门口挂的有个风铃，有客人推门进来后会“叮铃铃”得响。
听到声音后，老板抬头看了一眼来人：“留着呢，放心吧。”
杂货铺的老板是个很和善的老头，附近的居民一般都在他这里买东西。说是个老头，实际也就50出头。但如今这个大环境下，人们普遍短命，能活到50岁就已经是很年老的长辈了。
“帮我包一下吧，用那种印有美猴王的彩色包装纸。”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生活中是没太多娱乐项目的。给小孩子们看的动画片是一个不知道什么年代流传下来的老古董，大概是上个人类纪元的产物，叫做《西游记》。
这个动画片只有在周末的时候学堂才会放。
孩子们已经看了很多遍了。
至于唐僧什么时候会被抓？孙悟空什么时候能来把他救走？孙悟空会请哪些帮手来？
这些内容他们早都烂熟于心了，但孩子们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我奶奶前两天还说家里的盐快吃完了，我再去里面再拿点调味料。”
“行，你自己去拿吧，东西都还在老地方放着。”老板有些艰难地弯下腰。
像现在这种天气对他这种患有风湿的老年人来说并不是很友好。
“大爷，你这样可不行啊。今天天这么冷，咋不绑热水袋呢？”
老板的风湿是居住在附近的大家伙儿都知道的了。
“唉，这天一冷啊人也变懒了。我寻思着这不烧着火炉呢吗，也就懒省劲儿了。”老板用包装纸仔细地包着一个小礼盒。
也不知道是天气冷的原因还是他的年龄大了，他的手看起来似乎是有点皴。
“这可不行啊，你这小店没多会儿就进来个人，哪圈得住热气啊。”付冰洋走到放调味料的货架边，伸手拿着需要买的东西。
“要我说啊，你就跟着李叔去军区里享福得了。去那多舒服啊，冬不冷、夏不热的，吃喝不愁，啥事还不用你操心。”
“切，军区里哪儿有我这小破店舒服啊，我在这每天想干啥就干点啥了，还没人管着。再说了，要是我这小店不开了，你们再买东西可就跑得远咯。”老板已经把东西包好了，正拿彩带在包装纸的外面系上蝴蝶结。
“冰洋啊，听说最近正征兵呐，你去了没啊？”
“这不刚登记完回来吗，回家顺路来你这买点东西。我要是真被选中啊，还得指望李叔在里面照顾我呢。”付冰洋挑好了东西，把东西一股脑的放在了柜台上，“大爷你算算这些东西多少钱吧。”
“指望他个不孝顺的东西？”老板明显对自己的儿子有挺大的怨气，说话的时候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从他去当兵起，这都多少年了，都不知道回来看一眼，他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嘛，说不定李叔出任务，正忙呢。”
“忙？他能多忙？我看他眼里就没我这个爹！”老板越说越来气，气得他红头涨脸的，嗓门也越喊越大。
“大爷您消消气、消消气。”眼瞅着老板越说气头越大，付冰洋赶紧岔开话题，“您看这些东西多少钱，我给您结了。”
“我给你说啊冰洋，这当兵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马虎不得，他们一年到头儿可没几天假。你要真是过了他们的审核，可得记得每年的假期回来看看你奶。像我跟你奶这种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跟你们就是见一面少一面。我们这糟老头子糟老婆子的，没啥愿望，就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的，每年还能常见见面。”老板清点着付冰洋拿的东西，想到自己当兵几年了都没回来的儿子，语气难免有点儿伤感。
“算上这个，一共7块吧。”
“哎，一定一定。”付冰洋把包好的包装盒揣进兜里，从上衣的内袋里掏出一沓用塑料袋包得严严实实的钱，捻出一张5块，两张1块。
“呦，发工资了啊，大头票票都有。”
“这不今天月末了吗，厂里刚发的。“
根据卷宗记录，大灾难爆发后，大寒纪接踵而来。原本还繁盛无比的三代人类文明在这次灾难后迅速崩塌，难以计数的人类死于这场灾难。地表肆虐的环境轻而易举地击垮了人类想要对抗灾难的信心，使得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们不得不转移到地下的避难所。
幸存下来的人类在地下躲过了漫长的寒纪，终于在外界环境稍有好转以后又重新回到地表，迸发了新的四代人类文明。
四代文明的人类在地表重新建立了新的城市系统，目前正逐步走向正轨。现如今各个城市之间初步形成的货币系统也慢慢地实现规范化，新发行的货币在现如今重新恢复了购买力。
“我给你说啊，这钱你可得放好咯。”老板接过付冰洋的钱放到收钱柜里。
“这刚开春，街上的盲流子多，可得防着点儿他们。”
“那肯定的，待会儿回了家就藏起来了。”付冰洋把钱又一层层包紧，塞回衣服口袋：“大爷，用不用帮你把院子里的煤搬屋里？今晚睡觉的时候可得记得烧火炉啊。”
“不用搬了。”老板摆摆手拒绝了付冰洋的好意，“你前天不是刚帮我搬到院子里的吗，都码在门口放着呢，用的话我就自己搬屋里头了，不用你再麻烦事了。”
“那大爷你夜里睡觉前记得检查火炉的通风管哈。”
“知道了。赶紧走吧，再晚就看不见路了。”李大爷示意自己知道了，催促付冰洋离开。
“行，那我走了啊。回头有啥需要帮忙的，叫我就行。”付冰洋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袋子，把东西都装进袋子里准备离开。
“哎，走吧走吧。”老板摆摆手，“我差不多也该关门做饭了。”
当付冰洋走到门口正准备开门之际，杂货铺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粗鲁地推开，害得他一头撞在了上面。
“老李，拿三根儿散烟。”进来的人也不道歉，扯着嗓门就喊，“先记账上啊，过两天再给你结。”
付冰洋看了他一眼，也没吭声，绕过这人走了出去。
出了杂货铺他才看到，门口的石墩旁还蹲了俩人，这俩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我说胖子这人就是磨叽。每次来这老头儿这还装得跟个人似的让这老头记账，直接拿了就走还能咋的！”说话这人长得人高马大的。
“你可闭嘴吧，你问问这前前后后几个街区，谁不知道他儿子是军区里的。你去抢他的东西，你不要命了！”应他话的这人高高瘦瘦的，说话的声音也是尖细得很。
“切，他儿子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鬼知道他儿子还在不在了，说不定早死外头了。”
“你闭嘴吧！”瘦子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继续说了。
付冰洋并没有在他们身边停留，听到他俩的谈话也纯属意外，他走得很快，想赶紧离开。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阴天的天气，天上黑乎乎的一片，根本见不到月亮和星星。
大概是现在天黑的太快，大家都早早地回家了，这会儿的路上已经见不到啥人了。
路边的路灯因为供电电压低的缘故，并不是很亮，发出的灯光也只能照到路灯柱子的下面。
付冰洋假装挠头，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后，暗叹了一声晦气。
三个人嘴里叼着烟正在他后面不远缀着。
一时间付冰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手里滴溜着购物袋，撒丫子就跑！
“你看吧，老子就说直接追！你他娘的非要急着抽这一口！”
“屁话！合着就老子自己抽了是吧，你老小子能耐你当时倒是追啊，你还抽个毛线！”
“行了行了都别吵吵了，赶紧追上去。要是让这小子跑了，都得喝西北风！”
付冰洋听到他们三个互相埋怨的声音，更是一秒都不敢耽搁，他甚至都恨不得再多长两条腿带着自己跑的飞起！
他家就在杂货铺前面的一条街，只要拐进前面的巷子，穿过去就是了。任凭这些家伙再怎么胆大，想必他们还是不敢擅闯民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