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羽妃过往
暝渊眼里的锐利退了下去，眸中有悔意闪过。
当年年幼的凤昭，骤然失去母妃和弟弟，巨大的悲痛席卷了他，那样小的孩子，不知道如何排遣心中的悲痛，受够了感情的折磨，绝望不知道怎么办，才会将心智封闭起来，内心生出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这样的想法，因此催生出另一人格。
说到底，都是他疏忽了。
凤昭的母妃竺羽，原是天机阁小师妹，备受宠爱。
这位小师妹却爱上了当时大齐的太子凤曜华，不顾一切要嫁，凤曜华当时已有几个侧妃，他最受宠的小师妹，且能委屈跟旁人共侍一夫的？
暝渊决然反对，竺羽全然不顾，甚至不惜与天机阁断绝关系毅然嫁了，暝渊只觉得寒心，不再管竺羽，直到惨案发生。
暝渊当时只以为是鬼蜮作乱，灭了鬼蜮之后，没有理会凤曜华，回了天机阁，暝渊对凤曜华半点好感也无，若说有什么感觉，那绝对是讨厌。
若不是这个人，他的小师妹又怎会一身绝学尽散，落得如此下场。
所以在凤曜华请他前往大齐皇宫开解凤昭时，他没有理会，一年后竺羽的忌日，他想起那孩子是竺羽的血脉，这才去了大齐皇宫，只是已经晚了，当时凤昭的另一人格已经完全形成，而且强大，随时跟主人格争夺身体的主控权，在旁人看来，三皇子已经疯了。
这些年，暝渊翻遍了所有的典籍，都找不到消灭第二人格的方法，只能小心引导他，给他取名，给他天机阁少阁主的身份，潜移默化引导他不要与凤昭争夺身体的主控权。
即便出现，他们也是不同的两个人，将第二人格对凤昭本身的影响减小至最低，效果不错，夜陌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及至近年来，几乎只有到母妃弟弟忌日前后，凤昭因悲痛情绪不稳，夜陌才会出现，然而好景不长，最近，夜陌的出现越来越反复。
暝渊知道起因是当年惨案真相的揭发，凤昭越是痛苦越是情绪不稳，夜陌就越是容易出现，凤昭越是因重情而软弱不愿面对，夜陌就因无情而益发强大。
强大没什么不好，只是——
暝渊对上夜陌的眸子，缓缓道：“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情，摒弃了感情，跟草木有什么分别，况且感情不仅仅只是给人负面的影响，更多的是正面的意义，带给人抚慰、开心、愉悦和圆满，由心而生，长长久久，给人平和安宁。”
他语重心长道：“陌儿，为师希望有一天，你能真正的体会到什么是从心而生的开心和愉悦，而不是在别人的痛苦中获得，因别人痛苦而开心愉悦，那不是真正的开心和愉快，那只是暴虐的快感，短暂，只会让你变得更加暴躁孤寂。”
夜陌神色迷惘，似乎在思索。
与此同时，一道白光从暝渊手心窜出，夜陌身子歪了歪，不可置信倒下了。
帝都一派腥风血雨的时候，师鸢正将养右手的伤，且努力将自己练成一个左撇子。
她已有多日没见到凤昭。
最近一次见到他是在七天前，那天午睡醒来，就见得坐在床沿的凤昭，他看着师鸢温软一笑，俯身在师鸢额头落下一个吻。
“醒了！”
师鸢满心欢喜，高兴得从床上蹦跶起来，凑近了便看见他眼底有浓重的暗影，显然是好几日没有休息好，师鸢心里一疼，大方的把床铺让给他让他好好睡一觉，凤昭却摇了摇头，只是将师鸢拥入怀中，喃喃道：“我不能睡，我怕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被吓了一跳，他却笑了，“逗你的，好不容易得空来看你，师鸢舍不得睡。”
师鸢没有想到，再次见到凤昭时，他是被抬着回来的。
被一个大叔。
凤昭昏睡了三天还没醒来。
大叔说，是因为这段时间他精神绷得太紧了，大仇得报后整个人一松懈，身体就支撑不住垮下了。
师鸢开始很相信，但是第三天的时候，她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她在凤昭身上发现了很重的伤，他不是太累了，是伤得太重，伤及了心脉，师鸢心急火燎将这个大发现告诉了大叔，大叔沉默了许多，说：“是我伤的。”
师鸢错愕，然后怒了，“你为什么要伤他？”
大叔说：“因为我不想看他变成另外一个人。”
师鸢不能理解，大叔说：“你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师鸢说：“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大叔说：“这就看你对他的影响力有多大了，现在或许只有你才能够唤醒他。”
师鸢二话不说就直奔凤昭的房间，他静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眼睛闭着，眼睫如扇，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那阴影像是投在了人的心上。
她趴在床边上，手指抚上他的眉他的眼，顺着脸颊往下，在他脸上游移，来来回回，把他整张脸都摸了一遍，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师鸢怒了，“我都调戏你这么久了，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你不知道调试这种事情要互动才有情趣么？”
凤昭不理她，连眼睫毛都不颤动一下搐。
撒泼不行，师鸢决定改用柔情攻势。
她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拽出来。
“你还要睡多久？你怎么可以睡这么久，你知不知道我等得花儿都谢了，你知道吗？那盆花好坚强的，被我泼了一杯热茶都坚持着开了三天才谢。”
“它深受重创还能坚持这么久，如此身残志坚，就是想要你能够看它一眼，可惜呀，你实在太不解风情，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
凤昭不为所动，师鸢张口狠狠咬了一口他的手指，留下一圈清晰的压印。
凤昭连指尖都没颤动一下，师鸢蹲得脚酸，一歪身直接坐在床榻上，抓住他的手，他手指上的压印清晰得有些刺眼，她一边揉着他指上牙印一边说话。
“你好歹给点回应嘛，你让我这样自娱自乐，当心我自个儿乐上瘾了，以后都不需要你了。”
她把他的掌心摊开，食指在他掌心画圈。
“我画到第一百个圈的时候，你必须醒来，不然的话，我就回无心谷去，不理你了，一个圈，两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