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当年惨案
三天后，大理寺开堂审理。
原告被告双方师爷一番唇枪舌战，崔灿无罪释放，被皇帝贬为员外郎。
原吏部侍郎梁琦迁任吏部尚书。
梁琦是个不折不扣的中立派，这样的结果，太子虽不满意，但是比起之前，只好不坏，也就作罢了，新任官员不是太子一派的人，嘉王则松了一口气。
秦三一案也紧跟着开堂审理，秦三全部认罪，大理寺结案上报刑部，刑部以证据证词有疏失重审，有关本案的物证都被刑部提走。
就在刑部尚书方为民，踌躇满志准备给秦三翻案脱罪时，方府中被人射进了一支箭，那支箭将一直张纸条钉在柱子上，方为民取下一看，脸色顿时煞白了。
纸条上，竟详细记载了他曾去快活坊的一切细节。
同一天，太子一派曾去过快活坊的官员，也收到了同样的纸条，一时间，太子一派人心惶惶，舒心没几天的太子，心急火燎，连嘴上都长泡了。
与之相反的，嘉王益发的气闲神定。
太子一派中，因着对快活坊一事全然‘不知情’，太子也不打算让其知情，凤昭的日子过得甚为太平。
这天下朝后，凤昭来到了一处隐蔽茶楼，要了一个雅间，没多久，有人敲门而入，赫然是新任吏部尚书梁琦和刑部郎中邓阳。
梁琦向凤昭行了个大礼：“多谢殿下提携之恩。”
凤昭道：“不必谢我，你入朝二十余载，兢兢业业，政绩出众，却因为太过公正严明，不偏不斜，不应太子招揽，也不向嘉王投诚，这才久不升迁。”
梁琦肃然道：“如今圣上正当壮年，微臣自然效忠的是皇上，太子也好，嘉王也罢，与我何干？”
凤昭道：“我就佩服大人这种耿直心性。”
又看向邓阳，“邓大人入朝几何？”
邓阳道：“微臣景元五年入朝，如今已十九载。”
凤昭道：“我曾闻，许大人乃当年新科状元，殿试点甲，拜官后能力出众，深得父皇重用，景元八年却因触怒圣颜遭贬，从此不得圣心。”
“恕我冒昧，敢问许大人当年因何触怒圣颜？”
邓阳沉默了片刻。
他和梁琦同为中立一派，私交甚笃，下朝后就被梁琦拽来喝茶，以为是如今太子和嘉王争斗愈演愈烈，梁琦想跟他谈谈朝局看法，没想到是来见三殿下。
邓阳能够在太子一手把控的刑部，占有一席之位，可见其谨慎又精明，在不知三殿下何意之前，他不会莽撞开口。
却没想到，三殿下竟会问多年前那桩事。
若是旁人，邓阳定会糊弄过去，然问的是与那桩事有关联之人，叹了一声，道：“贵妃皇子惨案，当年所有查探之人，都认定是鬼蜮丧心病狂，独微臣持有异议。”
凤昭手掌无意识握成拳，“有何异议？”
邓阳道：“微臣认为五皇子不是鬼蜮所杀。”
“五皇子在被杀害之前已经中毒身亡了，微臣认为鬼蜮没必要多此一举，毒杀之后又刀杀，倒像是真凶为了嫁祸鬼蜮所为。”
毒杀之后又刀杀！
凤昭瞳孔紧缩，像是乱箭穿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克制住周身翻涌不息的似要毁天灭地的恨意。
他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时，眼中只余了一片浓浓的黑，他定定看向邓阳，一字一句道：“我许你刑部尚书之位，你可有胆子再把当年的异议向皇上禀明？”
邓阳猛然一震，一旁的梁琦也惊了。
凤昭唇边浮起冷笑，像是深秋的霜花，有种凌凌的冷意。
“过不了多久，刑部会被一锅端，你的资历和才能足以担任刑部尚书，到时我再从中擀旋，那位子必定是你的。”
“你获得尚书之位前，我不需要你有任何动作。”
邓阳思绪飞转，三殿下的话他不尽然相信，但想到就是因着他之故，梁琦短短几日从侍郎晋升为尚书，心头不免松动。
又想到三殿下要求他做的事情，并没有违背他自身原则，更是心动了几分，而且有所动作是在得到尚书之位后，更是心动。
邓阳为官这么多年，一直修身律己，殚精竭力报效朝廷，虽然对名利并不是特别看重，但是每次呕心沥血查明的案子，轻易被人领了功劳去，心里不是不堵的。
他当然也知道旧事重提，只怕会再一次触怒圣颜，但是三殿下若果真能做到那份上，想必必有后招，顷刻间有了决断。
“这件事上，微臣但听三殿下吩咐。”
凤昭先行离开了雅间。
梁琦从震惊中回神，喃喃道：“当年那桩惨案……”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喝茶咽下了未尽的话，若是另有实情，实情是什么？虽然他跟邓阳私交甚笃，但是事关重大，不是能轻易问的事情。
邓阳却应道：“实情如何我并不知道，当年众人认定是鬼蜮所为，皇上心里也认定了，我提出异议，又没有证据支撑，触怒皇上是必然，这是我开口之前就想到的。”
梁琦叹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单凭就份气魄，我服你。”
邓阳黯然一笑，想到这些年，因为那次不可为而为之受到的遭遇，虽然不悔，但也绝对谈不上高兴。
梁琦若有所思道：“邓兄，你说三殿下，最终目的何在？”
原以为约见他们是为了招揽，所以梁琦一开始虽然客气谢恩，但直白表明只忠于皇上，为的就是打消殿下替太子招揽的念头。
结果三殿下丝毫没有招揽之意，或者说，殿下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而是邓阳，但也绝不是为了给太子招揽。
想起那句冷冷的‘过不了多久，刑部会被一锅端’，梁琦更是满腹疑惑。
邓阳凝了凝眉道：“我也摸不准，但从殿下的要求来看，想来，跟当年的惨案有关。”
想到什么，他眼皮一跳。
梁琦也想到了，三殿下明显对当年的惨案有怀疑。
可若是三殿下想要重查当年的惨案，以太子如今对他的倚重，定会援手，刑部人手尽可调遣，可殿下却要端掉刑部，难道说当年的惨案……
与太子有关！
梁琦被这想法吓了一跳。
邓阳比梁琦想得更深，他供职刑部这么多年，什么不可思议的案件没见过，判断凶手的一个要则，是看案发后最大的获益者是谁。
那场惨案，皇帝爱妃爱子惨死，最宠爱的三皇子归来后重病，据说是皇后的悉心照料，三皇子凤昭才好转。
皇帝感念皇后的贤德，皇后所出的大皇子被立为了太子，贤德之名美传天下，儿子成为皇位继承人，威胁尽除……
邓阳制止自己再想下去，想象无益，一切要讲证据。
很有默契地，两人相视一望，都知道今天之事，绝对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